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方雄撑着一根龙头拐杖,面有余悸,一见到问儿子媳妇便大步上前,询问两人身体有无大碍。
元烨说:“全面检查过了,人没事。”
元方雄这才松了口气,紧接着又怒不可遏,拐杖在地面猛的敲响:“竟敢打我元家人的主意,好大的胆子!”
这时,负责这起案件的民警有几个问题要问,追了出来,恰好见到这一幕,上前温言安抚老人。
得知元烨大难不死!元成是又悔又恨又怕。
但于情于理,他不得不跟着元方雄一起前来看望。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他仍是在见到元烨的第一眼就面如土色。让他意外的是,元烨迟迟没有指控自己,反而言行如常,仿佛电话一事他恰好失忆并不记得。
他疑惑不解,又感到焦躁难耐。就好像一个将要执行枪.决的罪犯,蒙上了眼睛,面墙而站。他知道自己要死,却不知死期是何时。于是每一秒都如同凌迟。
现在的元成是草木皆兵,所以刚才元方雄手中拐杖一跺,他冷不丁竟一跳而起,汗水大颗大颗,直往下滑。
民警生疑,上下打量他,然后上前仔细询问他的身份,结交的人,和事发前的行迹。
元成硬着头皮一一作答,不时的扇动衣服,如芒刺在背。
元方雄见民警怀疑元成,替他说话:“我的儿子我清楚,这小子天生胆小,虽然与他哥哥平时性格不合,但要做出这种事是绝不可能。民警同志还是从其他人下手调查此案来得稳妥。”
这时候元烨也开口:“你们怀疑我弟弟蓄谋杀我?”他看元成一眼,后者绝望到几乎站立不稳。却不想下一刻,元烨笑起来,搭上他的肩,“怎么可能。”
元成早吓得四肢瘫软,这个平日里巧舌如簧的男人,不解而防备的盯着元烨,目如铜铃,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元烨对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元成颤抖着嘴唇,也挤出一个笑来。一遍遍的抹着额上的汗,如同惊弓之鸟。
当时天色已晚,嘱咐几句,元方雄便回酒店休息,元成自然跟去。
元烨的不为所动,让站在一旁的祝融融焦躁不已。但元烨总有自己的打算,元烨不说,她也不便提。
好不容易只剩他们两人时,她总算不再顾虑,心急火燎的问:“你明明费尽心思掌握了证据,为什么刚才不拿出来。”
他笑,模糊说了一句:“留人余地,留自己余地。”
她摇头:“听不懂。”
这座城镇不大,不似主城灯火通明。两边楼层不高,旁边二楼的灯箱五颜六色,画了一个木盆,写着足浴20。
他目视前方,神情淡然:“一个人要清楚自己最想得到的是什么。他现在坐不坐牢对我没有半点好处。”
这样的是非观与她前二十年受的教育背道而驰。祝融融从前三观端正,觉得坏蛋就得死,立马死。
呆立片刻,她抬头问他:“那你最想得到的什么?”
在她面前,他直言不讳:“利益权势!”对上她惊愕的目光,他势在必得的眼神终于柔软几分,轻轻摩挲她的脸,“现在多了一个你。”
愣神间,他已牵过她的手:“走吧。”他手掌宽厚有力。
两人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他乡夜色之中。
祝父为女儿买了一辆20来万的suv作为陪嫁。祝融融很高兴,琢磨着去报个驾校。
“不行。”元烨一口否决。
那是早饭时间,祝融融含着面条,不满的喊:“为什么?”
元烨在看报纸,右手将豆浆往前推了几分,眼皮都不抬,慢条斯理的说:“明年再去。”
“大肚子学车的人不要太多!我自己有分寸,不会有危险的!”
无论祝融融如此力争,对方就是两个字,不行。
祝融融不高兴了,翘着小嘴,筷子在咸菜碟里使劲挑挑绊绊。
元烨在碗边点了点:“鸡蛋为什么不吃?”
