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五十五章 露馅(1/1)

刘公公回去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皇帝的御驾已经出发二十多里了,他没有回洛阳,而是抄小道跟上了队伍,但他越想越觉得不对,感觉涵因这件事太过蹊跷,他派了人一直盯着涵因,甚至连消息都不让传递,涵因到底是怎么精准的把握这个时机的呢,还能联络上宫外的人。但是走的匆忙,甚至不少宫人都没有跟着,因此也不知道涵因到底是用什么办法突破皇宫的重重守卫逃离的,现在也没办法查清了。

他也只好把这件事暂时放在一旁,见到他的心腹,问道:“太后、皇上可安好?” 他最担心的就是那个襁褓中的婴儿,他后半生富贵所系,旅途慢慢,虽然御驾已经相当舒适,但是小孩子很可能受不住。

小太监回道:“太后、皇上都安好。只是……”

刘公公皱眉问道:“只是什么?别吞吞吐吐的。”

“只是荣王病了……”小太监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把这件事禀报给刘公公,他心里清楚,刘公公巴不得荣王赶紧死了呢,自己用这点小事来烦他,会不会让他不高兴。

刘公公倒是不以为意,说道:“太医看过了吗?”

小太监笑道:“已经看过了,说可能是受了风寒,不让见风呢。”

刘公公“嗯”了一声。车马到了驿站,刘公公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探望一下荣王,毕竟也是皇帝的兄弟,虽然他死了,自己最省心,但不闻不问也不大好,于是就去崔太妃下榻的院子看看情况。

他一进寝室,崔太妃端坐在暖阁之中。见他来了,只冷笑道:“刘公公,真是稀客啊。”

刘公公皮笑肉不笑的行礼,说道:“太后听说荣王病了,特地吩咐老奴过来看看,太妃娘娘和荣王有什么不便,尽管吩咐。”

崔太妃冷笑道:“不过是过了风寒,太医让多休息,也没什么事,多谢太后娘娘惦记。”那样子竟不欲多说。就差吩咐送客了。

刘公公并不在乎崔太妃的态度,她儿子和宝座失之交臂,能有好脸色才怪。于是便准备走人。刚要告退,眼睛一溜,却发现荣王乳母的神色很是慌张,手还有些抖。他心里一动,觉得很不对劲。于是说道:“那老奴看过荣王,好向太后娘娘复命。”于是就要去里间。

崔太妃眉头一皱,说道:“不用麻烦公公了,太医吩咐要静养,公公还是请回吧。”两侧的宫女们也挡在里间的门前不让刘公公进去。

刘公公愈发存了猜疑之心,嘴上说着:“老奴一定不发出声音惊扰到殿下。”一边发出一股内劲。前面几个宫女不由自主的退开,刘公公轻轻一侧身,便进了内室。区区几个宫女而已,根本拦不住他。

撩开帐子,一个孩子正用被子蒙着头,细心一看,还可以发现他似乎在打着哆嗦。刘公公说道:“殿下感觉如何了?”问了许久。也不见应答,刘公公干脆。直接把那被子掀开,一看他的脸,果然不是荣王。

刘公公大怒,喝问道:“你是谁,敢冒充荣王。”

那孩子忙起身跪下,磕头如捣蒜:“公公,小的也是听命行事,公公饶命!公共饶命!”崔太妃为了给儿子争取时间,让一个小太监来冒充荣王,还谎称他病了,不让见风,从上车开始,就捂得严严实实的,不让见人,太医来看病,崔太妃也没有让他看荣王的脸,只让隔着帘子把把脉,太医虽然觉得脉象奇怪,但他们素来在宫中行走,知道很多事情不能问,也只好将错就错说是患了风寒,要静养休息。于是这件事就这样瞒了下来。

刘公公看着在门口想要冲上来的婆子和宫女,冷声问道:“殿下呢?殿下在哪!”说着,他又一把推开堵在门口的人,走到崔太妃所在的暖阁,冷声对崔太妃说道:“太妃用太监冒名顶替荣王,是欺君大罪!”

崔太妃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脸上没有一丝惧怕,她盯着刘公公,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君?谁是君,你吗?”

刘公公“哼”了一声,并不接话,继续问道:“荣王去哪了?”

崔太妃却只是端坐在那里,根本不理他。

刘公公抓起一个宫女,问道:“荣王在哪?谁带走的荣王?”

宫女害怕的摇摇头,刘公公一把把她的脖子拗断,恶狠狠的看着那些婆子、宫女,冷笑道:“你们不说,就别怪咱家大开杀戒!”

