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可爱去了解了项目报名的条件,瓦岱勒勤学院的招生条件托福90分或雅思6.5分以上,其余的条件是学院方面加的,必须是本校过录取线进校的学生,期末平均分在85以上,无任何不良记录,需有三名任课老师的推荐信。
因为纯自费项目,学生若参加成功,需得一次缴纳两年的学费,就是二十万。
辅导员对曾可爱说,“你的条件要报这个肯定能过,面试也没问题,现在就看你家的经济支不支持你出国。”
“机会还是很难得,相当于你只多用两年时间,拿到三个含金量十足的毕业证,瓦岱勒勤这个学院在咱们这个专业上是非常好的学校了,国际上都认这个,只要顺利毕业,就业很简单。而且如果你自己去要出国留学,中介啊,大使馆啊语言啊,还要多花很多钱,学校现在这个合作项目,把繁杂的过程手续都简化了。”
“二十万。”曾可爱苦笑,若是爸爸在自然一切问题都没有,但是现在。
她没想过去动用爷爷奶奶的钱,不管爸爸曾经给过他们多少,那都是儿子给他们的养老钱,他们没必要也没义务一定要把这个钱花在她身上。
李叔叔之前给的十万,加上陆陆续续赚的,她现在手里有二十万,但是不是说有二十万就可以去了,那只是两年的学费,她还要生活费,七七八八,最起码还要有六万的活钱在手里才敢动。
而且二十万还只是两年的学费,她在读的过程中兼职能赚到另外两年的学费和生活费吗?
“那边自然是要求一年一交,但是你知道,相当于是省去了出国留学需要的担保人,学校给你们担保,所以以防万一要一次缴纳两年。”
“这学费比起国内是有点高,但是法国的社会福利挺好的,你入校后也能享受那些福利,再加上奖学金,还有瓦岱勒勤每年都会有带薪的酒店实习,其实也是有地方回钱的。”辅导员说。
“我知道了老师,谢谢你。我再考虑一下。”曾可爱说。
“和家人好好商量一下,机会难得,也只有二十个名额而已。”辅导员说。
“谢谢。”
项目交流生自然是现在本系最热门的话题,人人都在讨论,曾可爱在图书馆里看了一本法兰西风情的书回宿舍,其他三人正在热烈讨论这个话题。
“可爱,你想不想去这个项目?”郑美问。
“二十个项目岂不是抢破头啊。”刘燕说,“我是不去,当初要是没考上海市大,就准备留学,现在都在海市大了,干嘛还出国受那份洋罪。”
“但是听说瓦岱勒勤学院的就业很好的。”温尔雅说,“本国认海市大,出国就没地方认了,瓦岱勒勤就不一样了,全世界各地的酒店都会认这个。”
“好的酒店都是国外的呀。”
“你还想去国外上班吗?”刘燕笑着说,“你四级都没过,你看咱们班上有几个四级没过的,除了没报名的,怕就是你了。”
温尔雅脸上青白交织,“我那天生病了,状态不好才考砸的,你怎么总戳人肺管子。
“我是让你清醒清醒,别做梦了。”刘燕说,“你这水平,去了还得先上三个月语言学校。”
“扯远了扯远了。”郑美见状不好忙打圆场说,“可爱,你是怎么想的?”
“反正我是怕一个人出国,我早就放弃了。”
“你们家里都支持你们留学吗?”曾可爱问。
“支持啊,只要你有心上进就支持,我爸还骂我没出息,说一个人出国跟一个人来海市上大学有什么区别,非要我也去报名试试。”郑美皱眉说。
“我妈说只要我想去,她就让我去。”温尔雅说,“二十万也不是什么大钱。”
“呦呦呦,大小姐说话就是不一样。”刘燕斜眼笑说,“现在这年代,谁家还拿不出二十万啊,这是瞧不起谁啊。”
曾可爱轻叹一口气,“真羡慕你们。”无论做什么决定,有父母兜底,家庭的底气可以让她们无所畏惧的去挑战尝试。
而她挺直腰杆,外人看来神气十足,谁知道她只有自己为自己负责。不敢松懈弯腰,只因为前后左右皆是悬崖,无枝可靠。
“我没听错吧?”刘燕夸张的说,“特等奖学金持有者,大学霸,还会羡慕我们?”
“我真的很羡慕你们。”曾可爱说,“拥有世界上最好的财富。”
“说什么呀?”温尔雅说,“哦,难道你爸爸妈妈不同意你出国?”
