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时不时传来碗筷磕碰的声音。

李少安和郑旭刚一边喝着酒,一边说着白天的那些事,杨丽华则静静地在一旁听着,时而替两人把杯里的酒倒满。

听到激动之处,郑旭刚忍不住一拍大腿,骂道:“老弟,哥说句难听的,你这个三哥真他妈就不是个东西。”骂一句不过瘾,郑旭刚又把杯里的半杯酒一饮而尽,然后又抓了一把花生米往嘴里塞,边嚼边骂:“不说别的,你知道那段时间我查赌场,一共逮了你三哥多少回吗?不带你弄他出去的那回,一共逮了他不下五次!”

杨丽华知道郑旭刚喝得有点多,说话口无遮拦,当着李少安这么数落他三哥毕竟不太好,想要拦着他点。

“刚子,你就少说两句吧。”

“诶,别的可以少说两句,他三哥这事儿我是真没法少说。”郑旭刚一摆手,示意杨丽华就不要来瞎掺合了,继续说道:“你说你三哥吧,他这人要能耐没能耐,要胆量更没胆量,在镇上混了这一年多,除了靠着在赌场里赢点钱混混度日,啥事儿他干成了?而且我每次带人查赌场,就他最怂包,见到我们人进去了吓得跟个蛐蛐儿似的,跑都不知道往哪儿跑,净杵在那儿等着被逮,你说这人……”

边说,郑旭刚还要边摇头,不管是从言语还是表情上都看得出来他对李少民这个人非常失望。

“你俩都是打一个娘胎里出来的,这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刚子,越说越没边了。”

杨丽华桌子底下狠踢了郑旭刚一脚,桌面上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再不压着点他,真不知道一会儿还会说出什么话来。

瞪过郑旭刚,杨丽华又冲李少安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道:“少安,你别往心里去,你郑哥他就这一张嘴生得招人厌,心还是一片好心。”

李少安笑道:“丽华姐,你多虑了,我知道郑哥这是喝醉了。”

郑旭刚忽然搂着李少安,嘿嘿笑了两声,说道:“老弟,要不这样,你要是心里头有气,哪天我找着机会再替你收拾一顿你这三哥。”

李少安忙道:“我哪能有什么气,说来他怎么样都还是我亲哥,我就是被这件事给弄得烦躁。”

“有啥好烦的,这事在你三哥身上,又没摊在你头上,你跟着烦个什么劲?来来来,咱兄弟喝酒,走一个!”郑旭刚大咧咧的,不像李少安那样唉声叹气,端起酒杯找着李少安碰了下,干脆利落地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李少安也端起酒陪着郑旭刚一起喝,两杯白酒落肚,此时已经有些头晕起来,说话也就不再有所遮拦,心里想的什么全都说了出来。

“我就是自责啊,当初我三哥在村里虽说是游手好闲,没做什么正经事情,起码和我三嫂两个人也过了这么些年,要不是我把他带到镇上,也许根本就不会有后来的这些事,说起来我还是难辞其咎啊。”

“他不做活,跟你有什么关系。”郑旭刚骂道。

杨丽华也微笑劝道:“少安兄弟,这事你可千万别这么想,作为亲兄弟,你把他带来镇上是想帮他一把,他也是成年人了,做出这些事情真怪不到别人头上,你把心放宽点,以后别再想这事儿了。”

李少安点了点头,笑容中有几分苦涩,话是这么说,其实他也懂得这个理,可是看到昔日的亲哥搞成这个样子,他的心里又岂能有多好受。

不知不觉,李少安和郑旭刚一喝便到了半夜,也不知道这哥俩到底有什么说不完的话。

杨丽华本来还守在旁边,到了十点那会儿就已经哈欠连天,实在撑不住就回房休息了,这都睡了一觉醒来,披着外套来到外面,见到李少安和郑旭刚都已经喝醉趴在桌上。

一看这副样子哪儿行,这天寒地冻的,两个人就这么趴桌上睡觉还不得被冻出病来,当即走过去推了推二人,嘴里叫着两人的名字。

估计是喝得太多,两人都没有反应,只有郑旭刚迷迷糊糊嘴里不知道嘟嚷了几句什么,然后又啪在桌上呼呼大睡。

“唉,你们哥俩也真是的,这哪儿成啊……”

担心两人受冻着凉,杨丽华只好亲自上手,将两人扛到卧室。

别说,这人醒着的时候要背要扛都不觉着有多沉,可这人一旦喝醉了,那分量真叫一个沉。

把郑旭刚和李少安扛回卧室,杨丽华这边已经累得额头上冒出一层薄汗,眼看这哥俩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将被子给两人盖上,然后去了隔壁的客房休息。

……

天色微亮,到了清晨。

李少安悠悠转醒,被子只搭着上半身,下半身没盖得上,两条腿早已冻得跟冰棍似的,难怪做了一晚上爬雪山的梦。

这边刚醒,便听到耳边有个人打呼噜的声音,吓得李少安蓦地做起身子,昨晚到底发什么了什么,自己睡的地方是哪儿,身旁怎么还睡着另外一个男人。

待到看清楚那人的模样,李少安这才稍稍放心一些,原来身边的是郑旭刚,看样子他酒还没怎么醒,呼出来的气息都是一股子浓烈的酒味。

见郑旭刚还在安睡,李少安不想打扰,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下来,拉开卧室门要离去。

刚到客厅,正巧碰到杨丽华从厨房里端着碗筷出来。

“少安,你这就醒了?”杨丽华很意外。

“是,是啊,丽华姐,昨天实在对不住,没想到都喝断片儿了。”李少安尴尬地笑道。

杨丽华大方笑道:“这有什么,以后姐家就是自己家,想来找你郑哥喝酒就尽管来,喝醉了也不碍事,反正你们两个大老爷们没啥好害臊的,在床上挤挤便是。”

“丽华姐,那你这是一宿没睡吗?”

“怎么可能,姐睡旁边客房的,一早起来给你俩煮了点白粥,想着等你俩醒来以后吃些清淡的解解酒,正好你也醒来,赶紧来吃点吧。”

李少安应了一声,来到餐桌前坐下,起初还觉得没什么胃口,但是喝下第一口之后忽然又变得十分想喝起来。

杨丽华见他吃得急,笑道:“慢点儿,别烫着,锅里面还多得是。”

“丽华姐,你还真是贤惠,郑哥能娶着你真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李少安一边吃着,还不忘把杨丽华夸上一通。

杨丽华心中颇为得意,开心道:“你这嘴是跟你郑哥学的吧,他那张嘴最会哄着我了。”趁李少安吃粥的时间,杨丽华又说道:“昨天把事都说了出来,这会儿心里好受些了没?”

李少安点了点头,向杨丽华表达了谢意。

杨丽华语重心长地说道:“过去了就好,以后别再为这种事情伤神,拿别人犯的错来折腾自己多不值当,有时候真该多跟你郑哥学学,像他那样没心没肺的才好。”

李少安谢道:“丽华姐,你的话我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