说着又拽过一个宫女,问道:“谁知道荣王去哪了,说出来,重重有赏,不说我就一个一个的杀。”

又是一阵沉默,刘公公又拗断了这个宫女的脖子,屋子里登时一片低低的啜泣之声,崔太妃说道:“你不用再为难他们了,我儿子跟郑国夫人走了。你要追就去追吧。”

刘公公心里已经怀疑荣王是跟涵因一行走了,但他去追涵因的时候,只是感觉到涵因车里气息很杂乱,知道里面还有别人,却没想到她居然还带走了荣王。当时他带的一百多天武军居然被涵因的私兵全歼,心绪有些动摇,而且他也生怕安禄山的军队会随时打进来围住洛阳,想要快些赶回去。因此,他便没有深究。

如果他当时知道涵因把荣王给带走了,那么他就算拼了老命也要留下涵因一行,至少也要留下荣王,现在再想要追就晚了。

刘公公狠狠的看了一眼崔太妃,走到门外叫来人,说道:“崔太妃的奴婢欺君罔上,没伺候好荣王,都给我打死!”

崔太妃对那些宫人说道:“你们跟了我这个主人,也是不幸,我保不住你们,我也只有先你们一步去了,也免得将来拖累我儿。”说着,手中银光一闪,便刺入了自己的咽喉。原来她的手里早握了一把剪刀。藏在袖子之中,她不想让刘公公用她来要挟儿子,于是决意自尽。

刘公公没有在崔太妃的近前,待他飞身上前,剪刀已经戳了进去,他只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压了火气,说道:“崔太妃以死殉先帝,皇上嘉其忠义,令这些宫人殉太妃。”之后便派人急招段云山。让他派一千天武军前去追赶。

而此时,涵因一行人也拼了命一般往长安奔去。为了防止被刘公公的人马追上,涵因一行并未走官道。而是日夜兼程从小道向西而行,他们知道刘公公一定会让沿途州府协助抓他们,也并不进城休息,不过他们也有些多虑了,这人心惶惶的时候。谁有时间精力去抓逃犯呢,大部分府衙忙着招募兵勇,加固城防,有些府衙的官员自己都逃了,哪顾得上管一个女人,更何况。刘公公也并非公开通缉,他还不敢跟李湛撕破脸,名义上是下诏将郑国夫人护送到太原。这事就更没人管了。

路上不仅有因战乱而生的大批流民,还有不少世家富户,他们听闻安禄山来了,为免被劫掠,也都举家逃往关中。有些流民见到富户的马匹财产。就上去抢夺,不过涵因一行人有五十多的壮汉。倒是谁都不敢轻易打主意。

经过一路辛苦跋涉,这日,涵因到达了函谷关。函谷关前有士兵仔细盘查,就是为了防止流民中混有奸细,见涵因一行人不似一般人家,便通知了守将。

开始涵因只想蒙混过关,并没有表明身份,但那守将很是谨慎,愈发起了疑心,叫来人将一行人团团围住。

高煜跟涵因商量,说道:“实在不行只能硬闯了。”

涵因摇摇头:“函谷关驻守数千士兵,怎么闯也是没办法的,我表明身份,实在不行,驸马就说是奉旨调集京师禁军护驾的。”

两人商议定,涵因便让兰儿过去回话。

兰儿下车走到那守将面前,施了一礼,说道:“将军,我家夫人是一品国夫人,现在不便和将军见面,请将军见谅。”

守将一听,眉头微皱,说道:“敢问是哪位夫人?”

“我家夫人御封诰命郑国夫人,我家老爷是武威郡都督唐国公李府君讳湛。”兰儿回答道。

那守将想了想,说道:“原来如此,那么就请夫人到鄙关大营中稍事休息。”语气虽然客气了不少,但是却没有丝毫要放过的表现。

兰儿说道:“将军稍待,我要回话。”说完又行了个礼,到车窗那里给涵因回话。

涵因听说这个守将让自己去他们的营地,心里明白,此时是非常时期,那守将断不会因为自己的一两句话,就让自己轻易过去,于是点点头同意了。

于是,函谷关的士兵便“护送”着他们一行人去了函谷关的驻守大营。涵因也很是紧张,进了大营,要是这个守将不肯放自己走,恐怕插翅也难飞了,但是刚才那种情势下,如果自己拒绝,也同样跑不掉,因此索性跟他谈谈,相信在这种情势下,他应该也不会为难自己。

车停下之后,涵因便戴上帷帽下了车,来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将领,身着中郎将武将服色,对涵因拱手行礼:“末将张介然,见过夫人。”

涵因回了半礼,笑道:“原来是张将军。不知让妾身到大营之中所为何事?”

张介然说道:“哦,也没有什么特别之事,请问夫人,夫人可是郑钧郑将军之妹?”

涵因不知道他什么意思,说道:“正是家兄。”

张介然又问道:“听说夫人蒙恩随驾,现在圣驾北巡,夫人怎么没有随驾?”

涵因当然不会说自己是逃出来的,只笑道:“太后念婆婆年纪大了,特准妾身回家尽孝。”这话一听便是敷衍之辞,涵因不知道这张介然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心里很是紧张。

张介然“哦”了一声,刚要再说些什么,忽然外面士兵喊道:“报!天武军何校尉带一千兵马正在关外,求见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