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和尚(1/1)

没有被抛弃,他要带她走,他不觉得她是累赘。这是离烟小半辈子来最感动的事情了。她死死抓住男人的手,即使害怕也还是跟上,身后炸出一声巨响,巨大的气流奔涌而来,他将她压在身下趴倒,无数的碎片四处乱飞,有些□□了他的后背,他疼的唔了声,在她耳边闷哼。

到处都是火硝的味道,这本该是狂欢的地方突然就变成了人间炼狱,有幸存的同学哭着在打电话报警*。离开这里!男人果断决定,对一个学生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离烟无神地跟着他离开,好一会儿才看清他后背如刺猬一般满是碎片。她看着都觉得疼,跑过去扶住他的手,他停下来看了看她,看见她咬着唇不敢哭,那么漂亮的头纱已经不见了,裙子也破破烂烂,几分钟前,她还是个漂亮的满月小妹儿。

哭什么?干嘛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男人心头一软,揉了揉她的头。

在他们离开的路上正巧遇见一辆警*察,黑人警*察停下车询问离烟是不是从爆炸处过来,离烟显得有些慌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么多好朋友就这样没了,她走的时候没敢回头看一眼,怕自己会疯掉。

男人捏紧了她的手,用中文告诉她该怎么说。黑人很不爽被黄种人这样排斥,作势要下车来检查身份。离烟忙挡住车门,一口纯正美腔流利地复述男人刚才的话。

——“我是你的男朋友,我们听见车场有爆炸声很害怕,决定马上回家。”

这解释很靠谱,但坏就坏在西方人认为东方人都很神秘,只会跟自己国家的女孩在一起。而现在,离烟的打扮是印度人。

离烟快急死了,自己怎么就贪玩穿上了这么一身衣服呢!

她徒劳地解释着:“他是我男朋友,真的,他真的是我男……唔!”

这个戴着黑帽的男人行动更快更具体,他扶住了离烟的小脑袋,倏地吻了上去。这不是一般礼节性的亲吻,这是离烟的firstkiss,煽情湿热的hkiss!

在吻下去的那一瞬,其实这个男人也有一些意外,为什么呢?因为怀中的小妹儿嘴巴太甜!太软!他只允许自己分神半秒,然后就全神贯注地投入到了这个吻中,哎,小妹儿太乖太听话,真的好想欺负她!

他只是用舌尖抵着她的牙齿,她就张开了嘴,他只是缠住她的舌头含吮,她就浑身细细地发颤。男人不禁感叹对手太弱,在她好像要窒息时,他松开了她的唇。她的唇此刻妖艳异常,水润欲滴。

离烟的脑袋全面罢工,男人却还亲昵地拦着她,这样极具说服性的一个吻让黑人讪讪开车离开,一阵风刮来,都是烧焦的臭味,男人松开怀中肉呼呼的小妹儿,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就这样松开她,跨步向前走,没有道别,潇潇洒洒,离烟看着他渐渐远去,在心里问自己,明天醒来后,会不会发现其实这一切只是一个梦?

男人走远后回头看见离烟还立在原地,赶苍蝇似的挥挥手:“你赶快回家!傻乎乎啊!”

可离烟却抬脚跟上了他,满脑子都是自己刚才经历过的那些湿滑粘腻。不会是梦,这一切都是真的,必须!那是我的初吻!

男人没有去管身后亦步亦趋的小尾巴,他的眼前渐渐模糊,脚步也很沉,身上几处伤口的疼痛一下袭来,他疼的喘不过气,只能扶墙蹲下。

离烟一串小跑将他扶住:“我带你回家。”

昏沉中,“回家”二字将他打动。

***

幸好离烟的家就在学校附近,男人强撑着随她回去,被扶着趴在一张柔软的床上,可腹部的伤口受到挤压一下冒出血来,前面后背都有伤,男人翻了身只能侧躺着。

他强撑着意识,告诉离烟该怎么将他背后的碎片清干净,该怎么消毒上药,该怎么包扎伤口,他说得很快很轻,就怕自己一昏迷这个小胖妞会束手无策。离烟家里备着个很大的药箱,万幸男人说的东西里面都有,她将他的衣服拉高,拆开他腹部已经被血染红的纱布,看见了一个狰狞的伤口。

