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别事事都自己扛
房门外的声音渐渐淡下去，男人走到阳台胖，扬起眸子看着已经昏暗的天空，血色残阳留在最远处，有些心惊肉跳。
他听着王斯里说话，薄唇紧紧抿着。
“老爷子，似乎去过化验中心。”迟疑许久王斯里才敢说出这话，他脸色也异常凝重。这人，血是冷的吗？
直到许久之后才开口，声音格外冷冽：“派人跟着念念，照顾好他，但不要让舒蔚知道。至于老爷子，今晚，我亲自去找他。”
他放下手机，指节紧握，笔挺身躯因为愤怒而变得笔直。老爷子知道命不久矣，为了救那个人，颇有些不惜一切的意思。
“叩叩。”房门骤然被敲响，他回头，看见舒蔚探进头：“吃饭了。”
他拎起的浓眉这才松缓了些，黑眸扬了扬，落在她身上：“我还有些事，你们吃吧。晚上多注意安全，有事立刻找我。”
舒蔚有些不解，秀眉挑了挑定定看着他：“回医院？”
“不是。”他略显迟疑，不愿再对她撒谎，只是感觉到身后骤然沉下的气息，心里最深的那处忽然被触到。
他当即转身，手臂放在舒蔚肩上，带着轻缓力道揉开僵硬，垂落的眼透亮澄澈，正好与他视线相对：“明天我再过来。”
舒蔚这才点点头，却说不上心里那一刻的不安的什么。
男人背影越来越远，夕阳下看起来格外冷漠，疏离的气息弥漫在周边，她竟会觉得身体里透着一股凉意。
好似平白有什么力量出现在两人之间，生生隔开。
不久之后，银色卡迪拉克停靠在顾宅外。天色渐完，最后一抹残阳垂落之时，天空阴霾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颀长高大的身躯出现在宅子外，入眼便是照亮了正片夜色的灯光。
“少爷，您这个时候回来是？”
“爷爷呢？”
管家一愣，又理解弯下腰：“在院里。”
闻言，他二话不说便从管家身侧绕开，高大的身躯在在夜色中留下淡漠痕迹。
老人坐在藤椅上，桌面放着热气腾腾的茶水，枯瘦指尖原本放在茶杯上，但在门开的那一刻便立刻收了回去。
他抬头，视线异常精明。
“你来做什么？”
顾辛彦身上还带着冷风，随手将门甩上之后，径直站在旁边，阴沉的眸子直勾勾盯着他：“他在哪？”
“谁？”
老人似是不理解，放开的手又重新握住茶杯，用极缓极缓的速度抚摸着底部，而后垂下头，轻抿一口。
他有胃癌。
顾辛彦眯了眯眼，胃癌晚期，怕是连吃东西都费力的人，却还在晚上喝这些。
而他却也只是用力握了握掌心，好似什么也没发现一般淡淡道：“那个人，我的叔叔，他在哪里？”
话落，茶杯落在桌面，清脆的声响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室内空气安安静静的，许久都没有听见任何声响。男人负手站在旁边，身体笔直僵硬：“呵……怕是尸骨都寒了，还提他做什么。”
老人随口敷衍，换来的是顾辛彦尖锐的目光：“爷爷！他在哪？”
他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只要想到老爷子已经取了念念的血，又故意去学校接近念念，自己的心便不自主有些慌。
原本以为那个人已经死了，就算没死老爷子这么多年也没提过。谁料他忽然对念念改变态度，那本该放弃的心又燃了起来。
他想，用自己曾孙的血，是救自己的儿子！
心底的怒意愈发蓬勃起来，他猛地朝前走了几步，径直站在老爷子面前，面色阴阴沉沉的，乍一看有些恐怖：“你想对念念下手是不是？你知道自己快死了，就恨不得马上用念念把那个人救回来！”
“呵。”顾定国冷笑，似乎有些诧异，他站起来，一手抚过枯瘦无名指上的戒指，面上出现怀念的情绪。
他冷笑，长长吁了一口气：“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还来问我？小彦啊，你还年轻，舒蔚肚子里又怀上二胎，不怕没有孩子。”
“至于舒念这个小子，说实话我也很喜欢。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要他的命。说起来也只是和你们分开一段时间，只是时间、长了些。”
话落，顾辛彦猛地瞪大眼睛，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拳头用力攥紧，重重砸在桌面上！
“那是我的儿子！”