“难道是家里没钱?”郑美问。
“醒醒,你们看她像是家里没钱的样子,虽然衣服鞋子不多,可都不是便宜货啊。”刘燕说,“电脑也是买的好的,请客吃饭也没见她含糊过。”
曾可爱笑,“不说这个了,二十个名额说不定轮不到咱们,有要去楼下吃冰的吗?我请客。”
“拜托,现在还是正月,您都不怕冷的吗?”刘燕翻个白眼说,“越是冷越是要吃冰,怪咖一个。”
最后曾可爱独自下楼买了一个蛋筒,在小池塘旁边的长椅上坐着,看着水面倒映的月影,冰凉甜蜜的冰淇淋入肚,从喉管一路冰冻到心脏,呼出的每口气都像眼前的月影一样。
冷清冻人。
曾可人高考分数线险险通过海市大的录取线,服从调剂到一个冷门专业,也算是曾可爱的校友了,当初通知书到的时候,曾知博高兴的摆大宴,请渔岛所有人都来吃饭,一个二本料子考上了重本,自然是值得骄傲的事。
曾知博大力夸赞曾可爱,要不是她,曾可人一定没有这么好的发挥,这导致曾可爱的神名更稳,有的是人想请曾可爱辅导自家小孩,多少钱都行。
经管系的热闹晚了两天才传到其他系,曾可人一知道这个项目就马上去找曾可爱,“这不正是你专业对口的学校吗?你不想去试试吗?”
“别操心这个。”曾可爱说,“二十个名额,轮不到我的。”
“你是你们系第一名耶?也轮不到。”曾可人说。
“我自己也没有出国的想法。”曾可爱说,“我只是想快点毕业,快点赚钱,好好孝顺爷爷奶奶。”
曾可人难得机灵一回,没有被曾可爱的话糊弄过去,她回去想了很久,都觉得这不像是曾可爱的心里话,她打电话给爸爸说了这个事,“虽然可爱说她不想出国,但是我觉得,她应该不是不想,只是担心这个学费而已。”
“这个出国要多少钱啊?”曾知博问,他哥哥的心愿,他这个做弟弟的比谁都清楚,大哥一直希望女儿能出国留学,见识更广袤的天空,他没有忘记。
“一次性要交两年学费就是二十万,其余的没说。”曾可人说,“但是国外,用欧元的地方,肯定比咱们这要花的多的多。”
“行了,我知道了,我和爷爷商量一下。”曾知博说。
父子两在室内沉默的坐着,一个抽旱烟,一个抽烟,不一会房间就被烟雾充满,刘阿妹进来被呛的咳嗽几声,“你们爷俩这是商量什么事?”刘阿妹去开窗户通风,“为难成这样商量出什么结果了吗。”
“可爱想出去读书,砸锅卖铁也要让她去。”曾广栋敲敲烟杆子,“我和你妈还有一点积蓄,十五万,剩余的找亲戚凑一凑,应该没有问题。”
“不,爸,可爱读书这二十万我出。”曾知博说,“当年我搞渔家乐,大哥借了我二十万,是该还的时候了。”
“你存的那二十万,哦,不知道还有没有二十万,可人读书你就花了不少。你那钱不是想要把渔家乐好好扩张一下,可以接待更多人,生意做大一点。”刘阿妹说。“怎么要拿出来了?”
