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普并不是在拉皮条，而是很认真的在建议。

他的身份比较敏感，的确不适合与吴维有太多的接触，而且出于对未来的考量，他也不想帮吴维太多。

小周后不一样。

如果按照他的计划顺利进行，那赵二肯定要疏远后宫的嫔妃，选择“独宠”小周后，用以掩饰他阳痿的事实。

这样一来，小周后明面上的身份就会变得很重要。

王普是真的很有诚意，所以完全没想过离间小周后和吴维的关系，让自己成为主导。

只要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王普不介意任何方式。

不过，吴维和小周后的身份其实都很敏感。

他们两人想要见面，肯定也要避人耳目。

王普负责安排这件事，让小周后耐心等待。

在等待的过程中，赵二终于苏醒了。

意料之中的雷霆大怒。

……

孟平凡躬身站在床前，脸色铁青的向赵二请罪。

“到底是怎么回事？查清楚了吗？”

“时间太紧。”孟平凡看了一眼赵二的脸色，立刻转变口风：“不过已经查到，是唐门的余孽。”

赵二一怔，随后就反应了过来，身体有些轻微的颤抖。

作为亲手覆灭唐门的人，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唐门的恐怖。

“唐门的人居然还没有死~光？”

“不仅没有死~光，很显然还死灰复燃了，臣正在加紧追查，绝不会让这些余孽再在朝廷境内兴风作浪。”

“他是怎么入宫的？为什么没有事先审查过？”

赵二并没有忘记兴师问罪。

他想找个画师，自然是开口吩咐孟平凡去做。

其它的事情，赵二是不会管的。

这个画师准确的来说，是孟平凡带进宫的。

所以他自然要找孟平凡的麻烦。

还好孟平凡早有心理准备。

“臣已经将调查结果全部放在陛下的床头，陛下一看便知。”

“朕不想看，朕让你亲自说。”

赵二语气中的一丝杀意，让孟平凡心中一凛。

他不认为赵二会杀自己。

但这一关，怕是的确不那么好过了。

想到这里，他就对那个叛徒恨的牙痒痒。

“皇上，是臣的错，您交代了臣之后，臣就派了手下的心腹去寻找画师。”

“你派了谁？”

“李鹰。”

孟平凡说出的这个名字，让赵二的眼睛也眯了一下。

“‘秃鹫’李鹰，他不是你手下最忠诚的狗吗？”

“臣也曾经以为是，不过，现在来看，他很有可能并不是臣的人。”

“你已经把他抓起来了？”

“是，而且已经上过大刑，他一直说自己也是被冤枉的。”

赵二的脸色无比难看。

厂卫本来就是朝廷最忠诚的狗，现在他突然发现厂卫也不是很能信得过，这让他很愤怒。

甚至有些后怕。

“顺着往下查呢？”

“但凡和此事有关的人，都已经自尽身亡，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所以，这件事情肯定就是一件有组织有预谋的刺杀了。”赵二的声音越来越低。

孟平凡的头也越来越低。

“回陛下，是的。”

“既然如此，李鹰为什么没有死？”

“或许他真的是被冤枉的，而有人想让他死在臣的手里。这些年李鹰做了太多的事情，也的确得罪了很多人。”

“所以你不舍得杀他？”

“臣只是想着，在找到确凿的证据之前，至少留下这一个证人。如果真的杀掉李鹰的话，凶手背后的人更是无从查起了。”

赵二摆了摆手，语气不容置疑的说：“杀了吧。”

孟平凡没有丝毫犹豫，他知道赵二这是在试探自己，他肯定不能让赵二看到他的怨怼。

所以他答应的很爽快：“臣保证让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这件事情是厂卫的失职，所以厂卫必须要付出代价，李鹰就是厂卫付出的代价之一。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他必须要为这件事情陪葬，不管他无辜与否。”

