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家不久就把沁雪接过去了,之后,李湛便以上司的身份保了这个大媒,向安家提亲。安家还给了沁雪两千两的嫁妆,涵因也拿出来一千两做添妆。这已然是一个富户人家嫁女的规格了。
虽然涵因并没有让安家重回马场,不过商队那块还是打好了招呼,让他家的商队重新参与了进来。并且李湛也给安参军回了信,让他放心。
安家这一年,过的极为艰难,李湛并没有刻意对付他家,只是走私的名单里头少了他家的商队,就让他家损失不小,毕竟同样的东西,人家赚十两,自家赚二两,能坐得住才怪。全族都在怪族长没有眼光。
认个奴婢出身的女孩子为女,可以说简直是自降身份,但安族长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族中其他几房已经频频向他挑衅,想让他主动让出族长之位,好在二房还站在他这一边。只要事情圆满解决,保住族长之位就好,反正他四弟的生母也是个戏子出身,而且他们也已经分家出去了,庶出偏支说也说不到他头上。
现在对于沁雪来说,简直是天上掉下一个馅饼来。以她的出身,就算涵因给她放为良民,也万万配不上李光弼这个有官身的。虽然李光弼对天发誓,这辈子不再另娶,只要她一个女人,哪怕她只是一个妾室,但毕竟美中不足。
现在安家主动把她揽过去做了养女,让她三媒六证的嫁给李光弼,好一阵子,她都以为自己在做梦,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虽然还是会有人诟病她的出身,但是不管怎么说。她都跟李光弼是伉俪,是夫妻了。
皇帝下了旨意褒奖西北大军和天武军打败突厥人和吐蕃人,勉励他们继续保家卫国,那旨意虽然花团锦簇,但李湛心里却明白,这是把西北大军的功劳和天武军混为一谈。皇帝这是在刻意打压西北大军,抬高天武军。
这些日子,天武军的人屡屡在城中生事,欺压百姓,骚扰商贾。甚至直接跟西北大军的人挑衅。因为二十多万人不能都塞进城里的临时营地,所以后来有一部分还是回了大营驻地。于是他们这些人就时常会跟天武军的人冲突。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些灾星送走。”李湛对涵因抱怨道。
涵因冷笑:“你若真跟他较劲,倒正中了他的下怀。他说不定正等着西北军和天武军打起来,然后上皇上那里参你一道,甭管事情到底怎么回事,皇上都会觉得西北大军仗着功劳要挟他,就算处置了刘胜。他心里头也会根刺。”
“那这样下去,迟早出事,上一次是我去的快,要不然就打起来了。这一次那个陈成还算明理,没有闹起来。”李湛说道。
“应该也不会太久了,毕竟再过阵子就要过年节了。刘胜没有不回去讨彩头的道理,要不,你先把大军撤到别的地方去。”涵因说道。
“那可不是一两百人。二十多万人,难不成有现成的驻地不待,却要临时新建一个?我纵然不想跟天武军起冲突,但是也不能怕了他们。”李湛说道。
涵因想了想,笑道:“不怕他不走。其实郭公公理应回去述职么。”
李湛刮了一下涵因的鼻子,笑道:“就你主意多。”本来郭怀安是不必回长安的。所谓监军,本职工作就是要“监视刑赏,奏察违谬”的,不过,这次是大战,西北大军理应派回一个人向皇帝和百官详述作战过程。李湛身负州府府务和西北大军事务,大战刚刚结束,自然是脱不开身,但若派一个下属去,怕是说话没有分量,照刘胜这个劲头,恨不能什么功劳都分一杯羹,西北军一定会吃亏。
郭怀安就不一样了,他同样是太监,皇帝的亲信,品级也跟刘胜差不多。因此他去最合适。他若回去,刘胜必然会怕他占了先,因此一定会急匆匆的把天武军带回去。
次日,李湛便去见了郭怀安一趟。晚间,西北军众将就给郭怀安践行,这次跟郭怀安一起去的还有几个回纥的部落首领和吐谷浑的头领,他们投降了大隋,还在这次守卫战中立下了大功,朝廷是要给他们加官进爵以示怀柔的。
李湛故意没有通知刘胜,并且封锁消息,叫下面诸将不准透一点口风,并且严令他们约束手下,不准和天武军发生冲突。
刘胜这些日子一直在找李湛的茬,甚至纵容天武军去跟西北军挑事。不过,西北军的那些军官却是极警觉,稍微有些苗头,就急忙出来制止。而城门守卫根本不再放天武军入城,若有人借这个名头闹事,就抓住直接送到天武军大营,以逃兵论处。
刘胜见无机可乘,也只好怏怏作罢。好在,有不少人趁机巴结他,给他送了不少好东西。他本来想着离年节还早,再待上两日,多收些银子,也不枉走着一趟。
