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忽略了自己现下有伤身,话一说大声就扯得她神经痛,到后,不得不扶着脑袋上伤处,连带着气势也弱了下来。
她身边大小四个男人,宋仁轩闻言抬起头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好似不相信她会给他主持公道,宋建辉则仍是那么一副无动于衷让人气得跳脚死样子。
至于两个小警察,则是相当相当尴尬地看一眼那个被指责残虐儿童家伙,清咳一声,无可奈何地跟情绪激动谢悠然说:“呃,女士,谢女士,关于家暴这个事,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了。”
天下乌鸦还真是一般黑了?谢悠然有点不相信:“误会?他身上伤那天你们不是看过吗?难道那是他自己撞自己自己打自己造成么?”
哎哎,说话一大声了就脑袋疼!
警察甲和警察乙看看她,又看看宋建辉,一副不知道怎么启口模样。
谢悠然这下是真生气了:“你们看他作什么?难道警察审案子,还要看嫌疑人脸色吗?”
这一下,两个警察脸色都不太好看了。
一直没作声地宋仁轩这会说:“不是爸爸打。”
他说得很小声,而且也没有做过多解释,所以看谢悠然眼里,像是强权压迫下不得不做站出来作伪证。因此她低下头,望着他,问:“那是你自己弄吗?”
她也有些失望,觉得这孩子有勇气跟那么多孩子打群架,怎么就没勇气反抗一下他爸爸?现下还有她,有警察呢。
可宋仁轩没有回答她。
警察甲想说话,被宋建辉打断了:“好了,小刘,小李,你们先回去吧,辛苦你们了。”
这是直接要无视谢悠然意思了。
她瞪大了眼睛,就看到那什么小刘和小李忙对着那人点头又哈腰,他们看来,工作忙完了,难得宋建辉语气这么温和,近乎还是可以套一下:“不辛苦不辛苦,师兄这么忙还赶过来才辛苦,有时间回队里看看呗,咱头喜欢讲你英雄事迹啦。”
完全就不理谢悠然嘟得可以挂油瓶嘴和愤恨眼神。
宋建辉对他们马屁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挥了挥手,像赶什么似赶走了他们。
两个警察一离开,谢悠然拉着宋仁轩也出了医院。
她打定了主意,从这里一出去就去找叶唯安,她还不信,就全无办法了。
但这会儿,她带不走宋仁轩,多也只能是当着宋建辉面问小家伙:“宋仁轩,要不要阿姨送你去学校啊?”
折腾大半天,上午课都要结束了。
宋仁轩回头看了眼他爸爸,点了点头。
那就好,谢悠然松了一口气,去学校了就可以避免和正气头上宋建辉单独相处,也许就能够避免再挨他揍。她直起腰,从路上来来往往车流里寻找出租车:“阿姨送你过去。”
车还没打到,宋建辉车就已经开过来了,宋仁轩直觉地要走过去开车门,却被谢悠然拉住:“说好了阿姨送你。”
对着孩子,尤其还是个可怜孩子,她语气温和,神情温柔,已全然没了刚才那郁愤不平模样。
车窗打下来,露出宋建辉明朗深刻五官,他似乎笑了一下,说:“上车吧。”
命令似语气,但,并不是很强烈到让人反感那一种。
人一般就是这样,欺软怕硬。要是宋建辉一上来就拿他气势迫她,谢悠然估计也只有乖乖地把宋仁轩献出去份,但现他摆出了低姿态,她自然就当作没听见了。
宋仁轩夹两个大人之间,进退不得,颇有些尴尬。而且他也不是宛婷或者宛妤,做不出调节气氛那种事来,只能像根木头一样戳那,很是无辜地看看谢悠然又看看宋建辉。
“好了,谢……女士,宋仁轩上课已经迟到很久了。”这一次,话里带了些无可奈何妥协意味。
谢悠然这才抬起头正眼看他,“宋先生。”她严肃而客气地说,“宋仁轩是一个非常非常棒孩子,我也知道,你或者也是一个非常非常棒警察,但是,我还是想说,你这样对待孩子,是很不对。”