偏头,不理。
他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把鸡蛋吃了。”
埋头,看手机。
眼见两人又要掐起来,顾小飞只得再次站出来做和事佬:“小融融,驾校环境嘈杂,天气又热,阿烨是为你好!你现在去驾校的确不适合。”
埋头吸面条,她依旧不说话。
顾小飞哄女孩子的段数高出元烨不知多少倍,这时耐着性子诓她:“想学开车还不容易,你先吃饭,待会儿我教你!”
“真的?”大眼睛盯着他忽闪忽闪,半信半疑,“不会又要等明年吧!”
“我啥时候骗过你!”他将鸡蛋壳仔细剥了,放在祝融融碗里,“你先把鸡蛋吃了,我上午没什么事,一会儿我们就在外面的空地上练几把,找找感觉,怎么样?”
“小飞哥你真是太好了!”她感激涕零,一跳而起。
“那把鸡蛋吃了。”
“嗯嗯嗯!”
“蛋黄也要吃!”
“好!”一口塞嘴里,起身往外面跑,边跑边喊,“小飞哥,你吃快点,我去外面等你!”
毕竟只有二十出头,尽管快当妈妈,却仍是个小孩子模样,祝融融一路蹦蹦跳跳,转头笑嘻嘻的朝顾小飞挥挥手,浑身都洋溢着使不完的元气。
顾小飞的目光尾随她跑到尽头,回头正对上元烨冷飕飕的视线,他干笑道:“对付这种天真小姑娘,就得顺毛敷衍,较不得真。”
元烨冷哼一声:“受教了!”
那天上午,烈日炎炎,元烨从三楼窗户望出。
喷泉池前面的空地,一辆黑色轿车在那里停放。双手插袋的青年用脚踩了踩车后轮,穿花裙子的女人双手比划,然后歪着头听得认真。站得老远都能看见他们在笑。元烨喝一口茶,转身离开。
第二天早上,元旭集团的高管拿到昨天元烨亲笔签字的文件时都不约而同的发现,元总的字才是真正的力透纸背啊。
晚上,元烨陪一位老板吃饭。临了结账时,他对服务员说:“一份蓝莓芝士,打包。”
那老板甚惶恐:“怎么,元总还没吃饱吗?确是我们招待不周呀!”
元烨说:“李老板就爱开玩笑。我听说这家店的甜品做得不错,带一些回去给家里人尝尝。”
“嘿嘿,这个我了解,一般爱吃甜食的都是女孩子!”李老板向他竖起大拇指,“想不到元总还是个懂浪漫懂体贴的人。”
元烨低头笑了笑。
晚上十点了,元烨还没回来。
怀孕后,祝融融食欲大增,通常饭后不到两小时便又要饿。夜里,大家都睡了,她不好意思扰人清梦,也不能进厨房去闻那油腥味。睡不着,便坐在大门口的台阶下打发时间,平时也没备零食,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
顾小飞大步经过,见祝融融饿得焉巴巴,于是自告奋勇要替她煮食。“你等着。”说完,往湖边走去。
祝融融本就无聊,自然也跟着去。
夏夜的镜湖边上,蛙声此起彼伏。祝融融坐在船舷,脱了凉鞋,将脚放在水里。
顾小飞像条大白鱼,潜到水底摸了几截莲藕,现在正坐在岸边清洗藕上的泥浆。
“小飞哥,你做的菜能吃吗?”祝融融端详了一会儿,问。
顾小飞“嘁”了一声,将洗过的藕往船上一抛,又打着手电筒,附身在草地上搜寻,嘴上说,“一般人我还不给她做呢。”话一出口,觉得有歧义,加上一句,“我对老弱病残孕都特别有爱心。”
祝融融笑嘻嘻的将藕一截一截放进口袋里,镜湖里结的莲藕又胖又白,像祝康康的小腿一样可爱。
月亮很亮,倒映在湖面,波光粼粼。顾小飞蹲在地上不知在找什么,他浑身滴水,湿漉漉的发梢在月光下也是亮晶晶的。
突然他高喊一声:“找到啦!”他显得特别兴奋,“我就说有这玩意儿,上次钓鱼时发现的。”
“什么东西?”祝融融见他摘得起劲,便想下船去看。
船舷翘得很高,船离实地也有些距离,祝融融低头去看地面,用两秒时间去思索该如何下去。
顾小飞听到动静,连忙起身对她展开双臂:“你慢点,别掉进水里。跳吧,我接着你。”
祝融融挡开他的手,趴在船上,慢慢滑下来,然后在他身边蹲下:“这是什么?能吃吗?”
