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文阁的事情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另一方面李湛也并没有放松对马匪的审问。没过几天,他们之中有人熬不住刑,于是李湛便拿到了口供。
“那马匪的头目竟是个嘴硬的,连日上刑都没有撬开他的嘴。”李湛跟涵因聊着这几日的审讯结果。
“听说这伙马贼在这里盘踞也有几年了,在番禾县还有不小名头,想必还是有几分能耐的。”涵因笑道。
“反正他的师爷没两下就招了,他说不说也就无所谓了。”李湛说道,脸上并无查出结果的喜色。
“怎么说?”涵因问道。
“是索守仁的侄子,前些日子找上他们的头目,那头目从前就跟索家又交情,又拿了一大笔银子,他们就答应了。”李湛说道。
“那头目是为了给索守仁报仇,其他人贪银子,这也倒说得过去。”涵因想了想:“可是索守仁的侄子不是连坐发配到瓜州戍边去了么。哪里又来了一个侄子?”
“他就那一个侄子,还有哪个,在瓜州那边逃走了,那边说一发现人不见了,就派人上报了,派来凉州传信的一直没有回去,我这边也没有接到消息,我又派人去那边查证,说他是一个月前逃走的,那边州县官府也发了加急的公文过来,但我一直没有收到。我现在正在让贾先生查到底公文是在哪里卡住的。”李湛说道:“索家倒是好大能耐,不知道这个问题是出在军中还是州县。”
“被发配戍卫的都是些飞地、烽火台,周围都是大漠,若没有十足的准备,加上熟悉当地环境,很容易在大漠里头迷路,就死了。这人不仅逃了出来,还能策划袭击商队,没人帮忙是根本不可能的,而且帮忙的人很有可能是军中的。”涵因冷笑。
“已经把驻守那里的边兵带回来了,看看能不能了解到当时的详细情形,看看有没有内鬼。”李湛说道。
“嗯,现在当务之急是抓住索元德的侄儿。那人还真有几分能耐,家都被抄了,还能这样折腾。”涵因皱着眉头,此时不比后世的明清。动不动就全族多少口都杀了。此时世家盘根错节,根本无法斩草除根。
“索家在凉州也是数百年的大族,虽然比不得李家。但也没那么容易败掉,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索家在凉州的势力也不可能一天两天就消失掉。我已经让凉州宵禁,掉了兵士过来严查索家余孽,府邸周围也加派了人手护卫。这些日子你要小心些,不要出去了,我怕那人狗急跳墙,他奈何不得我,对你和孩子下手。”李湛对涵因很是不放心。
涵因点点头:“好,我知道了。不出去便是。只是我很在意,这件事未必就是单纯索家在复仇……”
“你是说有人借索家只手来打击我?”李湛看着涵因。
“夫君来凉州之后得罪的人不少,前将军张克行。索家还有本家长房,之后便是因为那笔钱得罪的人,若是细算起来,再之前的王家也是其中之一,这些人随便一个都有理由对付你。”涵因分析着:“而且若是索家紧紧是为了报仇。只对你动手便是了,何必对贾家、阴家动手。这两家最多就是在索家倒霉的时候避嫌,连落井下石都算不上,这些家彼此之间联络有亲,他这样一弄,贾家和阴家都会记在索家头上,这对索家有什么好处?”
