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东南亚的版图上来看，老挝是东南亚唯一一个靠内陆不沿海的国家，它没有海上运输贸易，很多进口的东西都要靠陆上运输，也就是从周边几个国家运货。

这也导致老挝是个工业基础薄弱到了极点的国家，虽然水土不错，但很多东西仍然要靠附近的中国和泰国进口，所以导致很多游客来到老挝的时候，会惊叹于当地的物价和当地的GDP极其不等。

这其中，物价最便宜的就是各种各样的蔬菜，以及2块钱一碗的猪血汤。

下午5点。

三兴泰大街。

叶一诺、猴子、柏头三人坐在一张方木桌前，一人端了一碗廉价的猪血汤，细细品味。

四周的行人们来往匆匆，并没有多余的眼神注意到这一桌人。

猴子和叶一诺被放出来的时候，万象警局的刑警们都对柏头的做法感到不解，面对那些扑面而来的质问声，他只是说了一句叶一诺听不懂的老挝话，就让那些人全部安静下来了。

再然后，三人就来到了这个名为“多帕”的屠宰市场。

“再往南走，就是湄公河畔了。”柏头吃喝东西都很快，迅速将碗里的猪血吃了个干净，抬手指着南方的天空，慢悠悠道，“那个地方跟丰沙里一样，有不少捕鱼的村落，也有一些企图蒙混过关的带货贩子，基本每个月都能抓到一两个收了钱办事的小喽啰。”

“对于你们警察来说，这些不都是唾手可得的功劳？”叶一诺看了一眼从半空中落在碗口边缘，又一不小心掉进汤里的苍蝇，无奈放下了举起的碗，好奇问道，“再且，湄公河的地位在亚洲很重要，难道你们警方没有设防？”

“功劳归功劳，你想想就明白了，那些帮人运货的毒贩，基本上都是为了发一笔横财的外地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这么干有钱拿，稀里糊涂就当了那些真毒贩的背锅人，把他们抓起来，也问不出什么，所以万象的政策就是能遣返绝不禁留，能禁留绝不判刑，让他们进去挨几天揍，吃点苦头就算了。”柏头戴上了一只眼罩，遮住了那个没了眼球的眼眶，另一只眼睛来回瞥向四周，说道，“至于你说的设防，这一点也不是没有，你们中国以前在湄公河用了很大的力气进行治理，但只要这条河还存在一天，那些走水路的贩子，就一天不会消失，更何况还有一些真正做生意的商人，他们都知道什么叫花钱买通，真去禁止，难。”

叶一诺摩挲着下巴：“也是，有利益流通的地方，就有人人皆知的潜规则，真正麻烦的不只是毒贩，还有这些顽固不化的肮脏思想。可万象距离金三角这么远，难道还不能杜绝这些问题？”

柏头自嘲笑了笑：“这些就是革命党需要烦心的事了，我读的书多，知道越是这种根源性的问题，就越难排解。再说上面迂腐的大有人在，都烂到根部了否则为什么我叔叔会留下一大笔钱给我，让我在高层找一个靠山呢？”

猴子大大咧咧又找店老板要了一份猪血汤，两碗摆在面前，还没喝完就打了个饱嗝。他本身不傻，猜也能猜到叶一诺跟这个叫柏头的警察搭上了点什么关系，否则背上了一个杀人犯的名头，哪有那么容易被放出来？

他适宜插嘴道：“我说两位哥，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烦心什么国家大事？吃饱才最重要，猪血汤我喝不饱，我们再去搞点吃的。”

“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吃东西。”叶一诺眯起了眼，说道，“以前在国内的时候，我写过一些简单的分尸杀人案，发现无论怎么编排结局，都逃脱不了一个定理，我称这个定理，叫‘刽子手’。”

“刽子手？”

柏头和猴子都是一脸茫然。

“假设有这么一个犯罪分子，他此前就只是一个生活平淡的上班族，兢兢业业，突然有一天兽行大发，在公园小巷子里拐骗了一个未成年少女回家，并进行了强奸，且导致这个女孩脑部遭受重击而死。这时候摆在上班族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处理好犯罪现场的所有痕迹，包括尸体，跟个没事人一样继续过平静生活，要么，打电话报警，自首，然后判重刑。你们觉得，他会怎么选？”

“那肯定是选前者了！”猴子想也没想就笃定道，“人犯错了第一时间想到的不都是掩盖错误？”

柏头表示赞同，微微点了点下巴。

叶一诺道：“当然，猴子你说的没错，大多数人在犯了错之后，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如何掩盖它，特别是这种牵扯到生命的过错。得出这条定理之后，我们就可以继续推下去了，上班族释放兽性后，看见未成年少女死了，首先是慌不择路，把身上的体液血液什么的擦了个干净，然后望着那具已经断了气的尸体，开始思考，该怎么才能让一个活生生的人彻底消失呢？无疑只有两条路摆在面前。”

柏头接话道：“要么埋了，要么分尸。”

叶一诺点头：“是的，这也符合大多数人的逻辑。因为一个上班族，是不可能对人体构造完全了解的，他精神紧绷，害怕恐惧，所以短时间内能想到的在当前环境下所有处理尸体的方法，无非就只有埋了，分尸这两种。那么这时候，这个上班族恰好看见了厨房里的刀具——他决定开始分尸。此时，刽子手就建立了初步模型。”

他停顿了两秒，“我这么说，你们可能不太理解，不如我换个方式讲，如果一个从来没有屠宰经验的上班族，想把一个未成年少女的尸体用刀分成十六块，或者二十块，他会遇到什么麻烦？”

柏头眉头一挑：“横截面？”

叶一诺笑了：“没错，这就是刽子手理论，我利用每一个分尸的案子往回推得出的理论——每一个分尸案的凶手，几乎都要碰到一个问题：如何让自己变成一个熟练的屠宰者，把一个完好无损的尸体按照自己的想法，分成数块。有了这个理论后，再去通过案件现场的尸体来判断凶手的特征，就很简单了。”

猴子一拍大腿：“我靠，原来你是这个意思！”

叶一诺反问：“你听懂了？”

猴子连连摇头：“没听懂，但是你肯定想说，那个凶手是个刽子手，对不对？”

叶一诺和柏头同时咧嘴一笑。

猴子挠了挠后脑勺，低声道：“有啥子不对嘛……”

叶一诺正了正色，皱眉轻声道：“以人的胫骨为例，纵向拉力强度，钢最大，为4240千克/平方厘米；骨骼次之，为930千克/平方厘米——1200千克/平方厘米；洋松为六十四点五千克/平方厘米；花岗石仅为50千克/平方厘米。纵向压力强度也是钢最大，骨骼次之，花岗石第三，洋松最差。骨骼还有一个优点，即密度较低，仅1.87克/立方厘米?1.97克/立方厘米，比洋松略大，比钢与花岗石都低，虽然质量较轻，却有远胜于花岗石的承受拉力与压力的能耐。我曾经在一篇学术文章上见过有人测试新鲜股骨、胫骨和肱骨的抗压强度，分别达到了902千克、780千克和722千克。而进行弯曲试验时，可承受最大不断裂的负载，股骨为393千克，胫骨为237千克，肱骨为215千克。”

“试问，坚硬程度达到这种地步的骨骼，要用上多么熟练的刀功，才能让每个断裂处，都光滑整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