顾小飞愣了愣,收回手,随即说:“当然能吃,这是一种野菜,叫鱼香草,有薄荷的香气。你闻到了吗?”
祝融融说:“我来帮忙!要怎么弄?”
“摘尖端那一点儿,最嫩的叶子。”
祝融融突然想起上次救起那位怪人,问顾小飞:“小飞哥,上次,就是我落水那回。我救上来一个人,那是谁呀?”
顾小飞将手电筒摆放到旁边的石头上,腾出手来拿鱼香草,嘴上说:“哦,不认识的,可能是在山里迷路的村民。”
“她怎么长那个样子?”
“像是烧伤。大概是自己不小心吧?”
“哦。”
顾小飞怕她再问,拿起一束鱼香草凑上去:“来,你闻闻看香不香。”夜色不明,她的头往下靠,他的手往上抬,鼻尖碰到草时,他的食指也碰到她的嘴,她的唇很软很软。他不动声色的移开,用拇指捻了捻。
果然是一股薄荷的清香,沁人心脾,叫人通体舒泰。
祝融融又将自己的手放在鼻尖,高兴的喊:“呀,摸过这种草,我的手也香了!”
“嗯!不仅香,还很好吃。”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们老家那边特别多,鱼香草用来做水煮鱼和凉拌菜的佐料,压腥调味,好吃得很。”他光着膀子,裤子滴滴答答落着水,尽管这样,周身仍是热烘烘的。有蚊子,他顺手一拍,糊了一胸的泥,他也不在乎。
“小飞哥,你老家在哪?”
“重庆,靠近江边的一个小镇上。我爷爷在那里住了半辈子,小时候我每年暑假都去那玩儿。”
“好玩吗?”
“特别好玩,那里多是少数民族,民风淳朴,天高云远,生活不紧不慢,节奏悠闲。”祝融融手上握不住了,便放进顾小飞脚边的口袋里。
顾小飞低头瞥一眼,说,“够吃了。”然后呈大字躺在草地上,望着天上的星星,“明天又是个艳阳天。”
祝融融抬头看一眼,空气稀薄,星星多得肉麻。
顾小飞拍拍旁边的草丛,说:“过来陪我说会儿话。”
她在离他两迟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她没开口,他也很安静,周围只有青蛙和蟋蟀在吵。
“你小时候的理想是什么?”他望着星空,突然问。
祝融融想都没想,如实说:“结婚生小孩。”是的,她就是这么庸俗,这个理想从她幼儿园过家家时就一直大写加粗,清楚明白的摆在她心里。
他大笑两声:“你倒是经济实惠。”
“你呢?”
“我呀,说简单也简单,但注定这辈子都只能算是理想。”
“故弄玄虚!到底是什么嘛?”
“我的理想是,在老家那个小镇上,开一间小诊所,悬壶济世,让全镇的人都觉得我德高望重!哈哈,”他笑,憧憬的时候,桃花眼弯弯的。他转头看着她,目光揶揄,“想不到小飞哥也有文青的一面吧!”
