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地一声。

云诺卿的身子狠狠地撞在了车厢的板子上,有些吃痛的揉着手臂,云诺卿伸手挑开了马车的帘子,却在看到车外站着的人时一下子愣住。

“宫锦湫?”云诺卿疑惑地开口。

云诺卿挑开车帘由筱竹扶着下了马车,而在她对面负手而立风华绝代的男子可不正是宫锦湫。

宫锦湫看着云诺卿,目光中带着懊悔,疼惜,愧疚,他缓缓开口:“卿儿,你真的要嫁给宫御翼?”

云诺卿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本以为这些天宫锦湫毫无消息是代表他认清现实了,放弃了,可现在看来,似乎并没有那么容易。

想着,云诺卿淡淡的开口:“是,我要嫁给他了。”

闻言,宫锦湫的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卿儿,为何非要嫁他,你的心里,就不再为我留有一点位置?”

云诺卿毫不犹豫的点头,朱唇轻启:“宫锦湫,你是个聪明人,这些事你本该看得开的,天下女子何其多,你多我云诺卿一个不多,少我云诺卿一个也不会少,为何将感情耗在我身上,没用的,那些事都过去了,再也回不去了你知道吗?”

云诺卿话音一落,宫锦湫便自嘲的大笑了起来:“过去了?你说过去了?怎么可能过得去,你突如其来闯进我的生活,走进我的心里,当我把你深深地种在心里的时候,你又告诉我要我自己生生的将你挖出来,卿儿,太迟了。”

云诺卿不禁皱了皱眉,在她的认识中,共宫锦湫是个心思深沉的人,他不该有如此强烈的感情的,眼前这个人还是从前的样子,可云诺卿却觉得。他不再是曾经自己认识的那个宫锦湫了,偏执,会毁了一个人。

云诺卿悠悠的叹了口气:“你,何苦如此?有些道理不用我说。你该明白的。”

而宫锦湫听了云诺卿的话却仿佛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自嘲道:“我明白,可我不甘心,明明是我先遇到你的不是么,明明你的心里是有我的,可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为什么你要嫁的人不是我而是宫御翼。”

见宫锦湫这个样子,云诺卿心中也是有几分不忍的,平心而论,她曾经是真的对这个男人有了感情。而宫锦湫救了她的命,给了她重生,对宫锦湫,云诺卿做不到像对其他人一样狠心,终究她还是欠了他的。即便她口中说着给他一株绛珠草,从此两人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尽管她口中说着欠他的恩情她还了他,可只有她自己的心里知道,人命,要拿什么来还能还得清呢。

若是放在从前,一条命而已。云诺卿即便死了她自己也不会觉得遗憾可惜,可现在想来,若是当初她真的命丧黄泉,今日又何以遇到了幽羽翼,说到底,她是欠了宫锦湫的。

“宫锦湫。有些事过去了就是一辈子过去了,就像太阳东升西落,你是无法挽留无法阻止的,你能做的就是把握住现在拥有的。”云诺卿低声道。

宫锦湫冷冷一笑:“我拥有的,除了权势。我还有什么。”

云诺卿叹息着摇了摇头:“映明月,如果你回头想想你就会发现,她一直站在你的身后,没有一刻离开过,这个世上没有人比她更希望你幸福。”

宫锦湫一愣,随即不悦的皱起了眉:“卿儿,你知道的,我和她没什么,映明月只是我的师妹。”

云诺卿淡淡的笑了笑:“宫锦湫,你是在试图欺骗我,还是妄图自欺欺人,以映明月的美貌,以映明月的名望,她为何单单守在你身边这么多年,映明月的性子是甘心屈居人下之人麽,她看起来活泼贪玩,什么都不在乎,但是映明月心里的骄傲我想你不会不懂,可她为了你,这些年默默无闻地守在你身后,你可曾看到过?或者说,你看到了,只是选择了去忽视?”

宫锦湫的眼神闪了闪,在这一刻,他忽然不敢去看云诺卿的眸子。

“宫锦湫,明月她为了你放弃了太多,不要辜负她,为了你她将魔宫拱手相让,她为你救我,为你看着我笑,明月做的一切全是为了你,或许我没有资格说,可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善待她。”

看着宫锦湫失魂落魄的样子,云诺卿始终是不忍心的,只能低低地叹了口气与宫锦湫擦肩而过。

可刚走出没有几步,云诺卿却是一愣,就在不远处的街巷口,她看到了一道鹅黄色的身影,是映明月。

此时,映明月正满眼凄楚苦涩的雨她对视。

云诺卿接收到映明月眼中的含义微微点了点头,便吩咐筱竹先行回府,自己却随着映明月消失在了街巷。

映明月带着云诺卿到了城外的一间庙宇,两人相顾无言。

半晌,映明月对着寺庙的佛像跪了下来,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云诺卿心底一叹,这是认识她以来第一次见到她的泪,想来,她是真的伤心了吧。

云诺卿刚想开口安慰映明月,却听映明月低声说道:“卿卿,你,回头看看我师兄好么?”

