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六章 这下实锤了(1/1)

“什么意思?”向师兄明显不太理解。让一个人从集体的舒适区走出来,需要一个稍微痛苦的心理过程。

集体带给他的安全感是他一生的习惯。突然离开集体,你要说他更安全,他不太愿意相信。

“你不仅没完成张师兄交给的任务,还把我放跑了,相当于让你做个生意,你还亏了,别人怎么看你?何况,你到一个集体,是寻找认同和安全了,反而回去后受到责怪,你舒服吗?”

他没说话,但他肯定想得通我所说的道理。

我继续说到:“我是不是害了你?向师兄?”

“你没害我,我还差点害了你。小庄,想不到,我一心一意学佛,差点成了别人的工具,我是不是太笨?”

“你不笨,向老师,你是太实在,容易相信别人。所以,对于我,你也不用太相信。过一会,你会碰上小黄,你找他问问,就明白了。”

我坚定地走在前面,而向师兄跟在我后面,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他的萎靡,我有点不太忍心。当一个人追求了多年的事,突然被告之无意义甚至有坏作用时,受到的打击肯定是有点大的。

我明白,从心理学上,他还有点不甘心。

今天的中国,在钱的欲望下,各种各样的人和事,都登台表演。而受伤最深的人,总是那些欲望迫切而能力不够的人。

一个人能力不够,但他的追求也不多时,他是不太会上当的,因为这个社会,人的欲望少,只追求一点生存和自由的话,很容易就满足了。比如敦煌的刘大哥。

当一个人虽然欲望很大,但能力很强的人,他也不太容易上当,即使上当了,也会通过其他努力的方式,找补回来。比如北京的小苏。

我所看到的,近年来上当人数最多的,莫过于赌博和传销了。赌博的,最开始都是受害者,为了赶本,不断回大赌注,结果越陷越深。

为什么,有的人,赌博十赌九输,却不愿意收手呢?因为他不愿意承认沉没成本,他不甘心。其实,大赌必有诈,他的输赢是别人控制好的,他又不承认自己笨,又不承认自己技不如人,结果,因为不甘心,输光家产,妻离子散。

人要认命,第一步,就是从正确认识自己开始的。正确认识自己,就得先假设,自己比别人笨。

传销的也差不多。最开始进入传销的人,大多是被骗的,自己知道这是被骗了,有了损失,但不甘心,还自己欺骗自己,这是可以挣钱的。甚至欺骗自己的亲朋好友,把别人拉进来,好挣回自己原来的损失。这是最下作的人干的最下作的事,为挽回自己的沉没成本,不顾亲情和友谊。

人的堕落,是从不承认自己受骗开始的,从此以后,就走上了自己欺骗自己的道路,捏着鼻子哄眼睛。

当然,这种事情,还包括爱情。过去付出的感情,总舍不得承认它已经逝去,总想通过自虐或者极端的方式,挽回对方的心。

不承认沉没成本,人生的悲剧就越来越深。

此时,手机响了,我一接,是小黄。“庄哥,还没到?”

“马上马上,我们快到了。”

“好嘛,我等半天了,春山茶馆,进场口不拐弯,几十米就到了,我等到起的。”

我挂完电话,回头对向师兄说到:“小黄请我们喝茶,你还走得动?”

他点点头,加快了脚步。

这是一个典型的山区小镇,主街道就一条,依山傍河而建,新老建筑错杂,马路不宽,两辆大车错车的话,两边的行人就得让路。

今天看样子是个赶集的日子,街面上人比较多,现在时间大约是十点钟,路边摆满了各种农村的特产,农民们出来卖货了。

我问向师兄:“今天这里赶场?”

“对,这里赶一四七。”

我明白了,这里赶集叫赶场,与我们老家规矩差不多,每隔三天一个场。有的镇按三六九,有的二五八,有的一四七。是按日期的尾数来算,逢一四七的日子,包括十一十七或者二十一二十七,都算是赶场的日子。

农民们把自己土地所产以及手工所作,拿到集市上交换,换取现金或者自家需要的物品。只不过,近年来,市场力量非常发达,小镇也有超市了,况且,镇上也没多少年轻人。所以,今天所见的,大部分都是背着农副产品的中老年人。

春山茶馆很好找,门口摆满了竹椅子,外面街道边,有卖叶子烟的,也有铁匠新打的镰刀和火钳菜刀之类,当地农民,也有叨着烟杆的,活脱脱地八十年代农村集市的样子。你如果没亲自来一趟,根本不知道,在距离重庆几十公里的地方,时光还是走得这么慢。

亲切感朴面而来的,是小黄的声音:“这里这里,进来进来。”

当我与向师兄还没落座时,小黄就问:“清茶还是花毛峰?”

