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鲁路得意忘形，而是鲁路的提督卫队的确在所有的提督卫队中，拥有首屈一指的战斗力。可鲁路也知道，在特勤舰队个人战斗力吊打联邦海军的同时，自己在所有的大提督中，也是战斗力垫底的那位。

所以，面对来自隼的微笑，鲁路顿时觉得无趣，又看着指挥系统再一次亮起，他无可奈何的摇着头叹气：“又来了。”

“是啊。”隼同样叹气，她在指挥系统的权限是与鲁路同列，所以也是第一时间看到了信息。

自由同盟制造的游兵散勇依旧坚持不懈的袭击，刚刚换防的第三舰队频繁拉响警报。不过，在特勤舰队的老兵们眼中，更多的是对敌人的同情，而对第三舰队的同袍们则表示出幸灾乐祸。

无论那些人的过去是如何的，在失去熟悉的战友，失去陌生的战友，再到最后只剩下自己活下来，短暂却又漫长的经历之后，他们已经无可挽回的对一切报以乐观态度。因为，所有不够乐观的人都死了。

战后的特勤舰队，成员构成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灰制服们以绝对的数量优势成为舰队内部最大的一个团体。而在所有人意识到这一点之前，鲁路就已经在用他自己的方法在化解。

在那之前，鲁路先要对有功人员进行奖励。可惜在联邦批准之前，鲁路能给的只有勋章。这一次不仅仅有用电池切削的作战纪念品，更多的是联邦海军制度规定的功勋章。

联邦海军的功勋计算是一套非常复杂的体系，不过也有最为简单的体现。比如战斗勋章，就是按照作战的次数和规模进行发放的。如同隼这样经历漫长复杂的士官，其拥有的勋章甚至只能标注以数字。

所以，鲁路说从各分舰队挑选人员的命令，由于符合条件的人员太多，反而让负责的人感到棘手。

绝大多数炎黄人永远不会想到，在这次战争中克隆人立下的功勋究竟是如何卓绝。在吉勒西斯集群经历的三次大战中，克隆人有两次担任了绝对主力。他们付出的代价，甚至能让鲁路那样的人感到惊讶。

同样惊叹的还有隼，她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份功勋名录，即便是再坚持纯粹性的炎黄人，也无法继续坚持自己的立场。”

“我想，他们还是会坚持下去的。”鲁路笑了起来，“认可克隆人作为炎黄人的一员，对于他们来说，就没有那么不可接受。”

“这不就是死鸭子嘴硬么。”隼耸耸肩，脸上一副颇为无奈的表情。

如果克隆人是一个新种族，那些顽固保守的老一代当然是不会认同的。但是，炎黄人又不可能无视克隆人付出的鲜血与生命，将之视为同胞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其他几个帝国繁盛的人口，导致他们想要融合新种族很艰难。

但奉行了实用主义数万年的炎黄人，在发现克隆人的好处的时候，自然而然的会选择认可。而作为始作俑者，鲁路更加担心的是克隆人，他们恐怕不会那么坦然的接受自己作为炎黄人而存在。

毕竟炎黄人追求的公平和自由，对于这个时代的大多数种族而言都是奇异的。毕竟是观念和认知的差异，决定了各个种族之间的不同。而克隆人作为人工产物，并不需要追寻创造者的脚步前进。

“毕竟炎黄人是很现实的。”不管是哪个时代的炎黄人，都特别现实。需要理想的时候谈理想，需要金钱的时候就谈金钱，当然的，需要武力的时候，也不会吝啬武力。

“剩下的，就让时间来检验吧。”隼说话的时候有些犹豫，她不太确定自己是否正确。不过，在时间没有到来之前，谁都不知道是否正确。鲁路也是一样，他现在做的一切，不过是对那些稚嫩的生灵施加影响罢了。

“只要没有第二次全面战争就好。”鲁路轻笑，联邦法律规定的义务兵役时间只有八年。但是，绝大多数炎黄人的服役时间都是八年的数倍，是以在克隆人服役期间他们的战友几乎是不会变动的。只是并不排除意外的发生，毕竟宇宙那么大，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出现。

鲁路可以轻描淡写的说说，可隼却没有办法维持淡然。她比鲁路更了解这个时代，也更清楚炎黄联邦的实际局势。她知道炎黄联邦这个看上去强大而富裕的国家，一直游走在生死存亡的边缘。

