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因往树后一躲,可惜她身子不方便,想要跑走是没办法的。云际不知从什么地方蹿了上了树,学了几声猫叫。
那男人见是鸟叫,便没再往这边看,又冲那女子说道:“没事,是一只野猫。”
女子还是有些惊慌,声音有些发抖,说道:“总之大公子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我……我得走了。大公子也赶紧准备祭祖的事情吧。”
“沛娘……我舍不得你……”男子深情的唤着她的名字。
“往后我不会再来见你。”那女子说的决绝,语气却无比凄婉,让人心生怜惜。
“别……求你……”男子哀求着。
却再没听到女子回到,只有悉悉索索的声音,涵因能分辨出那女子小步走远的声音。
之后又听见教重的脚步声渐远,涵因知道那个男人走了,方才放下心来。
他们走了,涵因的脑子却转动了起来,刚才那个男声是本家长房嫡长子也就是李昇,而这个女子是他的族伯母,还是个寡妇。李昇和这个叫沛娘的女子有染,这可是乱*¥%伦之罪啊,虽然这个时代女子再嫁很平常,但是这两个人已经差了一倍,那女子的丈夫还是李氏族人,更重要的是李昇是李氏姑臧房的长房嫡长子,地位非同一般。若是这件事情被人察觉了,那可是了不得了。
涵因若有所思的看着林木的深处,刚刚传出说话声音的地方。
又站了一会儿,涵因方觉得有些累了,见祈月也怔在那里,不知道想什么,便说道:“咱们回去吧。”
祈月才反应过来,扶着涵因往回走。祈月见路上无人。想要说些什么,刚一张嘴,涵因便用手做了个“嘘”的姿势,之后说道:“回去再说。”
祈月点点头,收回了满肚子的疑问。
涵因回到房舍,歇了一会儿,崔如君来叫她:“过会儿就开始了,姐姐移步大堂吧。”
祭祀的仪式冗长繁琐,而丫鬟不允许进入祠堂,崔如君不放心涵因。怕涵因没人照看会吃不消,便左右看看,见旁边站着一个女子。说道:“咦,这不是大房二嫂么。好久不见,没想到您今天也来了。”
那女子笑道:“是,我已经出了先夫的孝期,大嫂让我今天也来。”
崔如君忙向涵因介绍。
涵因心中一动。抬头看着她,这是一个跟她自己差不多大的年轻女子,细眉细眼,给人以温婉柔弱之感,涵因向她行礼:“妾身郑氏见过二嫂嫂。”涵因只是笼统的叫她二嫂。
“哦,弟妹客气。奴家张氏。”女子忙向涵因回礼。神色中带着些慌张,显然并不大适应这种身份,而且她显然是那种并不善于应酬之人。一般人听到她是凉州刺史的夫人就会跟她寒暄致意。消息更灵通些的知道她是一品国夫人,至少会做个样子行个礼,然而这位很安心的以嫂子自居,便知道她并不通这些世俗人际。
她的声音中有一种怯弱之气,涵因听得出来。这的确是便是散步时候听到的那个女声。
涵因是旁支中的旁支,本来这里是没有她站的地方的。不过因为李湛是凉州刺史,涵因被特邀进入祠堂之中。不过就只能站在这边的角落。
不过这个女子是李询的继室夫人,却被赶到跟自己站在一起,说明她在族中也没什么地位。
崔如君说道:“嫂嫂可否帮我一个忙。郑姐姐有孕在身,嫂嫂可否照看一二?”四大嫡支的长媳自然是要参加主祭的,崔如君便没有办法照顾涵因了。
张氏说道:“好,没问题,交给我吧。”转过头笑着对涵因说道:“弟妹,那我来搀着你吧。”
涵因向她道谢,她现在行动不便,的确需要有人搀扶。
“之前来拜访大伯母,没有见过二嫂嫂。”涵因来拜访过太夫人索氏两次,后来索氏病了,又见过两次卢氏,还有一次卢氏办的宴席,都没有看见这个儿媳。
张氏笑道:“是,之前一直在为先夫守孝,不便见人。”
正说着,祠堂的司仪高喊了起来,仪式开始了,涵因和张氏便都收了声,敛声屏气的站好。
仪式的时间并不算长,只是要三拜九叩,涵因在张氏的搀扶下完成了,也没有什么不适。仪式结束,张氏把涵因搀扶出了祠堂,祈月已经让人准备好一抬小巧的肩舆,见涵因出来,便搀着她上了肩舆。
涵因再次向张氏道谢:“多谢嫂嫂,往后来拜会本家的时候,再和嫂嫂多亲近。”
张氏笑道:“好,弟妹赶紧回去好好休息吧。我也要回去了。”
回到住所,涵因便让丫鬟们把门关好,问道:“沁雪,打听出来了么?”
