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剧演出近在眼前,唐青在卫生所的工作也渐渐步入正轨。

陈医生依然是往日里的态度,不冷也不热。姜医生倒是一改以前爱理不理的性子,仿似对唐青刮目相看。有上门看病的人,时不时就让唐青帮他一起诊脉。

唐青下班就立即赶去城西公园:“今天最后一次彩排,大家打起精神,争取一遍过,早点结束回去好好休息。”

“终于要结束了。”孙一舟长舒一口气。其他人也一副劫后余生的期待表情。

唐青呵呵两声:“再也不用看到我这副□□脸,开心吧。”

除了“看眼色”技能满点的胡蝶,剧团里的人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唐青:......

她深吸一口气:“明天大家加油,只要发挥出咱们平常的水平,肯定能碾压他们。演完我做东,请大家搓一顿。”

有个刀疤脸的青年站起来:“要是他们碾压咱们,也能去大饭店蹭饭吗?”坐成一圈的红肩章们,有好几个都微微点了点头。

没等唐青回答,胡蝶先瞪了他一眼:“开什么玩笑,姐姐我主演的戏剧,怎么可能被他们碾压。带点脑子。”

唐青微微勾起嘴角。胡蝶这么说其实恰到好处,都临上场了,再由自己说什么鼓气的话,气势不免有些薄弱。

这个逼装的给满分。

唐青和胡蝶对了个,你懂我也懂的眼神。

其实事先的准备已经很充分了,台词互相对了很多遍,基本不会出现演员忘词的情况。配乐这块,每天唐青都重新排演一遍,默契度培养的不错。相关的道具尽量精简再精简,随时随地可以打包带着走。就连之前最大的问题,演员的情感饱和度都大致解决了。

唐青很少做保证的人,这时候都敢打包票,不出意外地话,自己排的这出戏铁定能秒杀对方。

“明天的台子我都已经踩过点了,所以的站位都按照我告诉你们的来。放心,只要跟现在一样,绝对不会出错的。”唐青扭开自己的杯盖,灌了一大口水。

早前,还总有人不服唐青,觉得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凭什么大家要听她的。不过等他见识了把硬妹子的本事,只能跪下唱征服。

不错,所谓硬妹子的本事,就是大棒加甜枣,先礼后兵。讲理不通就让他设身处地,换成他来安排事情,体会一下自己的处境。再不通,武力加持也是很甜的。

唐青摊手:其实关键词是硬,比他们都硬就好了。嗯,就这样,自行领会。

“专心点,待会儿你们谁状态不好,晚自习我陪着你们复习。”唐青将手里的剧本卷成筒状。

“晚自习”的概念,是胡蝶提出来的。排演的过程里,大家隐藏的小秘密难免会暴露出来。孙一舟对着胡蝶说不到几句话,就会结结巴巴,脸红到飞起。刀疤脸站在很多人面前,会紧张地同手同脚。梅娘一唱到词,就忍不住翘起兰花指。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状态,渐渐都冒出来了。为了不影响全部人的进度,总要针对性给他们开小灶。开小灶的时间没得选择,只能放在排练之后,晚上的时候。再加上,他们的症状不都是由唐青来辅导,大多靠自己来克服。

因此,胡蝶把这称作“晚自习”,很是贴切。

梅娘一出戏,就蹭到唐青身边,忸忸怩怩的,一副想说话又不知道怎么说的样子。

唐青挑眉看了她一眼:“有什么话就说呗。吞吞吐吐做什么?哦,提前说好,跟我告白的话,就不用说了,我知道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但我心里只有戚安。”

梅娘:“......老娘就是看上根木头,也看不上你。”说着连哼了好几声。

唐青一脸冷漠:“我懂,所以你眼光才这样。”

梅娘气得双手叉腰:“不跟你瞎扯,我是来找你谈正事的。”话没说完,全身刚刚炸起的毛又瞬间平顺下去,双目含情凑到唐青耳边,压低声音:“你也知道,像我这样的大腕到哪里都是有人捧的,明天要是花收的太多,我怕两只手不够拿。你力气大,回头帮我多拿个箱子。”

唐青被她抛过来的媚眼吓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告诉荣老板,别糟蹋家里那些花花草草了行吗?就算现在不开“锦荣记”,但花长在那儿就让它好好长着吧,别折腾了。路边采点狗尾巴花,一样萌萌的。”

梅娘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我不跟你这种没品位的人说话。”她轻轻地撩了撩自己油焗过的头发,“你就给个准话吧,答不答应。”

唐青头都没抬:“不答应。”

梅娘:“哎呦,好唐青,你这么善良可爱大方的好姑娘,这么点小要求,不能不答应。”

唐青:“我说不就不,没得商量。再说了,你低调点,明天是去上“战场”的。”

不甘心的梅娘厮缠了好久,唐青就是不松口。

撺掇失败的梅娘刚灰溜溜地走开,一旁的胡蝶又暗搓搓地凑到唐青身边:“喂,跟你说个事。”

唐青转过头,示意她说。

胡蝶:“你老实说,我们明天的胜率到底多大?”

