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制药厂的厂办公室主任许立春过来了,满脸堆笑地向几名省台记者道歉,他提出了一个赔偿方案,栏目组一切的损失由他们负责赔偿。
白樱可不乐意了:“我们是接到举报前来拍摄跟踪小商河鱼塘事件的,你们凭什么阻止?攻击新闻工作者,抢夺新闻素材,这叫阻挠新闻自由,是犯罪行为。”
许立春道:“白记者您千万别激动,我们华方医药集团和你们电视台的关系一直良好,估计你并不清楚我们之间的具体合作关系。”
佟光明朝白樱偷偷使眼色,示意她别再继续坚持下去了,台里领导已经表明了态度,这件事到此为止,目前没有证据表明死鱼事件和华方集团有直接关系,而且人家华方集团也已经明确表态会彻底调查这件事,如果证明死鱼事件和他们有关,会负责到底。
白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华方集团一定是动用了关系,所以上头才会阻止他们继续报道这件事,白樱虽然有些不甘心,但是深谙职场规则的她也明白,如果继续坚持下去,倒霉的只有她自己,刚才和她共患难的三位同事明显已经选择了妥协,在职场中审时度势非常重要。
派出所方面当然也希望这件事情能够协商解决,虽然涉及到集体斗殴,但好在没有造成人身伤害,张合欢出手很有分寸,这货懂法,而且善于运用。
本来许立春是不屑于和这种小角色谈话的,可老方建议他们还是当面谈谈。
对一个县报的小记者,许立春显然就没有了刚才的耐心,见到张合欢第一句话就是:“我听说过你是歌风晨报的见习记者,见习期还没满吧?”
“报道新闻跟我是不是见习期有什么关系?”
“你殴打我厂保安的事情我们就不追究了,你自己好自为之,以后最好不要再做损害我们集团利益的事情了。”这根本不是心平气和的对话,是居高临下的警告。
张合欢乐了:“你的意思是对我网开一面?我被你们保安围着打,我丢了那么多东西,全都是我活该倒霉?你们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
许立春有些不耐烦了:“你偷拍我们厂的商业机密这本身就是极其严重的商业犯罪行为,你东西丢了,又不是我们偷的,我们需要对你负责吗?年轻人,你是不是不懂法?”
“明目张胆地往小商河里排泄废水就是你们厂的商业机密?损害他人财物,威胁记者人身安全就不是犯罪?”
“年轻人,别这么张狂,想在社会上立足首先要懂得做人,不然社会分分钟钟会给你教训。”
张合欢从口袋里掏出一张CF卡,在许立春面前晃了晃:“不要以为你们能毁掉全部的证据,那些保安的恶行我全都拍下来了。”
许立春愣了一下,然后哈哈笑了起来,向他竖起了拇指:“年轻人的确有一套,那你只管去曝光,我倒要看看谁会对你的新闻感兴趣,我倒要看看,鹏城有哪家媒体敢诋毁华方的名誉。”
华方医药是鹏城的利税大户,许立春这样说是有底气的,这些年关于华方医药的黑料也有不少,可最后都被成功公关。
张合欢是见过世面的人,知道自己的这张卡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但是他还是要拿出来震慑一下对方,这个许立春有些嚣张了。
许立春望着张合欢,张合欢毫不示弱地和他对视着,一个小小的厂办主任有什么可豪横的?
张合欢的手机此时响了起来,给他打电话的是人事处的徐长根,徐长根让他马上回报社一趟。
张合欢意识到报社方面肯定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而且应该因为这件事承受了巨大的压力,过去他曾经不止一次利用手段为星域压下负面新闻艺人黑料,想不到人生回档之后,自己居然成为被压制的一方。
过去他一直认为记者都是一帮捕风捉影蝇营狗苟的家伙,现在换位思考方才发现,记者也不容易,在现实社会中报道点事实真相面临的压力是超乎想象的。
张合欢在会议室门口遇到了出来吹风的白樱,白樱现在的心情极度恶劣,她其实在车里用手机拍摄了不少的素材,可现在已经确定今天的《真相直击》要泡汤了,华方医药的公关能力实在是太强大了,别的不说他们集团每年在省台投入的广告费就有两个亿,是实打实的甲方金主爸爸。
张合欢跟白樱打了个招呼,他目前还不知道栏目组已经妥协的事情,掏出那张CF卡递给了白樱:“这些东西对你们可能有用。”他已经预感到自己的新闻稿大概率会无法见报,所以想通过省台将这些发布出去。
白樱没伸手去接,叹了口气道:“我们遇到了点困难。”
张合欢点了点头,将CF卡重新放入口袋里:“明白!”
