咖啡馆里很安静,正是午后来的人不多,空气里飘散着咖啡的香气,还有各式蛋糕的甜腻味道。
她面前的咖啡在轻轻搅拌之后形映在她的眸子之中旋转着,好像快要把她卷进了深不可测的旋涡里。
“师兄另来无恙,好多次的聚会都不曾见你出席过,怎么突然回来接了官司?”张昀自然不会一开口就问他是不是接了霍敬尧告那几十间媒体的官司了,聊了两句家常之后才问起这件事情。
“太久有点手痒了,有人找价格高我就接了,在做调查的时候发现当事人跟你是好朋友所以就特地来支会一声,法庭上没有人情可讲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的。”安全的声音依旧是淡淡的,没有太多复杂的情绪在里面,有些像是她刚刚认识的岑允风,只是这两年岑允风的性子越来越燥,自从他父亲死后好像可以镇得住他的人已经不在了他的父亲如同他的一道封印,人死印失再也没有人能管得住他了,现在看来有些危险,张昀只怕岑允风要出事的。
有时候体内的东西被控制太久了,在漫长的时间推移之后,开始引起了质变,岑允风父亲的离开对他的打击太大了,表面上他看起来与平时并没有太多的差别,但是她知道岑允风已经开始变了,好像快要走火入魔似的进入极端了,这对一个需要冷静思考的律师来说是最致命的弱点。
“她是我的好朋友没有错,她受过伤害为什么有人会把这些事情再拿出来,底线在哪里?师兄你接这样的案子并不太理智,为什么呢?”把一个女人曾经受过的伤害一一拿出来,摆到法官面前,问她当年被人强行侵犯是不是真实的,体检报告上写的准不准确之类的问题,这些问题的杀伤力太大了,只怕苏浅根本就无法承受。
“谁都在受伤害不是吗?霍敬尧要的不止是道歉,他要毁了所有报道过这件事情的媒体,要他们倾家荡产,这要牵连多少人,有多少人会此失去饭碗,不偏不倚你看到你的朋友受的伤害,却没有看到别人的痛苦,更何况我了解过这些报道并没能失实。”安全喝了一口黑咖啡, 眼神平静得不起波澜,坐在沙发上看着张昀,好像在等待她的回答。
“先来后到,师兄你似乎把顺序弄错了,如果他们不曾挖开苏浅的伤口,霍敬尧就不可能赶尽杀绝。”张昀没有任何的退让,直接说到了点子上,如果这些人不去惹霍敬尧,根本就不可能会打这起官司,那就不会存在这些事情了。
“如果不报道一些民众喜欢的新闻,他们怎么活下去,点击从哪里来,热点从哪里来?”两个人开始对峙着,每一个人都站在了自己的角度,企图说服对方。
张昀的目光坚定的直视着安全,一字一句的说道:“所有的新闻事实让我都觉得不应触及道德底限,也不应踏在别人的痛苦上博得关注,这已经丧失了新闻报道最原始的初衷了,师史应该知道在世界各地,当女性发现自己身陷这一处境中,常会选择自杀,因为她们无法承受……在社交媒体上遭人品头论足,而这种严重侵犯她们*的行为,就恶劣程度而言不输于暴力侵犯罪行本身,随着每一次浏览,每一次点击,所造成的伤害都会放大千百倍,如果苏浅因为心理伤痕而出现任何的轻生之念,那么谁来负责?”张昀从毕业以来经会做为法律援助为一些无法支付昂贵律师费用的受到家庭暴力或者是侵犯之类的事故的受害都进行帮助,她讨厌甚至可以说痛恨一切伤害女性的恶劣事件,更别说这一次受伤害的是自己的好朋友了,她越说心里就越有火,她不明白在大是大非之前为什么师兄会变得如此呢?