“可爱是你大哥的孩子,你现在把你家里的钱都拿出来给可爱用了,别人不会说你这是还大哥的债,只是会说你替你大哥,替我养孩子。”曾广栋说,“我老了,已经赚不到什么钱,钱在手里也是放着,你的钱还能赚钱。”
“别急,真要到要用你钱的时候,我也不会不开口。”
“你欠你大哥的二十万,是必要还给可爱的。”
“可爱做什么突然要花这么多钱?”刘阿妹说,“我还想着你那二十万等可爱结婚的时候再拿出来,不然可爱没有爸爸妈妈,要是嫁妆也没有,公婆要看不起了。”
“她自己好,比给她留什么嫁妆都有用。”曾广栋说。
曾广栋第二天就到海市来了,曾可爱接到电话意外的很,去校门口接的爷爷,“怎么突然过来了?我打电话给可人,她下了课就过来。”
“不急着她来,我来主要是为了你。”曾广栋说。
“爷爷这么说,可人要伤心了。”曾可爱笑说,她挽着曾广栋的手,想领他到去茶楼坐坐,曾广栋摆摆手,“就在这边上的花园亭子里说说话就行。”
曾广栋说完来意,曾可爱一下就楞了,她干笑一笑,“可人为什么跟你们说这个呀,我都说了,我没兴趣出国。”
“孩子,这不是你的真心话。”曾广栋慈爱的看着她,“你爸爸的心愿,你比谁都记得住,他希望你出国留学。”
曾可爱脖子哽一下,“等本科毕业,出国读一年半的硕士专业就成,我现在给人辅导工资挺高的,到时候自己就能把学费攒出来。”
“那你读书的钱,爷爷一直准备着,但是你争气,没用上,可是你现在需要,为什么不要呢?”曾广栋说,“爷爷拿钱给你读书,特别高兴。”
“出国留学的钱很多,很多很多。”曾可爱说,“我不想让爷爷为了我把自己的养老钱拿出来,我当然可以说以后怎么样怎么样,但是以后是以后,它没到来,充满着未知和变故,我不能说你这个钱你就拿的值。”
“我怕你没有回报。”
“你好就是我最好的回报。”曾广栋说,“家里还有十几万的存款,你叔叔那还有二十万,够了吗?”
“我不能要叔叔的钱。”曾可爱说,“叔叔一直想扩大规模,他赚钱不容易,还有可人可军需要他,叔叔对我没有义务。”
“你叔叔欠你爸爸钱呢,这个钱本来就该是你的。”曾广栋说。
曾可爱摇头,“我不信,就算叔叔真的欠我爸爸的钱,爸爸已经没了,我没有借据,这笔借款就不存在了,没有了。”
“爸爸不会介意的。”
“你叔叔有良心,就不会少你这个钱。”曾广栋说,“爷爷叔叔都是渔岛人,没什么本事,帮不了你太多,但是只要能帮上你一点,我们都不会省力气,你也试着相信我们一点,依赖我们一点。”
曾可爱眼眶泛红,“好,我去报名,但是只有二十个名额,我不一定会被选中。”
“只要尽力了,就不后悔。”曾广栋说。
等到曾可人来,曾广栋和两个孙女一起吃了饭后才坐车回去,曾可人看着曾可爱的脸色,“可爱,你不会怪我多事吧?”
曾可爱摇摇头。
她哪都不想去,买一袋面包坐到池塘边,撕成一条条的扔到水里喂鱼,里头的锦鲤色彩斑斓个头又大,还有乌龟过来抢食。
曾可爱像是看着水面,一举一动透着股机械,心早就不知道游离到哪去了。
“你撕这么大喂鱼,太浪费了。”身边的长椅一沉,一个人坐到她身边,接过她手里的面包袋,把面包撕的碎小洒向水面,“这池塘的鱼迟早被你们喂出三高来。”
曾可爱扭头看欧阳余庆,用眼神问你为什么在这?
“我开车从南门过看到你了。”欧阳余庆说,“坐你对面的是你爷爷吧,我看你眼眶泛红好像要哭的样子,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家里没事。”曾可爱转回头说,看着水面。
“那就是那个项目合作生的问题?他不想你出国吗?”欧阳余庆问。
“不是,是我自己不想去。”曾可爱说。
“别开玩笑了,你怎么会不想去?”欧阳余庆笑说,“是钱上紧张吗?”
“我做不到。”曾可爱看着他说,那些看着爷爷说不出来的话,“我做不到让他们为我倾尽所有,我是谁?孙女,侄女,我对他们从来都不是责任,只是拖累。”
“别哭啊。”欧阳余庆看着她无声流泪的样子有些心疼,他翻遍口袋也没有找到半张纸,只能小心拿着柔软的里袖给她擦眼泪。
有人擦眼泪,那眼泪就像断了阀门的水龙头,滔滔不绝。曾可爱哭着说,“我不想拖欠任何人。”
“我不想。”
“那你想去法国念那个什么瓦楞学院吗?”欧阳余庆问,“认真的回答我。”
沉默过后。
“想。”
“那不就得了。”欧阳余庆笑说,“想去,就去,钱能解决的都不是问题,毕竟我什么都没有,钱还是有一点。”
泪模糊了眼睛,曾可爱用力睁着眼睛去看他,欧阳余庆笑得很温柔,“你不用拖欠任何人,你和我爸有约定在先不是吗?他资助你出国留学,你回国给他工作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