闻言,云诺卿蹙了蹙眉,沉声道:“明月,你该明白我的,我是个自私的人。”

映明月无力地扯了扯嘴角:“是啊,我知道的,可是我还是不死心,我不想看着师兄继续颓废下去了。”

云诺卿伸手将映明月扶了起来,柔声道:“明月,你才是能让宫锦湫幸福的那个人,为什么要把我塞到他身边呢?那样你不会快乐,我也不会,或许,宫锦湫也不会。”

“不,只要你肯陪在师兄身边,他会开心的。”映明月笃定的说道。

“你是为了劝我的?”云诺卿俏脸沉了下来,因为她忽然察觉到了映明月的不对劲。

果然,云诺卿话音一落,映明月的脸色便灰白了起来:“卿卿,你知道了?”

云诺卿勾了勾唇角,那笑容里是掩饰不住的失望,痛心:“明月,我本来以为我们是朋友,至少,曾经是,可是,现在你却要杀了我。”

话音一落,只见银光一闪,映明月握着一把弯刀抵在了云诺卿的喉咙,沉声道:“我不想杀你,只要你肯听我的话,留在师兄身边,不要在折磨他了,只要你答应,我立刻放你走。”

云诺卿讥讽的勾了勾唇:“放我走?还是让我服了毒再放我走?”

映明月不是个冲动起来不用脑子的人,她既然能把自己骗到这儿来,就绝对不会轻易地让她自己的计划失败,若是轻易的放了云诺卿,难保云诺卿不会反悔,因此,她一定已经配好了毒药,不管云诺卿答应与否她都会强行喂她吃了毒药,用这个来牵制云诺卿。

“卿卿,你很聪明,那么你就自己乖乖的吃了它吧。”说着,映明月袖中滑出一颗药丸,递到云诺卿手中,轻声道:“这毒是我亲自配的,放眼天下,除了我,任何人都解不了这种毒,卿卿,我并不想伤害你,只要你听我的话。”

“听你的话?如果你所谓的听你的话就是跟宫锦湫在一起,那么你动手吧。”云诺卿冷冷一笑,素手一扬便将手中的药丸丢了出去。

映明月气急,手上一用力,一道血痕自云诺卿的颈间蔓延开来:“卿卿,你不怕死我清楚,可是你舍得凉王爷麽?你死了你猜想他会不会活呢?”

云诺卿眸中冷光一闪,映明月疯了,此时的她就是个疯子,若说云诺卿之前对她还会念着曾经的情分的话,那么那仅有的情分从她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就烟硝殆尽了。

“映明月,你猜的也许没错,我死了,幽羽翼不会独活,可是,你却没有想想,我死了,翼会找谁来给我陪葬,是你,还是宫锦湫!”

云诺卿话音一落,映明月的手一抖,刀锋划过又在云诺卿白皙的肌肤上割破了一道伤口,两条狭长的血痕在云诺卿白皙的颈间格外的显眼,殷虹的血色一点一点的渗了出来,衬得云诺卿的俏脸更加妖艳了几分。

云诺卿清冷的目光毫不退让的直视着映明月,此时的映明月,她的心是真的慌了,她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包括她自己的性命,可对宫锦湫她不能!

“不,不可能,宫御翼杀不了师兄的。”映明月安抚着自己说道。

云诺卿也不反驳她,只是勾唇轻笑着说道:“映明月,幽羽翼七岁进入幽冥岛,这件事你知道的,幽冥岛是什么样的地方需要我来提醒你么?若你不清楚,那么我再告诉你一件事,上一次幽羽翼受伤是因为宫锦湫打了他一掌,可他那一掌只是让幽羽翼退了一步,伤是幽羽翼运起灵力强行冲击穴道造成的。”

这次映明月没有再开口,那次的伤是她亲手医治的,分寸拿捏的有多么精准她身为一个医者一清二楚,也正是在此时她意识到了那个男人的可怕,颓然的丢掉手中的弯刀,映明月退后了两步沉声道:“你走吧。”

便在此时,破旧的寺庙外响起了一道冰冷刺骨的声音:“本王的王妃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能送走的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