张昀准备的捕捉到了其中的一个关键节点,安全师兄说了有人出了大价钱,他说有人,那代表的就不是那些传媒公司与网站了,这个人到底是谁?脑子飞快的转动着,却一点儿也摸不到线索,只怕这些人是以报道苏浅的事情对霍敬尧展开了攻击吧?因为霍敬尧前段时间的霸道无比的表白虽然足够打动女人的心,但是也把最致使的弱点暴露出来了,他的弱点他的命脉就是他最爱的女人,是苏浅。
突然之间,张昀好像恍然大悟了,这些事情根本就不是媒体在博点击,找热点,而是有人冲着霍敬尧来了,而且大张放散鼓。
“但是如果真相没有人报道呢?是不是有背于新闻的初衷,而且苏浅应该明白她是一个公众人物,从她成为公众人物的那天起就没有任何*可言不是吗?她享受着众多的资源,享受众人的追捧,高额的片酬与广告代言费就已经注定了这一天了,有得有失这是必然的。”都在执着于自己的观点,但是张昀已经不把心思放在与师兄辩论上了,即使她可以找到一百个理由来说反驳,但是毫无意义,当下她要赶紧联系上苏浅,然后通知一下她做好准备来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事情。
帮理或者帮亲的问题上,张昀向来有自己的分寸,在这件事情上苏浅即是亲又占着理,所以她与安全对着干并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师兄,我们的观点不一样,道不同不相不谋,所以我就告辞了,如果有朝一日我们会在法庭相见那么相信师兄不会手下情,而我也必定全力以赴。”话不投机半句多,即使是师史曾经是她尊重的前辈,但是一旦做出了一些出卖良知的事情后,这种尊重便会荡然无存。
或许就是因为她太过理智所以岑允风才会说她不是一个女人,但是不理智有情绪需要有人惯着,宠着,无人可宠无势可仗时,她只能理智没有半点退路,这一生唯一的一次不理智差一点就把她的生活给毁了,张昀知道自己绝对不可以重蹈复辙。
“你会与我在法庭相见吗?我记得这次对方的代理律师是岑老的儿子岑允风……”岑其桐在律政界的影响就算他在去世之后依旧会让提起,并且不会忘记。
“说起岑老师,相信师兄肯定听过他的话,也一定听他经常说起过这样的一句话浩然天地,正气长存,这是我们应该铭记于心的,希望师兄好之为之,岑允风是霍敬尧的代理律师,如果苏浅提告那我义不容辞为她辩护。”说完了这句话,一杯咖啡都没有喝就起身离开,在离开前,张昀回过头看了看坐在那里的安全,还是提醒了一下:“师兄刚刚回国,或许有的话我不该多说,但是忍不住想提醒一句,让自己卷进这种纷争里并非好事,给的价格再高也要有命花才是。?
仁尽义至,接下来她会静观其变,在需要的时候出手。
冬天的雨来时,又阴又冷,好像是从脚底冷了上来,她出门时连把伞都没有带,冒着雨就往名冲出去,离家不远希望在没有全身被淋湿之前赶紧回到家里换起来,本来以为挺开心的一个会面结果竟然是这样的,张昀的心里不免有些失望,人心在变,到了最后像师兄这样的人物都为了几斗米折腰,虽然她也喜欢赚钱,但是不合理的官司她绝对是不接的,赚的钱还是有自己的原则,但是不能要求人人与她相同。
或许没有融进到俗流中去,才使得她孤独得可怜。
半湿的头发,毛衣上似乎还挂着水珠,她一面拿着纸巾擦干着头发,一面翻着包里的钥匙,现在真想洗个澡,湿得太难受了,特别头受了湿气不洗洗吹干一会儿她就该头疼了。
低着头冲出来,一头撞上了一具结实的胸膛,鼻尖都快红了,疼得她眼泪都要掉下来,抬头定睛一看依旧是岑允风,他这几天是抽的什么风,要不然从来不找,要不然一天找几次?没吵够吗?
岑允风面色阴沉,看着掉落一地的东西,纸巾,口红,眼药水,手机,钥匙,笔,便利贴等等。
他弯下腰,捡起了那串钥匙,在她的面前晃了一下:“归我了……”
“就算归你了,你也先把门给我打开,先让我进去。”看着他,本来就有些头疼的张昀,整个脑袋都开始涨大起来,疼得更利害了。
“那你求我,求我我就给你开门……”把那串钥匙攥进手心里,然后倚在过道的墙壁上,挑着狭长的凤眸盯着她,一脸的阴沉的怒容。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