她也跟着乐。
他整理思绪,娓娓道来:“那个小镇一条街就到头,甚至不用拐弯。谁家炖了肉,整个镇子的人都知道。交通工具是人力三轮,甚至没有出租车。汽车站要步行十来分钟,但出门走几步就是嘉陵江。早上五点不到,江号子就开始整齐的呐喊;打鱼撒网的也出来了,运船停岸下货,船笛声又悠长又响亮。镇子上的店铺一般上午十点左右才开门做生意,有客就买卖,没客就打牌。”他闭上眼回忆,像在憧憬,又像已在享受,“镇上都是石板路,房屋是木头做的,最高也就两层楼。梅雨时节,镇子笼罩在烟雨朦胧之中,地面坑坑洼洼,还有股子霉味,但特别有味道。我早就相中一个铺子,就是街头第二家,不是最当道,也不是最偏僻。面积不大不小,用来当诊所再合适不过,它旁边是一间杂货店,老板娘身材特别棒,胸又大又挺还爱穿深v领,”他越说越没谱,祝融融翻了个白眼,顾小飞看到了,干咳一声,摸摸鼻梁,继续说,“她家货柜上永远摆着化得粘成一坨的水果糖,还有干胡豆,黑胶鞋,孰料雨靴……”
他的每一句,画面都那么立体,他说出来,她就在脑子里勾勒,到最后她直直的看着他,问出一句:“既然是你的理想,为什么实现不了?”
他只是叹气,她更是疑惑,盯着他一瞬不瞬。最后顾小飞插科打诨的说了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嘛!”
祝融融不被糊弄,试探着问:“你是不是,也没人身自由?”
顾小飞快速看她一眼:“听谁说的?”
“我猜的。”她说出她的想法,“你跟着元烨,看上去风风光光,又是医生又是助理,实际却又什么都不是。没有工资,没有自己的住处。就好像没有自己独立的人生,整个人都卖给元家似的。”
顾小飞惊讶的看着她。
记得她第一次来风月冢,就问他:“小飞哥,你真的像表面上那么开心吗?”那时她才十八岁,顾小飞不可能真的对一个十多岁的小丫头交心,但他那时已是觉得,即便是个小丫头,也是个玲珑剔透的小丫头。
他没说话,算是默认。
祝融融惊道:“是元烨逼你的吗?”
“不不!别乱想,我和阿烨情同手足,这份情意绝不掺假。”顾小飞摆手,坐了起来,面容前所未有的严肃,过了好久才说,“三十年前,我父亲是本市小有名气的外科医生,我出生的时候,先天不足差点夭折,高昂的手术费让人望尘莫及。为了救我,父亲欠了一屁股高利.贷。后来利滚利,实在无力偿还。走投无路之下,他利用职业便利,做了一件触犯法律的事。”
这时他停了下来,闭上眼睛,似十分痛楚。
祝融融小心翼翼的问:“很严重的事吗?”
“很严重。”
“会坐牢吗?”
“……十五年以上。”
祝融融倒吸一口冷气。
“再后来,我父亲求助于他的老同学元方雄,就是元烨的父亲,元方雄那时已经是我市炙手可热的人物,他确实有些本事,竟将我父亲的污点一一遮掩,还替我家还清高利.贷。这样才有我们顾家的今天。所以我父亲一直死心塌地为元方雄做事,他那家私立医院,背后真正的老板其实是元方雄。我妈也自发前来风月冢帮忙打理家务,后来发生了孙越涵逃走一事,我妈就成了哑巴。”
“就算元家有恩于你们,那也是上一代的事,你完全没必要牺牲你的自由呀!难道你也跟元烨签了契约?”
顾小飞嘴边含着一根草,随着他说话,草根一动一动:“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去过你想要的生活?”
“虽然没有契约,但元方雄手里握着当年我父亲犯.事的证据。再说,这么三十年过去了,顾家和元家早已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不能这么自私。”
这些是祝融融完全想不到的,她瞪大眼睛,看着他久久回不过神来,到最后,喃喃说一句:“可是,你们看上去那么光鲜呀!”
“嗬!光鲜!外表越是光鲜,底子越不干净!”他看她一眼,随后满不在乎的说,“跟你说太多了!唉,其实想开了也没那么复杂,个人理想算个屁呀!现在挺好,有吃有玩,还能住大别墅。哈哈!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祝融融看他一眼,眼神里尽是同情。顾小飞受不了,推着她:“走走走,别想那些虚的,小飞哥做好吃的给你吃。”
藕洗净,切片。在滚水里过一过就捞起来,盐巴蒜绒辣子油,再撒一把鱼香草,祝融融那几天爱吃辣,看着就很有食欲。
就着新鲜得半小时前还埋在湖底的莲藕,她一口气吃了两大碗干饭。
莲藕脆甜,清香爽口。眨眼就只剩最后一片。
顾小飞单手托腮撑在桌上,笑眯眯的问:“这么好吃?”