唐青看向她的眼睛,颇为认真地回答:“很大。”

胡蝶被她噎了一下:“......有多大?必胜吗?”

唐青皱眉,叹了口气:“我说必胜,你就信吗?这种事关键看你自己怎么想的喽。”

两个人挨着坐,面对着面沉默了会儿。

唐青爬起身,拍了拍衣服后面的草屑:“别想太多,怀着必胜的决心去战,总比畏畏缩缩的害怕,好太多。”

她从兜里掏出一把纸条,拿在手里厚厚的一沓。一张一张地分给要参与的人员:“来来来,这是我之前专门请三清山蓬莱阁的道长,替咱们画的幸运符,一人一张,不许多拿。”

全场人都懵住了。

刀疤脸第一个反应过来,连连摆手:“咱们这是新社会,不兴这个。我不要。”

紧接着也陆续有人拒绝。

唐青见他们不捧场,清了清嗓子:“新社会怎么了,华国几千年的辉煌历史里,道教的地位始终屹立不倒,这叫什么,这叫经典。把科技和道教思想融合在一起,这叫新科学。告诉你们,咱们的伟大领袖也信道教的。看过新闻没,前几年的几次重大会议上,《道德经》里的话被引用了很多次。这说明什么?”

看这把火烧得差不多,唐青再接再厉:“你们看,人呢,要充分发挥自己的能动性。这个幸运符,其实是得道之士对我们的期许和祝福。什么是得道之士,是对这个社会有很深了解的人,要是谁有幸得到他们的一言半语,那是家里烧了高香了。你们知道三清山有多高吗,一般人找都找不到,我一步一步爬上去,最后道长看我诚心,才给的幸运符。所以,要珍惜。这上面不光有道长的加持,我的诚心,还有你们的信念。有这些明天还怕不成功吗?”

刚刚拒绝幸运符的人,被唐青忽悠地一愣一愣,纷纷接过她手里的鬼画符,很是珍惜地揣进怀里。

这么一本正经的胡说,唐青盘算着过几年风头过去,自己就可以摆个摊算命了。很好,零花钱又有新的来源,给自己点赞。

“你怎么了?”孙一舟回头看着胡蝶,突然被吓了一跳。

胡蝶扭曲着面部表情:“哦,我感动的。小青的精神太可贵太难得了。”

孙一舟迷茫地点了点头:“嗯,三清山蓬莱阁,这地方一听就很远,唐青为了我们的确很拼。”

胡蝶的表情更加扭曲。

孙一舟突然有种大白天见鬼的错觉。

嗯,错觉?

许是幸运符的确有效,彩排顺利地一遍就过。

戚安到的时候,唐青正坐在树下,百无聊赖地用树枝在地上写着字。

高大的阴影突然罩住唐青,戚安弯下腰:“在写什么?”

唐青扔掉手里的树枝:“你。”她站起身,脚下用力抹掉地上的字迹。

抹掉的痕迹里依稀可见,一颗大大的爱心,和“安”字。

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唐青拍了拍手上的灰:“戚小安,你最近胆子大的很嘛,来接我的时间越来越晚。说,是不是出去鬼混了?”

她用着玩笑的口气,戚安自然也不当真。

相处这么久,这点信任还是足够的。

戚安故作为难道:“大王,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您就饶了小的这回吧。”

戚安凑近他,用鼻子仔细嗅了嗅,从衣领到手腕。直到确认没有其他人的怪味道,才安心地斜了他一眼:“下不为例。”

戚安认真地比较了下,她和卫生所里那只中华田园犬,最终认命地发现,还是自家这个鼻子更灵一点。

他好脾气地笑笑:“有一个好消息,还有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唐青嘟嘴:“不想听坏消息怎么办?”

戚安揉了揉她头发:“没有坏消息的话,好消息怎么算好消息?”

唐青:“......”这是来了个比自己还会讲理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