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不该犹豫,事实上在无数次生死危机的时刻我从未犹豫过,但这次却停住了脚步,当我看到海蒂那双无助的眼神时,我心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不是救她,而是一枪毙了她,杀了这个阻止我逃生的女人。

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会生出如此恐怖的想法,但事实就是如此,而海蒂还天真的以为我会带着她这个累赘,逃离这恐怖的危险地带。

不仅仅是她,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包括我的兄弟们,都以为我要救她,事实上我的确应该这么做,就算换做死神在此,也会拉她一把,毕竟我们现在的关系是盟友,可我却偏偏想干掉这个碍手碍脚的女人,为何如此冷血,我竟浑然不觉。

“看什么看?还不快走!”就在我要开枪的时候,女神冲到我身边,一把将海蒂拽起来仍在我身上。

一瞬间的恍惚,如梦初醒,我单手把海蒂夹在腋下,转身飞快的逃离雷区,一百多斤的体重在我手里轻如无物,几个箭步就窜出了雷场,跳到刚才的弹坑边缘,随手把海蒂扔了进去。

我听人说过,战场上不会有两颗炮弹落在同一个弹坑,这话虽然没什么依据,但发生这种事的概率的确比较小,趴在弹坑里躲避炮袭,是我们在没有其他选择的时候,常用的办法。

还没容我喘口气,第二轮炮弹便到了,除了走在排头的十几个人之外,后面的人都没有冲出雷区。

炮弹带着恐怖的尖啸驾云而至,经过校正的弹道不可能在发生过顶的事,眼看着炮弹落下,我除了向上帝祈祷其他的无能为力。

“轰!轰!轰……”炮弹在山路边缘炸开,瞬间引爆雷场,十几颗地雷轰然炸响,我的视线被浓烟和火光阻隔,只能听到接连不断的爆炸,感受到滚滚而来的气浪,还有落如雨下的沙石和泥土。

我趴在地上看着前方的浓烟,心里祈祷着有人可以从里面冲出来,随便哪个都好,前锋,猴子,队长,鲨鱼,都淹没在爆炸之中,海豹突击队也只出来两个人。

“他们……他们还活着吗?”身旁的海蒂颤抖着声音带着哭腔问。

“给我闭嘴!”我猛然回头发疯似的对她吼了一声,好像这一切都是她的错一样。

海蒂被我吓的全身一颤,身体缩成一团瑟瑟发抖,一句话都不敢多说,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吓人,甚至连女神都被我吓了一跳。

雷场并没有完全被引爆,爆炸的地雷大概二十颗左右,可是还没等爆炸停息,第三轮炮弹又打了过来,虽然只有两颗,可落下的地方却埋藏着数以千计的地雷。

“他吗的!”我狰狞着面孔,看向炮弹射来的方向,是在远处的一座山顶,距离我们三千多米,站在那儿的人影就像蚂蚁一样渺小。

扯过身后的背囊,拿出里面M107的枪盒,连颜色都和普通枪管有明显区别的加重枪管呈现在眼前,我毫不犹豫的换上加重枪管,以最快的速度组装完毕,啪的一声把弹匣砸进枪膛。

猛然拉动枪栓子弹上膛,我左右看了看,起身咬牙冲到山顶的一块岩石后面,把两脚架支在石头上,我两脚站在地面,上半身趴在石头上,右眼贴近瞄具,把瞄准镜的倍数放到最大。

不管有多难,我必须阻止敌人的炮手,我不相信十几颗地雷就能把队长他们炸死,我相信他们还活着,但如果继续下去,其他地雷再被引爆,就算是神仙也难以活着出来。

我要救他们,哪怕只救一个也好。

弹道测试系统捕捉到了炮弹的轨迹,测算出炮手的位置,全部显示在护目镜上,高科技装备让我很快找到了目标所在,我用尽全力保持身体静止,甚至屏住了呼吸,因为瞄准镜放大到这个倍数,外界一点轻微的抖动,在瞄准镜里都是剧烈的晃动。

敌人在三公里外的山顶,只有看到两门82mm迫击炮,四个带着黑色头巾的敌人,其中一个正拿着望远镜向这边张望,我的第一枪必须击中,没有失手的余地,只有这样才能给他们造成压力,否则他们就会躲到岩石后面,或者直接撤到我看不到的地方,到那时就真的无计可施了。

“冷静,冷静!”我轻轻吐了口气,不停的提醒自己要保持绝对冷静,恶狼和女神就站在我身后,他们见我情绪不稳便跟了过来,但此时却像个木头一样站在后面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砰!”我在他们准备装弹的时候扣动了扳机,巨大的枪声像打雷一样传出很远并伴随着回声久久不息,巨大的后坐力撞的我身体一晃,但马上又恢复稳定。

瞄准镜在剧烈晃动,我赶快拿起望远镜观察,那个拿着炮弹正准备发射的炮手下半身还站在那里,上半身掉在地上,手里还捧着一发炮弹。

“干的漂亮!”恶狼这个时候终于忍不住赞叹道。

若是平时,我一定回头摆个得意的表情,但此时我顾不得其他,瞄着其他三人连续扣动扳机,直到最后听见撞针打空的声音才停下。

“怎么样?”我一边换弹匣一边回头问拿着望远镜观察对面的恶狼,除了第一枪,其他都是凭借我平时的枪感打出的子弹,因为敌人在逃跑,我不可能每一枪都去锁定目标,毕竟是三公里之外,我没有那个时间。

“干掉了一个,剩下两个逃了!战绩不错!”恶狼放下望远镜,上前拍拍我的肩膀。

“这是我唯一能做的。”我略带悲伤的口气让人听了很不舒服,扭头看向下方的雷场,该炸的都炸了,只要再没有炮弹飞来,其他地雷就不会引爆。

我在等,等烟雾散去的那一刻,我想象着他们相互搀扶走出雷场的画面。

一阵山风吹来,吹散了浓烟,我看到两个人影浮现在烟雾中却越来越模糊,还以为是幻觉,直到一滴泪水划过脸颊我才发现是眼泪模糊了双眼,不知不觉我竟然悲伤到流泪。

我把护目镜推上头盔,用力擦了擦双眼,这次看的清晰,那并不是幻觉,是死神和魔鬼。

“他们还活着,他们出来了!你相信吗?他们还活着……”女神拉着我的手臂,激动的语无伦次,于绝望中看到希望,或者说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