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二章 开铡!(1/1)

黄如海接过杨帆推来的一纸供词,迅速扫了一遍,脸色阴晴不定。

这份供词的内容,直指楚州税吏胡学状滥用职权、私扣官粮,意图破坏江南民姓安定、阴谋阻挠朝庭北伐。

将罪名上升到国家安定、朝庭军政的高度,黄如海心里十分明白杨帆对这胡学状是要下死手的。好在这位枢密院一系高官的矛头只是指向了一个倒霉的小吏,并没有扩大到更大的范围,他知道杨帆这是要杀鸡儆猴,用这胡学状的人头来立威。

跪在地上的胡学状还在痛苦地乞求着救命,既然同为一党,黄如海自然要想法救他一救,然而看现在的情况是,杨帆对于胡学状所犯之罪是抓了现行,在对方铁证如山的情况下,若想再狡辩脱罪,那只会激怒杨帆。

“这厮竟然如此大胆!大人放心,下官这便将他收押,待报备刑部定罪之后,再将他按律处置。”这罪名显然是脱不了的,那就先将人抢到手,日后再细细研究对策,黄如海心中打着算盘。

“不必!”还未等黄如海招呼人手,杨帆便制止道,“黄大人应该知道,皇上在本官临行之前,赐我三把铡刀,授我先斩后奏之权,因此这胡学状之罪不必等到刑部定罪之后再行处置,他的人头,我今日便要!黄大人,咱们都是明白人,就不必再装傻充楞,若是你们所扣不是运住我那两路的赈灾之粮,我也懒得管你们的闲事,可你们这样赤裸裸地给我下绊,你说我该不该生气?”

黄如海无言以对,低下头去。

“哼!说白了吧,今日本官要杀人立威,要告诉这运河之上的官吏,以后谁要敢暗中枉法、给我下绊,本官就要他——死!”杨帆盯着黄如海沉声道,“当然,本官今日便只让那狗头铡饮饮血,至于那虎头铡,本官可不希望在这楚州用到它!”

狗头铡斩平民小吏、虎头铡斩官员大臣、龙头铡斩皇亲国戚——杨帆刚才的话其实便是对黄如海赤裸裸的威胁:你给老子老实点,否则便拿虎头铡斩了你。

黄如海虽然属于王黼一系,但他久经宦海,知道党争之残酷无情,杨帆今日占理在先,又有皇帝亲授的生杀大权,便是真拼着与相府一党撕破脸面将其杀了,外人还真拿他没有办法。而且,以楚州这些厢兵的战力来说,根本不可能是杨帆所率精锐“禁军”的对手,若杨帆想杀他,他手下的那些官兵捕快是挡不住的。

杨帆刚才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我今日就是要拿这胡学状立威,你不要再花心思救他,否则便也将你一起办了。黄如海细细思索一番,觉得无论是文还是武,都没办法与杨帆抗衡,为了一个小小的税吏头目而引火烧身,实为不智。

“是下官御下不严,以致这胡学状犯下如此大罪,大人既有皇命在身,下官岂敢袒护于他,这厮便任由大人处置!”

那胡学状听到自己的上官此话出口,已然明白自己这个“卒子”被彻底抛弃了。他心中悲惧交加,竟然颓然晕倒在了地上。

搞定了黄如海,杨帆便人将胡学状的罪行以公告的形式在这段运河之上传播开来。此时因为胡学状被抓,关卡上下已聚焦了比平日更多的船只,船上很多的商旅、船夫听说税吏头目因私扣粮船要被就地正法,皆跑上岸来围观。看样子这些行船之人平日里没少受这些税吏的盘剥,他们踮脚眺望刑场时,脸上明显带着笑意。

码头之上,杨帆的仪仗已经打出。既然要让自己立威,自然需要亮明身份,而且这身份越明显越响亮才好。覆盖着黄色帷幕的狗头大铡已经抬到了码头之上。既是御赐铡刀,便如那尚方宝剑一般代表了皇帝的权威。因此,掀去帷幕之时,杨帆、黄如海皆躬身施礼,如皇帝亲临一般。

而对于围观的百姓,他们此前从未见过这样的刑具,好奇之余免不了互相打问一番。这些常年跑船之人,有些消息灵通之士对这狗头铡的来历能够知晓一二,见有人问起,他们便摆出一副世事皆晓的姿态,再对询问者指点三四。

当然,这些普通百姓对于狗头铡之事总归所知有限,真正让他们知道这刑具之来龙去脉的,还是杨帆安排到人群之中的托儿。既然有托儿,那这铡刀还有杨帆自然是被演义成了光明与正义的化身。

奇特的斩首刑具,外加对它话本故事般的渲染,人们对那三口铡刀以及杨帆禁不住敬畏有加。可斩官员、能斩皇亲,对于受惯这些特权阶层欺压,有时却状告无门的众多百姓来说,就是一种希望。