白樱道:“对不起啊。”
张合欢笑了起来:“这种事情常有,我先走了,报社叫我回去。”
张合欢乘坐公交车回到了报社,徐长根在人事科等着他,看到张合欢进来,招呼他先坐下,点燃一支烟抽了几口道:“小张,都不知怎么说,你是我招来的,所以我也不想你离开,可是你这次惹得麻烦实在是太大了。”
张合欢回来之前已经做好了被扫地出门的准备,在徐长根面前,张合欢够冷静,因为他知道徐长根一直都很欣赏自己,不至于在背后搞小动作,正如徐长根所说,自己是他一手招进来的,现在见习期都没满就被扫地出门,徐长根也没面子。
张合欢道:“徐处,到底什么情况啊?”他心知肚明肯定是因为药厂纠纷的事情。
徐长根把一本《汉风教育》的杂志放在桌上,杂志封面就是张合欢拍摄的大眼睛女孩,他用手指点了一下封面道:“身为一个记者,你应该懂得肖像权的意义吧?”
“这小女孩同意了,我有录音啊!”这倒是让张合欢有些意外。
徐长根道:“一个未成年的孩子懂什么?现在人家的家长不同意,你未经监护人同意就刊载人家的肖像,在网上大量转发,给人家小姑娘的生活造成了很大的困扰,人家爷爷奶奶准备找律师起诉你侵犯肖像权。”
张合欢承认自己在这一点上的确大意了,可农村老头老太太懂什么?还找律师起诉?这事儿十有八九有人在背后教唆。
“还有,你把照片卖给了《汉风教育》,这是一稿多投,犯了咱们行业的大忌。”
“因为这幅照片就要辞退我?”
徐长根叹了口气道:“你去李庙镇这几天,周围群众对你的反响都很不好,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有多少匿名信告你?”
张合欢明白了,自己得罪人了,徐长根所说的两件事其实都不重要,真正让报社下定决心辞退自己的原因应该还是药厂,一定是他们施压给报社,让报社做出了提前跟自己解除合同的决定。
徐长根语重心长道:“小张啊,你虽然有能力,也有工作热情,可是在体制中工作首先要学会处关系,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如果这样在现实中会处处碰壁的。”
张合欢道:“得嘞,谢谢徐处的提醒,我这就去把东西交了。”
徐长根道:“我跟社长说了一下,你毕竟刚刚走入社会,如果由社里把你辞了,对你以后的前途不好,所以还是由你主动辞职比较好。”他把辞职信都帮张合欢准备好了。
张合欢毫不犹豫地在辞职信上签了自己的名字,出去办了离职手续,办手续的时候遇到了点麻烦,毕竟单反相机和摩托车都丢了,加上笔记本一起价值好几万呢,报社初步评估价格是两万七,张合欢正式离职之前必须把这笔帐补上,当然这笔钱先算押金,如果警方能够破案追回,报社还会把押金退给他,如果找不回来,这笔钱就当是赔偿金了。
张合欢没那么多钱,但是他好在有张百夫长卡,按照声誉值兑换原则,他一次性刷掉了五万四千点的声誉值,张合欢发现自己的声誉值每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而且发生的事情几乎把他的声誉值清零,由此可见积累点声誉值并不容易。
张合欢没有丝毫犹豫,钱没有了可以再赚,声誉值清零了可以重新收集,但是男人的气节不能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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