她没有说不能知法犯法,这词眼太严重了,软性子她还没有那么大勇气,对着这么尊煞神如此直白地说出这种近乎挑衅话,而且说话时还注意将语气可能地放软了。
她并没有期待他会道歉,只是希望能够让他有一点点反省罢了:外人都看不惯他了,他难道没意识到自己做错了吗?但是她也绝对没想过他会给她一个完全不状况内回答:“我不做警察已经很久了。”
谢悠然:……
她后还是坐上了他车,就像他说,宋仁轩已经迟到太久了。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经过这么一段时间,又让外面北风一吹,她发现伤口那里痛感简直让她有些难以忍受。
她只想些回家,然后倒床上好好休息一会。
至于宋仁轩事……等她好一点再说吧。
车内很温暖,也很安静,但这种安静却是让人十分不舒服,压抑而沉重,即便谢悠然状态很糟糕,她也觉得有些无法忍受。
那两父子却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似,宋仁轩坐座位上,看着窗外街景,像是外面一闪而过时,突然冒出了一朵漂亮花。
他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了,没有开始害怕跟紧张,只是沉默着,像他以前那样。
宋建辉则是专注地开着他车,谢悠然注意到他抓着方向盘手指十分漂亮,修长简洁,而且很有力量。
如他那个人,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野豹一样,有一种让人无法忽视,野兽气息。
她简直是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跟这样男人同处一室,而且还敢当面指责他犯罪,批评他不该对孩子过于残暴!
或许是察觉到她突如其来不自,宋建辉轻轻地咳了一声,问:“你是谢宛婷妈妈吧?”
谢悠然没想到他会打破沉默,而且问还是这么个问题,一时有些受惊似转过眼去,直觉地“嗯”了一声。
然后又想,这人明明知道她是哪个嘛。
就说了,宋仁轩好歹她那吃了那么多餐饭,他还让他给她餐费了,以他警察出身,不可能对她情况半点都不作了解。
想到这里,谢悠然完全没有被其故意无视不,反而觉得这男人,或者也不是真对宋仁轩一差到底。
她希望是这样,这样或许经过今天这件事他能稍作反省一下,然后对那个可怜孩子好一点。
也许她应该再接再励多做些什么?
还没等她想出来,宋建辉又说话了,他笑了笑,说:“你还是第一个夸他好人。”
宋仁轩听讲,转过头来看了谢悠然一眼,像是要确认,她夸奖是敷衍,还是认真。
这可是主动送上来话题啊,正苦思着怎么努力谢悠然忙不迭地点头说:“他本来就很好,又懂事,又稳重,没什么轻浮坏毛病,我们家宛婷他面前,跟宛妤差不多大一样。当然,就是话少了些,我觉得,这主要可能还是宋先生你问题,你不觉得,你对孩子态度有问题?人家家长,怎么可能放任孩子一天到晚就他自己家?被老师叫到学校,不分青红皂白对着孩子就是一餐打?孩子受欺负了一句安慰话都没有?他才八岁诶,可不是十八岁,也不是二十八岁……”
从后视镜里,看到宋建辉似笑非笑脸,她突然说不下去了。
车子已经到学校门口了,宋仁轩像是生怕打扰了两个大人交流,背起书包挥了挥手,迫不及待地跑下了车。
谢悠然觉得很尴尬,她以前觉得宛婷是个小啰嗦婆,但很显然,和这两父子比起来,她就是那个大啰嗦婆了。
她也想跟着下车,不过宋建辉说:“我送你吧。”
然后车子突然发动,一点给她拒绝时间都没有,要不是路是对,她几乎会怀疑自己遭到绑架了。
到地方后,他突然回过身来,把她吓了一跳,不由双手抱胸,戒备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