“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离烟嘟囔,皱着眉头心疼着。

她轻手轻脚地用碘伏擦拭,翻出新的纱布为他包扎,然后挪到他背后,碎片陷进肉里,就算他已经昏迷不醒,但当离烟每拔*出来一片,他都还是会疼的闷哼一声。

这辈子就没有人为离烟受过伤,更不要说是这么重的伤,如果没有他,离烟知道自己绝对活不了,这份恩情,她一定要好好回报。

床头的小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男人一直皱着眉,嘴里不知在说着什么,离烟趴过去听,听见两个名字:阿赞,宝宝。

她不知道“阿赞宝宝”是什么,她伸手想摘掉他的帽子,好让他睡得更安稳些。可她也没想到帽子摘掉后自己会看见一颗光头。这颗头是新剃的,头上光溜得连一根头发都没有,隐隐泛着青。

离烟实在是很吃惊,她见过的光头不多,这是她见过最帅的一颗光头!只是这颗光头有瑕疵,他的后脑勺上有一条十公分的疤。

她自言自语:“这果然是个看脸的世界。”这个看脸的世界啊,有人就算剃个光头也帅成这样,是不是太不科学了?

男人昏睡了很久,他伤成那样不可避免的出现了高烧,离烟把从国内带来的退烧药泡在水里喂他喝下,每隔一小时就要碰碰他的脸试试温度,当温度恢复正常时,男人也醒了。他的嘴里满是苦涩的药味,身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他睁开眼,看见了生下点着小花的床单,一直悬着的心落到实处,这里很安全,这些小花让他很安心。

他不想动,保持侧躺打量这个房间,房间有些乱,有很多书,凉风吹起深色的窗帘,窗台上养着一盆仙人掌。他的目光从那颗快要干瘪的仙人掌上移开,就发现了在门边冒头的一张满月脸。

离烟笑着:“总算醒了!”

她换下那套丽莎,眉心没有红痣,穿着宽大的家居服,手里似模似样地拿着一把长勺,笑起来圆胖可爱,没心没肺。

男人真觉得这小妹儿没心没肺到了极点,怎么就敢带一个满身是血来历不明的男人回家?明媚的阳光从离烟的背后争先恐后地涌进房间里,男人的心忽然一软:“谢谢。”

离烟笑着摆手:“饿了吗?我煮了粥,起来吃一点吧!”

说完后又笑了笑:“那个,先生请问你是佛教徒吗?”

男人被问的莫名其妙,淡淡摇了摇头。

佛教徒?不能吃肉不能跟小妹儿一起玩的和尚?算了吧,世界末日他也不要剃头!

***

男人坐起来脱掉了身上脏兮兮的衣服,略显单薄的身板上贴满了纱布,他低头看了看,无奈的笑了,这手艺,真是不敢赞同。

他起来梳洗,当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时整个人都不好了。离烟把新的牙刷毛巾送进来,就看见男人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他摸了摸那光溜溜的脑门,再摸了摸圆滚滚的后脑勺,然后听他爆出一个字:“干!”

记忆中,有个女人说:“给我把他的头发剃干净!太打眼了这么送出去!”

干!将来要是被他知道是谁剃了他的毛,他一定要揍到爹妈都不认识!

离烟指了指他的后脑勺说:“你这里有疤,怎么弄的?当时一定很疼吧?”她小时候贪玩,从树上掉下来摔破了腿也是很疼的,腿上留了疤不好看,所以后来爸妈都不让她爬树了。

男人的手指抚过那条疤痕,已经过去十多年了,这是当年还在码头上当工人时,为了给阿赞报仇,被老工人用啤酒瓶开的瓢。

“这里是哪里?”

“美国啊。”离烟怪怪的看着男人。

“我睡了多久?”

“三天。”离烟边说边打开电脑上的一个窗口。

这是三千港出事后的第三天,在离烟每天都要关注的国内新闻中,毛毛看到了关于三千港走*私案的报道,警*方在海里捞起了一具浮尸,尸体被三千巷盛家认领,镜头中有一秒葬礼的画面,有个美丽的女孩穿黑戴白,跪在墓地上哭肿了眼睛。

“我去给你盛饭!”对于离烟来说,这只是一则非常普通的新闻。

男人梳洗后坐在桌旁,安静的吃着一碗有着明显焦糊味道的浓稠食物,一勺一勺,平静得让离烟都忍不住要自首:“恩,有点糊,这是我第一次做饭,没什么经验,你不爱吃可以不吃的,我们叫外卖怎么样?”

可男人说:“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