沁雪笑道:“还有我打听不出来的么,我之前就跟本家的几个丫头混熟了,她们现在都盼着我跟他们说说长安的事,对我问得知无不言呢。”沁雪虽然被李光弼的事情弄得困惑而焦虑,不过涉及到她最擅长的打探消息,还是一点都不含糊。
“行了,别吹牛了,赶紧说正经事。”祈月毫不客气的打断沁雪的兴奋之情。
沁雪说道:“这个张氏是出自敦煌张氏,父母在吐蕃人进犯的时候去了,她是原来二夫人的妹妹,只是和大姐的年龄差的很远,父母死后,就和哥哥投了过来,自小也是在这里长大的。哥哥长大单立了门户,她也搬离了这里。后来二夫人去世了,他哥哥为了继续和李家攀上关系,就让她嫁给长房二老爷为继室。
谁知道,她嫁过来没几天,二老爷出去办事,却在路上遇到了盗匪,人就没了。张氏就守了寡。因为二老爷出事就是在她嫁过来没几天的事,所以太夫人总觉得她克夫,对她一直没有好脸色,而其他妯娌也看不起她家,因此她在家中被人孤立。”
原来这个张氏和李家大公子是青梅竹马,涵因点点头,又继续问道:“长房大公子为人怎样?”
沁雪说道:“他可是被人誉为凉州雏凤,不仅相貌堂堂,人品好,文章好,更是精通书法和琴艺。”
涵因笑道:“不知道跟长安四公子比又当如何。”
“嗯,夫人,还真有人知道长安四公子,还说他们的李大公子一定会比过咱们的长安四公子。哼,他们没见过长安四公子,凭什么乱说。”沁雪一脸不服气。
涵因吃着一块糕点,笑道:“真是这样就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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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众人都在享受春节这个一年一度最盛大的节日的时候,刘公公和他的手下却仍然没有休息。
这一次的秘库事件,千头万绪,谁也不知道这些消息的来源到底是什么。
刘公公看着手下缓慢的进度,又想起刘胜的那副嘴脸,心里一阵堵得慌,皇帝是要让自己跟刘胜争么,刘公公冷笑,只觉得皇帝让自己很寒心。
刘胜那个小子凭什么跟自己比,自己又有什么必要跟个毛头小子争。可皇帝的那个眼神却分明是鼓励刘胜跟他平起平坐,这让他很不爽,觉得这是皇帝对自己的侮辱。他对皇帝忠心耿耿一辈子,没想到皇帝还是对他用帝王心术,而且还是个自以为高明,实际上愚蠢之极的手法。
不过,皇帝就是皇帝,他除了依靠皇帝,也没有办法从别的地方获得权势,因此皇帝既然喜欢这么玩,他就得陪着。
现在皇帝想要知道这件事的“真相”,那他就必须给皇帝一个他所期望的答案。当然,不能应付了事,他的确想要查出来,到底是谁想在长安搅事,到底有什么目的。
但想要在这一片乱糟糟的情况下查出幕后主使,对于他来说,实在是一个不可能任务。
刘公公皱着眉头,看着属下呈上的口供,上面列出了大大小小的帮派十多个,除了几个大帮派他听说过,那些小帮还是他头一次听说,也根本搞不清楚他们都是干什么的,他们的势力范围。就更不用说查到消息的源头了。
正当刘公公愁眉不展的时候,督理司司监黄德安给他出了个主意:“我听说原来内卫是有专人负责那些江湖人士的,公公不如把那人调过来,为我们办事,要不然,现在这样,无头苍蝇似的,什么时候才能查清楚呢。”
“我知道那个人,也考虑过,不过他是刘锦的旧部,我不是很放心啊。”刘公公说道。
“现在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内卫那些人至少知道这些帮派都是做什么的,分辨出最有可能的消息来源,并且知道怎么跟那些江湖人士打交道,怎么对付他们。刘锦已经死了多年了,他们还能翻出什么风浪。”黄德安劝道:“再说,我想他们这些人也不想待在内卫那个旮旯里头发霉吧。”
刘公公想了想,说道:“罢了,现在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就把那个人带来见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