宇宙时代最可怕的不是自然灾害，而是两个国家准备充分之后爆发的全面战争。以这一次联邦-同盟战争来说，双方在短短两年内损失的人口就大约占到两国总人口的百分之五。

对于宇宙时代的国家来说，人员的重要性要远远超过资源的损失。没有千亿万亿的人口规模，就没有打持久战的资本。这也是为什么战争才进行了两年多就要结束，因为从暴怒中回神的联邦高层，打消了一口气将自由同盟打死的想法。

炎黄人希望克隆人可以填补自己的人口损失，但是又不希望太多的克隆人进入联邦的社会体系。对于顽固又保守的炎黄人来说，克隆人会成为他们人生中的变数。尽管这些在战争中发挥巨大作用的克隆人，已经改变了整个联邦。

可是没有人知道，这种改变是好的，还是坏的。然而，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都不是鲁路关心的。

*

两天之内，联邦号动用了舰内超过三成的人手，才堪堪完成全部的准备工作。对此，鲁路很满意，在和凤轻吟聊天的时候表示：“这些平常看起来特别臃肿的设置，在某些时候还是挺有用的。”

对比起整个舰队上下超过八成的伤亡率的第七舰队，又或者是拿到了集群最多击坠记录的第一零四舰队，特勤舰队在战场上的战绩很普通。吉勒西斯集群三大舰队中普通的击坠数量，普通的伤亡数据。

“除开增加的众多新人之外，仿佛同以前没有变化一样。”鲁路审阅着稿子的时候，并没有刻意压低着嗓音，但是他的声音依旧略显低沉。过去的数年间，特勤舰队是整个联邦海军作战勤务最为频繁的舰队之首。早已经习惯了战争人们，只是真的不习惯突然面对那么巨大的伤亡。

对于特勤舰队过去的无数次战斗来说，这一次的战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舰队的人们相信自己的行动是正确的，也许它不那么符合正义，但是对炎黄联邦，对于炎黄人这个整体是正确的。

“这种程度的战争，还真是不想来第二次了。”鲁路苦笑着对隼说道。来到宇宙时代，面对选择的时候，鲁路说自己想要保护这个国家。即便时光荏苒，鲁路还是贪心的想要保护这个国家和建立起这个国家的人民。

隼看了一眼鲁路，无奈的发现鲁路竟然说的是真实想法。她不知道鲁路是不是已经迷茫，但是她很清楚，作为特勤舰队的主心骨，鲁路是绝对不能乱的。而对于隼个人来说，鲁路此刻的动摇显得极其的荒谬。

“您难道忘记了，当初是谁对凤一舞说，身为高级指挥官，必须习惯于漠视生命的。”隼顿时叹了一口气，感觉心累。

“切，”鲁路不屑的摇着手：“你应该问凤一舞，那句话到底是谁说的。”

隼其实是知道的，那出自军方教材中的话语。原本的意思是，指挥官在需要的时候作出的取舍，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都不受谴责。

然而，即便成为教材内容，正常人在绝大多数时间是做不到的，或者说完全做到。只有傻子和疯子，才会将军事教材的内容当成真理。而鲁路是另外一种情况，没有人能要求一个穿越者，完全的融入一个陌生的世界。

所以，鲁路担心的其实是另外一个问题，因为他对很多事情的态度实在是太不合理了。他在面对利益的时候，往往选择后退一步。

或许有人可以将鲁路的行为解读成大局为重，但是鲁路自己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可不是那样大公无私的人，他只会做符合他心意的选择。而对于这个世界，这个时代，鲁路更多的时候的确是不在乎的。

就拿特勤舰队的驻地问题来说，短短数年就换了几次驻地，若是换了其他的大提督，早就闹起来了。然而鲁路几乎没有反应，反而是身边的人一直提心吊胆的。后来特勤舰队到了源泉之域，其他人眼里的流放之地，在鲁路那里依旧是如鱼得水。

这些仿佛没有底线一般的让步，往往意味着从不在乎。鲁路更明白，他在这个世界也是有关心的东西。比如生而为人的尊严，以及身为一名军人的荣耀。

“我希望他们明白，他们作为人是有尊严的，作为军人更是荣耀的。”鲁路说的话很直白，但是隼却有些无法理解。这是当然的，这个时代的炎黄人已经有了太多变化，已经不太容易理解还停留在地球时代的鲁路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