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在往事回忆中的美丽女子,一双如玉的小脚,无意识的在清澈的河水中滑动着,让那平静无波的水面荡起层层涟漪。
陈锋忽然觉得现在的场景很有韵味。她叫涟漪,她拨动了水面引起了涟漪。
她美丽的眸子不知道望着哪个防线,继续说道:“小时候,我站在这里,送爸爸妈妈外出打工。爸爸抱着我说,涟漪,等爸爸妈妈打工赚到钱,回来之后,就给你买漂亮的裙子,给你买很多很多好吃的,给你买很多很多好玩的玩具,你在家要乖乖的听外婆的话,知道吗?我说好,我会很乖很乖的。我很乖很乖的上学,很乖很乖的在家里等他们回来,可是他们再也没有回来过。每次我问外婆为什么爸爸妈妈还不回来,外婆就会说,涟漪啊,爸爸妈妈他们过一段时间就会回来了。每次我问外婆,她都会说等一段时间,这一等就是十几年。等我长大的时候,我才明白,爸爸妈妈是回不来了。”
陈锋轻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车祸。”钟涟漪的语调很平静。
陈锋轻叹一声。
钟涟漪自嘲一笑,说道:“我15岁那年,外婆生了重病,她觉得自己撑不过去了,便对我说了实话,对我说,涟漪,爸爸妈妈回不来了。外婆也有走了,以后你的人生路,没了亲人陪伴,你一个人,一定要坚强的,好好的活下去……我只能说还。可我只是一个小姑娘,怎么承受得起没有父母没有任何亲人的可怕后果?那天下着大雨,我浑浑噩噩的在雨中行走,走啊走啊,走出了这个小村子,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没有了任何力气,跌坐在山路上哭……
“世事难测,也许上天觉得对我的折磨已经够了,便派遣了一位救世主。就在我人生当中最绝望的时候,有一个男人从附近路过,听到我的哭声,便来寻我。他见我可怜,便替我打着伞,他自己浑身湿透了,却给我撑起了一片无风无雨的天空。我跟着他走了,在我看来,他几乎无所不能,他是顶天立地的人盖世豪杰,他尽心尽力的培养我,交了我很多很多东西,可是我还没来得及报答他,他就走了……走得非常突然,在他最辉煌的时刻过世了。跟在他身边学习的那些年,是我这辈子最温暖最充实最有安全感的日子。因为他是无所不能的啊,不管发生任何事,他都能带着微笑轻松解决。可是,谁都想不到,那么强大的一个男人,说没了就没了,到现在连尸骨都没找全,我只能给他立下一块无字的墓碑,每年清明节去看看他,给他敬敬酒……”
陈锋耳边听到滴答一声,很轻微的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落在了水中。
是她的眼泪么?
陈锋看了她一眼,她的表情很平静,脸上也没有泪痕。陈锋很快否决了自己刚刚的想法,她这么强大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流泪呢?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钟涟漪沉默了一阵,看了陈锋一眼,问道:“是不是挺惨的?”
陈锋沉吟了一会儿,道:“还好你有外婆,还好你遇到了唐龙象,还好有了他们,你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可是我见过许多人,一丁点希望都看不到,面对悲惨的命运,只有两种结局。”
钟涟漪问:“哪两种?”
陈锋道:“要么疯,要么死。”
“能把人逼到这种份上?”
“说来话长,愿意听么?”
“反正时间还早,听听也无妨。”
陈锋依然躺在地上,缓缓说道:“在东北亚地区,有一个非常寒冷的地方,叫远东。到了寒冬来临的时候,有钱人都会选择去欧洲,或者华夏海南避冬。留下来的,都是一些没钱的穷人。”
“穷到什么地步呢?他们甚至买不起粮种,而选择用自己的粮食来当种子。这在华夏几乎是无法想像的事情。农作物刚刚冒头的时候,华夏的农民已经开始喷洒农药,但是他们呢,大部分买不起农药,只能烧草灰杀虫子,当然没什么用。他们辛苦种植的粮食,经常颗粒无收,为了活命,只能偷。他们在半夜跑去华夏农民种植的地里,偷玉米,偷土豆……还有人去扒火车,偷大帝铁路火车上的东西,因为喝醉酒扒火车,每年都碾死一堆人,要不就是扒上火车了,几个毛子庆祝一下再来一瓶,直接睡着了。货运火车又不带暖气,于是经常发生火车到站,清点货物发现还有活冻毛子这个商品。”
“而那些女人们则是更为苦难,远东地区的男人们已经在这痛苦而绝望的生活中煎熬着,他们看不到希望,很多人都是过一天算一天。而女人们,承担着很繁复的家庭劳作,特别是离城区非常远的那些居民点,个别穷苦的毛子穷到什么地步?穷到连盐都要去赊账,而那些商人们黑到什么地步呢,完全不讲人情的地步。赊账的话,价格翻倍。穷到赊盐吃的男人,那些女人还得给家里的爷们儿赊点酒回去。”
“而真正悲哀的是那些有知识有文化的人,考了好大学回来家乡。他们有知识有文化有理想有抱负,但是现实非常的残忍,他们在远东找到了工作后,和当地的女孩结婚了,然后在远东定居了,但因为经济极端不稳定,所以很多公司一旦破产,他们就失去了工作。然后,没了退路,唯一能去的就是老婆的家附近,成为一种很奇怪的产物,佃户!”
“他们去租老丈人的土地,但是又没钱。有知识和文化有什么卵用?他们内心的梦想,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就变成了一个可笑的笑话。这种人是最残忍的,他们在最绝望的时候,一般就是寒冬时期,喝醉酒了就毒打老婆,也有喝醉了自杀的。还有急眼的,跪在地上对天咆哮的人,抽出刀子对着自己的胸口疯狂的乱捅。当地警察好像已经很习惯寒冬时期出现的事情,什么冻死了,自杀死了……关他们屁事,收尸还得跟人亲属要收尸费。”
钟涟漪沉默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