他已经盘算好了,看李湛派什么人回去请功,倒时候自己也想出个对策来,让他不敢龇牙,问李湛派了什么人回去跟朝廷汇报战事,要不要跟他和天武军一起回去。李湛却笑着说道:“多谢刘都尉,我们西北大军由郭公公亲自跑这一趟。前些日子已经出发了。”
刘胜一听,皱起了眉头:“已经走了?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咦,郭公公说派人给您送过请帖了,只是那日您没有去,我们还以为您贵人事忙,抽不出空来呢。”李湛装着糊涂,把事情都推到郭怀安身上。
刘胜冷笑了两声,说道:“郭公公也真是,这么匆匆忙忙的,也不怕累着。”
李湛笑道:“过几日,都督府想要办个大宴,刘都尉不知道,有多少官吏士绅求我引荐,想要见一见都尉,都尉一定要赏光啊……”
刘胜的笑僵了一僵,笑道:“哎呀。多谢李都督盛情相邀,可皇上还在等着我回去汇报战况,我虽然也很想见一见诸位,但是总不能让皇上等着吧。所以,只好辜负都督的美意了。”刘胜知道这是李湛为了争功,故意在拖延他,哪里还坐得住去赴什么大宴,心早就飞了,恨不能插上双翅追上郭怀安。
当日,他便下了令。让天武军收拾行囊,立刻出发。已经下午了,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到傍晚了。现在又并非战时,这种命令如何执行,陈成这些日子受够了刘胜想起一出是一出的军令,只好去找刘胜。
“监军,陇右的道路并不好走。这已经快到傍晚了,兵士们收拾好东西就差不多了,不如明日再走。”陈成说道。
刘胜说道:“耽误了皇差你能付得起这个责任么。”
陈成心里大骂,之前的时候你在这作威作福,怎么没想起皇差来,一听说郭怀安走了。自己着急了,还把责任推到我头上。脸上仍然陪着笑:“欲速则不达,陇右下过雪之后。道路泥泞,晚间走慢,而且不安全,而且夜间行军速度必定有限,还影响第二天白天行军。”
刘胜也知道自己想让大军现在开动不大现实。只好说道:“明天一早出发,现在赶紧去准备。”
陈成忍着气走了。他从前在长公主手下,都不会对这个太监正眼瞧上一眼,现在倒被他压着,不过想到长公主的仇,他还是得忍,什么时候他能在天武军中培植出自己的一股势力,什么时候他才有资本报仇。
这一次他并没有直接和郑国夫人接触,这个女人颇为谨慎。听说她在这次守城之中很是活跃,但是战事过去,她又回了内宅,他一路上听人夸赞郑国夫人是巾帼英雄,还有一些愚昧百姓的传言,之后在西北大营驻扎的时候,曾经细问过守城的将士。想不到这个女人竟然有这样的本事。更加坚定了他要跟这个女人继续合作的想法。
李湛回到家,便跟涵因笑道:“你没看见刘胜脸上的表情,就跟吃了苍蝇一样难看,哈哈。”
“这也不过晚了四五日,若是刘胜发急追起来,说不定很快就能追上了。我不过想要诈一诈刘胜,让他赶紧走人罢了,你倒认真争起功来了。”涵因笑道:“再说了,就算郭怀安先到了,皇上也不可能不压西北大军。相信刘公公那里早就有数,所以他也没主动叫郭怀安回去。”
李湛冷笑道:“我如何不知道,不过大家辛苦这么久,自然是要争上一争的,反正我给兵部的公文已经发过去了。至于能争来多少,也只能看郭怀安了。哦,对了,户部下了公文,皇上已经批了,凉州境内的粮仓由我全权负责调度。”
涵因听了这个消息,浑身便是一抖,这件事可比皇帝给李湛什么封赏重要的多,粮仓是最后一处户部直辖的系统,从此之后,李湛便成了真正意义上的节度使,总览凉州一切军政大权,朝廷的体制对李湛再无掣肘,虽然这个名词到现在还没有产生。
当然,现在的朝廷根本还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户部支持把粮仓交给李湛调配,是因为陇右本来就不是产量大省,加上现在凉州日常军需米粮,凉州的夏秋两季粮食已经没法征到足额到粮仓之中。现在战事又起,李湛的西北军还有天武军用度全从这里支出,李湛大笔一挥,就掏空了大半粮仓,再加上吐蕃人抢走还有烧掉的,除非调拨一大笔银子,否则很难在短时间内补足,户部明年的预算紧巴巴的,已经和各部打了好几圈架了,自然不想收拾这副烂摊子,现在既然李湛愿意接受,他们正乐得甩掉这个包袱。
皇帝原本并不想同意,但他知道,户部拿这个缺口给自己看,摆明了意思就是,如果不交给李湛,这个窟窿就填不上,要么消减其他预算,要么拿内库的钱填补,内库——这才是他们的真实意图。他并不想放任李湛,但他更讨厌那些以为他的内库是聚宝盆的家伙们。
“还是对那笔钱不死心,想探朕的底,没那么容易,就把这些粮仓交给李湛,随他怎么折腾。”皇帝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