行刑的过程其实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无论是用铡刀铡头,还是用大刀斩首,都是一副血淋淋的场面。然而,今天码头之上的这场行刑,却因为杨帆这颇具艺术气息的创意,将残酷与血腥的事实掩盖了起来。

场下百姓兴高采烈的议论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不过,对一黄如海来说,可就是另一个极端了。在他的心里,胡学状私扣赈灾之粮,若在平时根本不可能获得死罪,更何况他是受命于人,便是追究责任,他最多也不过是个最不起眼的从犯。可是这就是党争,莫说是一个小小的税吏,便是身为知州的自己,面对上层高位者的争斗,若是不睁大了眼睛,也随时会丢官甚至送命的危险。

算不上是兔死狐悲,只是有点身陷党争的无力感,黄如海在行刑完毕之后,虚留杨帆几句,见杨帆并无意在楚州停留,便也送瘟神似的差人帮助杨帆装粮拉船,送离楚州。

约在午时初刻,一切收拾停当的杨帆船队还有运送赈灾粮食的船只,一同驶离楚州税卡,向江南方向行去。

初秋的天空白云朵朵,天空之下杨帆的船队彩旗飘飘。已经暴露了行踪的杨帆船队无需再隐匿行迹,故而他们亮出旗帜,鸣笛开路,嚣张地行驶在运河之上。

站在船头之上的杨帆,心情却并非如这秋天的天气一般爽朗。之所以让赵佶赐他三口铡刀,便是早料到此去江南必于一些小人从中作梗,阻挠自己完成此行任务。可是他没想到这铡刀会这么早便要用到,更没想到对方会如此赤裸裸地置朝庭利益和王法国纪于不顾,去暗算自己。

杨帆知道,今日这个小小的税吏只是一个无知无惧的卒子,真正的始作俑者,现在仍立于朝堂的最高端。

仅仅是为了自己一条贪腐的利益链条被截断,便要不顾百姓生死,不顾国家利益,去暗算一个纯粹为了国计民生的政敌,有这样一个身居国之宰辅的蛀虫,大宋怎么可能敌得住外族的铁蹄?

在后世的时候,杨帆也曾多次见到、听到很多人对宋朝被灭原因的分析,说北宋重文轻武者有之,说敌人强大者有之,原因不一而足。可是此时杨帆明白过来,造成北宋灭亡的最大原因,其实就是——腐败,赤裸裸地腐败。

对于斩杀今日那名税吏头目,杨帆内心仍多少有些愧疚,就大宋此时的官场情况来看,那胡学状当真罪不致死。可是对于杨帆来说,他又不得不死。杨帆如此麻利地斩了他,更像是一种宣战,向朝堂之上自己的政敌宣战。

自来到宋朝以来,杨帆一直在韬光养晦,遇有别人针对自己之时,也多是暗中化解、寻机报复。这其中的原因自然是当时实力不足,可如今自己已非当时那个吴下阿蒙,无论官位、财力、私兵,他都已是大宋最顶尖的人物之一。此时对于政敌的挑衅,若再不干脆利落地反击,那便是懦弱了。

“这只是个开始,这次江南之行,怕是只有通过杀人,才能完成任务!既然这样,那就杀出个黎明来吧!”杨帆心道。

……

离开楚州,杨帆的船队继续南下。这期间,后面运送赈灾之粮的船队船夫曾经过来感谢杨帆的救命之恩。这支船队的主事是对兄弟,唤作童威、童猛。这对兄弟身体结实,一看便是练家子。两人皆是船夫出身,自家有六艘货船,十几个弟兄,做着为人运贷的营生。

看两人有些武功在身,杨帆便起了招揽之意。此次他在江南布局,无论朝庭而是神工集团,都有大量的物资需要通过运河南来北往。而通过楚州的事情,杨帆认识到若没有一支实力强大、凝聚成绳的船队,在这运河之上难保诸多的意外发生。

组建漕帮,一统运河之上的零散势力,将这支南北交通的命脉掌握在手,是杨帆心中拟定的一个计划。这童威、童猛看样子是有潜力成为漕帮老大的,故而杨帆打起他们的主意。

然而令杨帆意外的是,童氏兄弟却拒绝了他的提议。两人所给是的原因,也明显有着推脱之意。心想大约是自己不懂得如何与这些江湖之人打交道,杨帆便令鲁智深再去与他们谈谈。

鲁智深去后回来,却仍是未能说动那兄弟两人。不过对于两人不愿为杨帆效力的真正原因,鲁智深却是打问了出来。

原来这童威、童猛兄弟,是梁山李俊的小弟。他们本想前去投奔李俊,却不想梁山被破,李俊也下落不明。而攻破梁山的江湖人人知道便是这枢密副使杨帆。童威、童猛乃是恩怨分明之人,作为李俊的小弟,他们岂会为大哥的“仇人”卖命?

既然知道了原因,杨帆倒是放下心来——不必再去招揽了,令人给李俊传个信,叫他速速安排自己的小弟来投便是。

此事放下,船队加速向南行驶,八月初八这天,他们抵达东南重镇——杨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