向师兄说到:“花毛峰。”我也跟着点点头。小黄随即向柜台喊到:“两杯花毛峰,瓜子。”

里面的伙计出来,给我们倒了两杯花茶,外回两碟瓜子。那边,一个巨大的火炉正热腾腾烧着,上面一个大茶壶,估计能够装五

十斤开水,蒸汽把整个屋子,暖和出某种市井烟火的气氛。

我赶紧介绍到:“向师兄。”小黄马上在椅子上欠了欠身,作了一个将要起立的样子,复又坐下,喊了一声:“向老师,我小黄。”

我注意到,他没叫师兄,而是按重庆习惯,称对方为向老师,说明,在心底,小黄没有把学佛的称呼挂在嘴边。

开始,向师兄有点拘谨,但喝下第一口热茶后,身体向后靠在竹椅背上,明显轻松多了。喝茶,是重庆人最舒坦熟悉的方式,让人觉得世间一切,云淡风轻。

小黄低头,轻声对我们说到:“你们走得太慢了,怕你们在路上碰到我,我快步走过来,在这茶馆坐了一个小时了。怎么样?”

他盯着我,我点点头,说到:“实锤了,向师兄所说,与我们的猜测没错。”

向师兄明显不太理解,我解释到:“今天约你出来,是我们昨天晚上就商量好的计划,也是我们打赌的内容。看样子,小黄是赢了。”我低声给向师兄说了昨晚,我跟小黄打赌的内容。

向师兄笑到:“原来我是醒得最晚的地一个。”

“任何时候,醒了都不算晚,比起那些装睡的人。”小黄说到。这句话引起了我与向师兄的注意,静听他的解释。

“昨天晚上,还发生了一件事,其实我们寝室的人,都知道了,只不过,他们假装这是正常的。”

“什么意思?”我问的时候,发现向师兄也凑近耳朵,专心在听。

“昨天晚上,我不是回去得晚吗?再加上想今天的事,所以睡得晚,大概十一点多,我侧边床的那个,是我们的副组长,手机虽然是震动,但我是听见了。他手机响了后,他就轻手轻脚地出了门,但是开门的时间,由于外面有风,所以,门突然打开,发出了很大的响声,我想,大概寝室的人,都已经被惊醒了。”

此时,伙计来加开水,我们暂时停止了谈话。伙计说了声:“瓜子吃完了,自己可以去取,你们是二十块钱一个人的,瓜子随便吃。”

我向伙计笑了笑,他加水差不多的时候,我用手指在桌上嗑了嗑,表示可以了。

他走后,小黄继续说到:“他关上门,但是外面的声音,在深夜的安静中,还是很清晰的。听到组长说:给,师父刚给的。副组长问到:这回是多少?组长说:师父给多少算多少,你不要乱说,你自己不晓得数嘛。然后,组长就回屋了,关上了门。但是,我清晰地听到,他在被窝里数钱的声音。最可笑的是,他数钱的时候,原来我们寝室有两个打鼾的,此时寂静无声。”

我们明白了,这就是装睡。我问到:“难道,没听到鼾声,你们副组长就没怀疑吗?”

“他估计钻在钱眼里去了,当时兴奋,没顾得上观察大家的睡眠。毕竟,数钱这样兴奋的事,吸引了他全部的智慧。”小黄讲到:“我听了,他只数了一遍,具体多少我不知道,但按声音,我至少听到了八张。按我推断,大概是八百元以上吧。”

“这能够说明什么呢?”其实,我这样问,不是因为有什么疑问,我相信,这是一笔不太正当的钱,但是,要让向师兄确认,这个庙子有问题,就必须把推理弄严密。

“你们想,从他们的对话中,就可以看出,这笔钱有问题。要不然,组长要他不要乱问,不要乱说。师父为什么要给这种有问题的钱呢?那么,就说明,师父与他们之间,肯定有问题。”

“这个推理逻辑上来说,成立。”我看了看向师兄,他也点头说到:“这种情况,我们组长好像也有过,别人跟我说过,但我以为,这估计是什么借与还的关系还是什么买东西的钱,没在意。现在看来,至少,你们组长的钱,是有问题的。”

我示意小黄继续往下讲。

“第二个问题,他们不是第一次拿钱。因为副组长问过,这回是多少钱,那就意味着还有上回或者上上回,对不对?”

向师兄继续点头,并且说到:“你们那个组长,跟我们组长一样,也是哪了师父两三年的,估计肯定不止这一回。”

我意识到,向师兄的一个语法错误,在肯定前面加上估计,本来就不通。但,这也正反映了他矛盾的徘徊的心态。他不是不承认,只是承认得不太爽快,毕竟,这有点伤自尊和感情,承认自己早就上当了。

“第三个问题,是我在第二天才确认的。毕竟,我通过突然停止的鼾声,可以确认,那两个家伙已经醒了。但是,后来的事,更让我确认,他们当时一定非常清醒,也听到对话和数钱的声音的。因为,副组长钱已经数完了,已经入睡了,从呼吸的声音中就听得出来,副组长睡着了。然后,又过了大约十来分钟,那两个家伙,才此起彼伏地,响起了那熟悉的鼾声。他们整个没发声的时间,长达半个多小时,那就是在装睡。”

我想起一句话:装睡的人叫不醒。这两个家伙,装得太不自然,明眼人一下就明白。估计副组长这事搞多了放松了警惕,或者钱的吸引力大了,没注意到异常,他不知道,至少有三个人,在寝室偷听。

“第二天,早上我一起床,趁着副组长洗漱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