“呵呵,的确,为了这个凉州都督,把从前在官场上结的善缘都败光了。这些人借着索守仁的侄儿复仇心切,很有可能利用他对付我。就算失败了,他们也损失不了什么。”李湛笑得有些无奈。
“只好考审问那些人看看有什么线索了。”涵因笑道。
“我让卫恒把他们分开单独讯问,防着他们之间互通消息,看看有没有什么破绽。”李湛任地方官吏多年,那个时代政务、刑名都是地方官一手抓,他自然对审问这种事情很有经验。
涵因说道:“既然那个师爷见过索守仁的侄儿,那么必然是他本人和那些马匪的头目联系的。他们之间必然有什么联系方式……”
“那个师爷已经问不出什么了,现在必须要撬开那个头目的嘴。”李湛的脸色变得很是严肃。
“你不是说那人嘴很硬么,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张嘴?”涵因问道。
李湛笑笑:“这种事你就别管了,我来慢慢想办法。”
很快涵因就知道李湛用的什么法子了。那马匪头目是个极重兄弟义气之人,李湛把他的兄弟一个个带到他的面前,他不说就当着他的面杀一个,一连杀了二十多个,杀到他关系最近的几个兄弟,他终于开了口。
交代了跟索守仁侄子的落脚之地,只可惜他们还是去晚了,索守仁的侄子已经被杀了。看来之前预料不错,果然是有人利用索守仁对付李湛。
李湛并不因这点挫折而气馁,又继续追查公文上报被截这个线索,军中上报消息的人已经被发现在从瓜州到凉州的路上被杀,这条线也断了。
但瓜州州府发给凉州州府的通缉公文却是走的政务,是另一条线,这份公文被发现不知被什么人丢在了一堆作废的文件之中。
而这一批文件都是由当天值守的吏员签收,李湛又从都督府的内部查,什么人签收了公文,有谁经手,交给了谁,最后锁定了当天的三个吏员。
对他们严加审问,其中一人最终招供,是有人请他帮忙,他才这样做的。
李湛又通过这条线,最终找到了那个做手脚的人,是原来大将军张克行的一个手下。李湛把这个人悄悄的抓了起来,又从他嘴里知道了这次事件的幕后之人。
正是张克行的几个部下,在张克行走后,他们也受到的排挤,因此对李湛极为不满,于是便策划要给李湛一个难堪,让凉州的世家看看到底李湛值不值得他们投靠。
李湛知道了这次事件的幕后主谋之后,就急匆匆的去西北大营了。
高煜这次光明正大的来找涵因,却是李湛请他来的。李湛把卫恒和几个精锐的护卫带走了,虽然知道涵因有盼晴和云际的保护,但是仍然觉得不放心,他知道高煜自小习武,武功不差,他和涵因跟高家都有亲戚关系,让高煜帮个忙也说的过去。
涵因本来不想见高煜,想了想还是请他到厅上说话。
两个人坐在那里半天没话说,涵因淡淡的坐着,她自重生到这具身体上的时候,就一直保持着自己随时从分的态度,因此现在也没有什么不自在。倒是高煜,几番欲言又止。
涵因瞥了一眼他,笑道:“茶凉了吧,换茶。”
慕云知道涵因要跟高煜说话,让小丫头去换茶,自己守在门口。
高煜方说道:“你都不着急的么,这次李湛可是对张克行的部下动手,他们手里可是有兵的。”
“整个西北大军都被打散了重新整编,之后这些人就被闲置了,他们若是在军中能有办法跟老爷对抗,何必相出这种拐弯抹角的招数?”涵因冷笑,军中有军中的斗法,官场有官场的斗法,当一个人放弃了自己常规手法走偏门,那说明他已经失去了优势,这种方法若想成功就只能祈祷对方发现不了自己的图谋,一旦对方察觉,那死的就是他。
李湛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的很清楚了,只要他不犯大错,这些人根本跑不了。
高煜见她终于开口了,刚才一直有些惴惴不安的心倒放下了,说道:“毕竟也没有确实的证据,我本来还劝他在忍忍,把证据收集全了在一鼓作气发动岂不好,可惜他不肯听我的,但万一什么都查不出来,他又如何收场?”
涵因忽然笑了:“证据?哦,什么大不了的事,不用担心,只要把人拿住了,还怕找不到证据么。” 李湛现在已经想明白这点事了,显然高煜还嫩。证据其实就是筹码,有没有用要看上面有什么人要保住他,又有什么人要搞掉他,关键在于上层斗争。
李湛的背后现在站着的是皇帝,张克行原来背后站着的是陆相,当时陆相没有保住张克行,现在他更不会为这些小喽啰跟皇帝对抗。他们这些人现在跳出来蹦跶就是找死。李湛正好可以再将军队里面张克行的势力清理一遍。
高煜被涵因这话噎了一口,他倒不是不能接受屈打成招或者栽赃陷害,不过见涵因一个女人如此轻飘飘把这话说出口,一时间不知道回什么好。
涵因见他这幅样子,也并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对着外面吩咐道:“把新做的点心拿进来给高驸马尝尝。”慕云打发小丫鬟去取点心,自己先进来给涵因、高煜添茶,暗中悄悄观察了一下高煜的表情。
涵因又笑问道:“驸马打算几时回转长安?”
“等事情安排妥当,这边由贵族兄接手之后,我就准备回去了。”高煜说道,他那天对涵因的话考虑了良久,最终还是觉得自己不该就因为这点小事放弃对家门的责任。
涵因笑着点点头,他自己想通了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