“嗯嗯!”
“我尝尝。”顾小飞的观念里男女之别本就模糊,当即凑过去,张开口让她喂。
祝融融夹着藕片,在佐料里绊了绊,送到他嘴里。然后舔着手指问:“怎么样?”
“也就一般,下次带你去吃我们小镇上的羊肉粉,比这好吃百倍!”
“好好好!”
“还有烤鱼!”
“好好好!”祝融融是个吃货,听到有好吃的哪里还能拒绝,差点将脑袋点断,“你老家还有什么好吃的?”
他伸手去拍她的头:“你也就这点出息!”
两人有说有笑,祝融融一抬头便看到了门口的元烨。
“阿烨!”她喊。
顾小飞带着来不及收住的笑容,抬眼问他:“回来了!荣鼎那边的项目谈妥了吗?”
元烨“嗯”了一声,坐在沙发上,松了松领带,眉头微蹙,一脸疲惫的模样。
祝融融想了想,泡了一杯茶递过去。
元烨接过,目光扫一眼桌面:“宵夜?”
“嗯!小飞哥做的,你早回来两分钟就能尝到,可好吃啦!”祝融融眉飞色舞的说。
他喝一口茶,“唔,你会下厨倒是稀奇。”这话是对顾小飞说的。
祝融融眼尖,看到元烨手里提的盒子,问他:“这是什么?”
“在饭店打包的蛋糕。”
“哇!”她凑上去,“蓝莓芝士,我最喜欢啦!谢谢阿烨!”
“我说了是给你的?”元烨将手一缩,祝融融扑了个空,怔怔的看着他。
“咦,那是给谁的?”
这时外面传来狗吠声,老付牵着拉完夜屎的苍狼从大门经过。
元烨叫住他:“老付,将苍狼带进来。”
十秒后,一群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苍狼两口解决了那个精美的蓝莓芝士,意犹未尽的舔着嘴筒子。
元烨拿领带的手对祝融融指了指:“给它的。”然后丢下领带,大步往楼上走去。
他好像心情不大好,祝融融有些发怵,磨磨蹭蹭半晌,才往房间走。
回到房间时,元烨已洗完澡,坐在床边擦头发。祝融融挤在他身边坐下,有句没句的与他交谈。
“今天忙了些什么?”
“工作。”
“晚饭吃的什么?”
“中餐。”
“喝酒了?”
“嗯。”
“喝了多少?”
“五两。”
尽管她说话他都会回答,但明眼得见,他在生气。
元烨将半湿的毛巾往地上一丢,盯着她:“不要没话找话。”
被他直言不讳的拆穿,她有些尴尬,干咳一声,在房间里转了几圈,然后贴过去,小心翼翼的问:“你是……吃醋了?”
“祝融融!你是不是欠收拾?”他转过头来,咬牙切齿的说。
祝融融却突然凑上去,飞快的在他嘴边轻啄一下。这个亲吻措不及防,元烨那盛怒的表情根本来不及换掉,以一个滑稽的姿态,僵在那里。
“阿烨,你看不见你吃醋的模样有多可爱!”
“……”活到三十好几,第一次被人用可爱来形容,他瞪大眼睛,喉结上下滚了滚,却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个一脸傻笑的孕妇。
大眼瞪小眼。
憋了半天,他废然的说:“关灯,睡觉。”
他都说了睡觉,但关上灯后,那男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是喘粗气就是干咳嗽。最后终于在祝融融快要做梦时,他闷声闷气的说一句:“我也可以教你。”
那时祝融融已经神志不清,闻言,睡眼迷希的看着他:“啊?教我什么?”
星辉下,他一本正经:“顾小飞车技不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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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说不是吃醋!”
“祝融融,你找死吗!”
“三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可爱?”
“祝融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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