“他要救的人，也是你叔叔！是我的儿子，是她留给我唯一的东西。”顾定国咬牙切齿，恨不得将拐杖甩在他身上。
那个女人，早早离开了他，就只留下一个儿子。他如果连孩子都没有治好，如何有脸面去见她？
顾辛彦的脸色愈发铁青，看着顾定国的神情愈发失望。
原来，他早已偏执。
他面无表情，视线扫过这间屋子，最后将视线落在墙壁上的照片上。上头是老爷子年轻的时候，身边伴着一名年轻女人，女人怀里抱着婴儿。
那个人，就是顾威义，他的叔叔。
收回视线，顾辛彦转身就走，回头的刹那，天空已沉入墨色，身后的老人视线依旧犀利，盯着他的眼神十分复杂。
他没有停，径直走到门边。
“站住！”顾定国忽然开口，拄着拐杖缓缓朝他靠近：“你要去哪？”
顾辛彦看了看天色，心底忽然涌起一抹不安，一如晦暗天色，风雨欲来。
拐杖声停下，老人站在他身后，像是不经意开口：“我猜想，你是要自己去找他。顺便，还要派人护好那小子。”
“不过……”
顾辛彦身体微颤：“不过什么？”
“呵呵，我已经活了八十多年，你能想到的东西，觉得我会想不到么？小彦啊，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伤害那娃娃，这几个月，就暂时忘记他吧。”
“哗啦！”一声，天空晦暗的那一刻，大雨倾盆而下。
夸张的声音将两人的情绪和语句尽数掩盖，他站在门边，任凭溅出的雨花沾在裤腿上，可步伐，没有任何改变。
时光好似忽然静默下来，顾辛彦只觉得胸膛像在瞬间被人掏空了一般，一下子没了生气。
顾定国嘿嘿一笑，意味深长。
“你把他怎么了？”
男人猛地转身，深黑的眸子狠狠瞪着他，名叫愤怒的情绪骤然涌上心头，让他的情绪几乎面临崩溃。
那双有力的双臂狠狠握紧，身体整个紧绷在当场。
老人不管不顾地往回走，拐杖敲击在地板上，又发出有节奏而清脆的声音。
“放心，我不会随便要他的命……”
顾辛彦只听见这一句话，之后便立刻冲进雨里，冰冷的雨水不要命似的从头顶浇下，让他的脑子瞬间清醒。
头上伤口沾了水，有些不适。
只是他没有注意，而是不管不顾地冲出顾宅，在管家阻止的话语里上了车。
银色凯迪拉克开的飞快，闪电落在远处时，正好照亮男人慌张铁青的面色。
他直接回到小包子和舒蔚住的地方，急急上楼才发现门没关。
屋内空荡荡的，像是被人胡乱翻找过，阳台窗户未关，冷风冷雨一起渗透进来，有种恐怖而凄凉的气息。
没有人在，非但小包子不在，连同舒蔚也没了踪影。
“舒蔚？念念？”
他又往楼下走，可楼道口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声响。
一股名为慌张的情绪骤然涌上心头，顾辛彦甚至以为自己会无法呼吸。他想也不想地回到客厅，期待能在发现些蛛丝马迹。
老爷子怕的早已带走了念念，但、就算带走了念念，也不该伤害舒蔚啊！
他心急如焚，再也顾不上其他，却也知道越是在此刻越是要保持冷静。
黑眸熠熠闪光，高大笔挺的身躯在灯光下，格外神秘。
忽然，身后传来脚步声，很轻很轻。他能判断出来，那是一个女人。
然而那瞬间，顾辛彦的身体却像灌满了铅一般，久久没有动作。他不愿承认，自己的心竟在那一刻悬了起来。
“顾辛彦……”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朵里，男人想也不想地转身，几步跨出，将舒蔚整个揽入怀里。
手指接触的地方冰凉，她也浑身湿透，如今发上衣服上都还一滴滴往下渗出水。但好在，怀里的人完好无损。
顾辛彦终于松了一口气，指关节放松了些许，小心捧着她的脸：“你没事吗？”
舒蔚摇摇头，面色苍白。她淋了雨有些不舒服，看见顾辛彦的那刻心底有好多好多话想说，但到嘴边，还是一个字都没有。
她抿紧红唇，听见男人安抚的醇厚声线。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这么大的雨你跑出去做什么，出了事就给我打电话，别再什么事都自己扛。”
“蔚蔚，你要我给你强调多少遍。你是我的女人，就算天塌下来，也只需要躲在我怀里。”
或许是那声音太过有力，也或许是身体冰冷，而怀抱温热的缘故。
舒蔚于是用力扑进他怀里，抽泣了几声。
手指捏着他衣角，重重攥紧。
她心慌意乱，直到此刻才终于找回理智，才终于能找到依靠的地方。
“可是、可是顾辛彦，我虽然没事，但念念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