或许是真的看重孟平凡，赵二还特地解释了一下。

但他不解释还好，越解释，孟平凡的内心就越向下跌一分。

原本赵二拿他当自己人，所以说话百无禁忌。

现在赵二要做什么事情，居然会和他解释，这无疑昭示了一件事：

赵二已经不拿他当自己人了。

虽然他已经是超品宗师，对于人世间的权势其实看的并不太重，但他毕竟还是一个太监。

他与其他的超品境界的高手终究是不一样的，他必须要用地位的点缀，来维持自己的尊严。

仙人，也是要面子的。

更何况孟平凡还不是仙人，最多只能算个假仙。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上想处置李鹰，是他的荣幸，实在是没有必要和臣解释。”

听到孟平凡这样说，赵二的脸上还是变的好看了一点。

原本在最初的时候，他甚至怀疑这件事情背后有没有孟平凡的手笔。

若问有谁能够最大可能的威胁到他的生命安全，那除了孟平凡，不做第二人想。

赵二已经对孟平凡增加了警惕。

不过孟平凡给他的回馈，让他稍稍放心了一下。

即便如此，赵二也没有改变自己内心的想法。

“既然你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想必朕做出任何决定，你都会同意的了？”

“那是自然。”

“很好，从今以后，厂卫就分为东西两厂吧，你管东厂，西厂以后交给老魏。”

孟平凡猛然抬起了头，震惊的看着赵二。

赵二没有躲避他的注视，而是很平静的看着他，问道：“孟公公对朕的这道命令有异议吗？”

孟平凡很想说有。

但他不敢。

虽然明面上，孟平凡才是大内皇宫第一人，但天知道现在皇宫大内，有没有供奉着一个接近真仙的即将飞升的老家伙。

绝对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如果简单的一个超品高手就能够在皇宫~内出入于无人之境，威胁到皇帝的安全，那这个朝廷显然很难长久下去。

所以孟平凡知道，自己对于赵二来说，并非不可或缺。

他也一直把自己的身份定位的很好。

可惜，还是遇到了这一次的刺杀。

然后，让赵二开始质疑厂卫的忠诚，以及厂卫的强大。

孟平凡快速稳住了自己的情绪，他知道，除非他不想玩了，那他就只能忍着。

“陛下金口玉言，臣自然不敢有异议。”

“是没有，还是不敢有？”赵二追问道。

孟平凡一直退让，至此终于也起了一丝火气。

尽管知道自己不应该顶撞赵二，但他毕竟是一个超品宗室。

离开了皇宫，他也能混的很好。

所以，他并不是没有底气的。

没有看赵二，孟平凡看着地面，沉声说出了三个字：“不敢有。”

赵二挑了挑眉，没有再继续这个问题。

他和孟平凡之间，终究还是有些情分的。

孟平凡知道他的太多秘密，赵二也不想现在就卸磨杀驴。

不过，位置还是要给他摆正。

在赵二心中，一切都要为自己的利益服务。

为此，孟平凡和厂卫受一些委屈，那也是应该的。

“这件事情，厂卫就不要查了，交给锦衣卫。毕竟涉及到厂卫，你怕是要下不去手。”

“陛下，恕臣直言，厂卫查不出来的事情，锦衣卫怕是也无能为力。”

赵二当然知道这一点。

但他显然是铁了心的要抬举锦衣卫。

让锦衣卫去查厂卫，再抓几个人进监狱，锦衣卫的名声自然就起来了。

世人也就会知道，锦衣卫得到了皇上的看重。

帝王之道，在于平衡。

即位之初，赵二还没来得及施展他的平衡之道。

现在，他开始无师自通了。

“朕有些累了，你无事就退下吧。”

完成了对孟平凡的一系列分权之后，赵二暂时不想和孟平凡说话了。

但孟平凡没有走。

他必须要扳回一城，否则日后厂卫真的地位旁落，他这个厂公的地位也就会变得十分尴尬。

这是他不能接受的事情。

“陛下，臣还有事情启奏。”

对孟平凡的不识趣，赵二皱了皱眉。

不过话都说到这里了，他也必须要听听孟平凡的意思，所以他只能开口：“说。”

“对于这一次的刺杀，臣虽然没有查到决定性的证据，但基本已经锁定了幕后的策划者。”

“嗯？是谁？”赵二瞬间来了精神。

如果不是皇宫~内医道圣手实在是多，珍贵的药材也实在很多，他这一次怕是真的要死了。

即便如此，他的身体现在其实也还在重伤当中，只不过他自己还不知道，这一次受的伤到底有多严重。

所以赵二对于刺客恨之入骨。

然后，当他听到孟平凡说出那三个字之后，就更加恨了。

“隐龙会。”

“隐龙会？”赵二念叨了一遍，然后脸色就变的很是难看，“的确，除了隐龙会，也没有其他的势力敢来撩朕的龙须。看来朕真的是给隐龙会脸了，他们居然能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也只有隐龙会才有能力庇护唐门的余孽，陛下，臣猜测唐老太太应该有一个身份，就是隐龙会的九大龙首之一。”

孟平凡是猜的。

但不得不说，他猜对了。

对于很多上~位者来说，很多事情本来也的确不需要什么证据。

只要有个心理倾向，一切都不是问题。

赵二被孟平凡说服了，因为这一切本来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隐龙会，一个小小的江湖组织，居然敢窥视江山神器。”赵二越想就越愤怒。

尤其是，这一次燕王之所以能击败他率领的大军，隐龙会也在其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这让赵二更加不能接受。

这个时候，孟平凡提醒了赵二一句：“陛下，隐龙会并不是一个江湖组织。”

“所以隐龙会更加该死，这样一个非法组织潜伏在暗处，对于我大宁的江山威胁太大了。孟公，你有什么建议，能够将隐龙会连根拔起？”

孟平凡嘴角的笑容一放即收。

很好，达到自己的目的了。

“陛下，臣说句大不敬的话。隐龙会传承的时间，比大宁都悠久。想覆灭隐龙会，殊为不易。不过如果仅仅是抹杀掉隐龙会对朝廷的威胁，那臣倒是有一些想法。”

“说来听听？”

“陛下您也知道，隐龙会有九大龙首，这九大龙首负责给隐龙会前进的方向。只要朝廷控制了九大龙首，隐龙会自然也就能为朝廷所用了。”

赵二并不傻，孟平凡提示到了如此地步，她当然能够听出孟平凡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用吴维？”

“陛下圣明，吴维的身份正合适。”

而在朝廷内，唯二知道吴维身份的，当然就是他和赵二。

孟平凡很明显是在提示赵二，你不能没有我。

我对你、对朝廷，都还有不可或缺的作用。

这是阳谋。

孟平凡知道这种提示很有可能会让赵二不爽，但只要他具有不可替代性，那他就会始终存在。

皇权，也并不是大如天。

超品宗师，如果面对皇权还做不到独立自主的话，那他也真的愧对自己的修为了。

果不其然，赵二最终还是采纳了孟平凡的想法，而且的确不敢再把吴维交给另外一个人负责。

他对于大宁的江山，还是有责任感的。

“吴维能顺利继承吴影的位置吗？朕不相信隐龙会内会和睦相处，肯定也是各种勾心斗角。吴维势单力孤，能够应付的过来吗？”

“单单靠他一个人，自然是很难应付过来的，所以需要陛下伸出援手。陛下帮助吴维在隐龙会内站稳脚跟，朝廷再借助吴维渗透进入隐龙会，相信用不了太长的时间，隐龙会就会失去威胁。”

“不可能会有这么简单的，朕也不能把对吴维的援助摆在明面上，那样只会加速他的死期。”

赵二内心有数，但也内心无奈。

因为他听明白了，孟平凡是在毛遂自荐。

而他除了用孟平凡，还真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

“这件事情就由你统筹吧，尽快落实，真希望能快速看到成果。”

“臣遵旨。”

孟平凡满意的笑了。

不过此时的孟平凡并不知道，这一刻是他真正“名垂青史”的开端。

若干年后，吴维在回忆往事之时，曾经发自内心的说过：

他能成事，多赖孟公援助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