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 你住嘴(1/1)

172 你住嘴

林慧也差人拿了个小碗来,她总觉得这信中侯府之外的东西是什么都好吃。

等一碗长寿面被二人分得干干净净之后,这两人才坐上了回程的马车。

马车上,林慧依旧是叽叽咕咕说个不停,“……姝姐儿,你说这长寿面是谁送过来的?你在府外有没有什么交好的人?按理说知道你生辰的人应该不多的,呀,不对,方才我在三皇子府的时候也提起过这件事来,原本张愿清是打算留着咱们吃晚饭的,我直说今儿是你的生辰,五婶婶还等着你一起回去用晚饭了,也不知道五婶婶这会子等着急了没有。”

林姝也就更加确定了,方才那碗长寿面是陆靖然送来的……一来是信中侯府外没谁这般将她放在心上,二来陆靖然养了一批死士,有这个能力。

只是白先生了?到底是好还是坏?

因为一直想着这件事,就连回到了芳华园,她都有些没回过神来。

连氏只以为她这是触景伤情,替她盛了一碗乳鸽汤,惋惜道:“……我只以为你和张愿清是没几分交情的,毕竟咱们去了庄子上之后,她却说连封信都没写过来的,要不然见着你这般难受,我说什么都不会准你去三皇子府的。”

说着,她叹了口气,“只怕她以后的日子不大好过了,两个侧妃一同进门,看似是皇上对三皇子的照拂,可却是委屈了这两位侧妃娘娘,旁的不说,就说今晚上三皇子歇在哪个侧妃那儿都是个问题了。”

这是两个女人嫁入三皇子府的第一场战役,也是至关重要的一场战,输了的那个人,只怕好长一段时间都难以翻身。

林姝笑了笑,“那就是她们的事情了,嫁到皇家哪里就这么简单的?旁的不说,就说太后娘娘罢,老瑞王有恩于太后娘娘,听说这几日远在福建的瑞王已经写信回京了,想想也知道瑞王在里头说了些什么,只怕太后娘娘这下子有的头疼了……”

若瑞王是个平庸之辈,王太后也不用将他心善,可偏生瑞王骁勇善战,王太后就算是想要糊弄过去,也得看看瑞王答不答应了,如今连氏的性子已经温和了不少,轻声道:“今儿是你的生辰,咱们就不说这些糟心事儿了。”

其实她心里也不大舒坦,不管林沛与长泽郡主如何,往年林姝生辰的时候哪怕林沛不能亲自陪林姝一起用晚饭,可也会差人送一碗长寿面来的,就连她们母女在庄子上住的那几年,林沛也是差人送去了一筐子寿桃和几盒点心,可如今到了这个时候,林沛却是什么表示都没有。

林姝对于这个名义上的父亲早就不抱任何希望了,有没有,都一样。

殊不知这个时候的林沛正快马加鞭疾驰在山路上,心里是乱糟糟的一团,今早上他收到了长泽郡主递出来的信笺,说无论如何要见他一面。

见他?见他做什么?如今长泽郡主都已经落到了这个境地,两人还有什么可说的?当初自个儿可没逼着长泽郡主来保全自己,都是长泽郡主自愿的。

可林沛还是不敢冒险,不管如何长泽郡主都还是郡主,她能将消息递到信中侯府去,那就有法子将信递到宫里头给王太后,若他和长泽郡主之间的事情被知晓了,只怕他这辈子的仕途都毁了。

如今的吏部尚书年纪已大,这位置坐不了几年了,姜阁老可是与他透露过一二,这位置十有八九是他的了。

这一路上林沛是又气又急,等着下了马,早有年老的尼姑侯在后门口了,一见着他就道:“大人跟着我这边来。”

尼姑庵是清静之地,灯光昏暗,可饶是这般,林沛还是能瞧出那斑驳的墙壁,鼻尖更是一片霉味儿。

他没有想长泽郡主是如何在这种地方生存下来的,只想着快些离开,明儿早朝注定是去不了了,可明晚上他还约了姜阁老一起议事了。

不知道转了几个弯,那老尼姑才轻声道:“大人,长泽郡主在里头等着您了。”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坐在镜子跟前的长泽郡主猛地转过身来,一瞧见自己朝思暮想之人,眼泪簌簌就落了下来,哽咽道:“阿沛……”

林沛却是忙将门阖上了。

长泽郡主眸子里的光亮顿时熄了一大半,冷笑一声,“你可是怕被人瞧见了?放心,外头那个尼姑是我的人,不会说出去的。”

如今她已经剃了发,浑身一片青灰色,看起来哪里有平日里的半点贵气?这段时间因为吃不好住不好,脸色也极为难看,似带着几分青灰色,双颊更是高高凸了起来……可饶是这般,想着要见心爱之人,她仍旧偷偷用凤仙花汁染了指甲,用偷偷带来的口脂抿了抿唇。

身后的梳妆台上,更是放了几朵开的正好的海棠花。

这一切,林沛自然是瞧不见的,似连坐下来的打算都没有,“我自然是怕被人瞧见了……你想过没有,如今因为有太后娘娘和瑞王在,你才能保全了一条性命,若是咱们之间的事情被人知晓了,你又会落得什么下场?王培虽是王家的庶出儿子,可到底也是王家的人,这段时间因为舆论,王家人不知道进宫了多少次,只说要一命偿一命,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王家不是贪图权贵之人似的!”

他的语气很快很急,声音却是压得很低。

长泽郡主目不转睛看着他,好像每一眼都要印在心底最深处似的,“我知道,王家那些人是什么德行,我都知道……我也知道如今你忙得很,可我只想瞧一瞧你,这段时间我想尽一切办法才送出去了几封信,可都像是石沉大海,阿沛,我怕,我怕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了。”

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她这一说话,又红了眼眶,“我还以为是那些尼姑拦着,你的信才没有送到我手上来,可我将身上所有的银子都给了她们,她们还是说你一封信都没有送过来……阿沛,你这是不要我了,不管我了吗?”

声声哀切,宛如杜鹃啼血似的。

林沛这才走过去擦掉她脸上的眼泪,哄道:“我怎么会不管你?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怎么办……只是你也知道我是什么身份,不过是个吏部侍郎罢了,人微言轻,就算是想救你出来也没有办法,不过我已经派人捎了信去福建了,瑞王那边很快就有消息了。”

若不是等着哥哥来救自己,长泽郡主早就熬不下去了。

如今她更是哀哀一笑,“就算是你没有法子就我,可难道就要眼睁睁看着我被皇后娘娘折腾死?哪怕是派人来尼姑庵打点一二也是好的,可是你没有……阿沛,你是不知道我这些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哥哥远在福建,太后娘娘也不管我了,我每日每夜都盼着你来找我,可你却是半点消息都没有。”

蚊虫咬,鼠蚁爬,娇嫩的肌肤上被自己抓了一道又一道的血痕,可饶是这般,她依旧觉得这些疼痛抵不上心疼的万分之一。

林沛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想哄一哄骗一骗,可低头看她那哀切决绝的眼神,到了嘴边的话却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了。

他与长泽郡主年幼相识,至今已逾二十载,可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般模样的长泽郡主。

长泽郡主缓缓起身,眼神直直落在他那依旧俊朗的眉眼上,“呵,我多傻啊,为了你甚至连命都不要了,杜嬷嬷直说你一直在利用我,我还不相信,到了如今却是什么都想明白了,阿沛,从始至终你怕是都没有爱过我罢?”

“若你真的爱我,当初在老信中侯为你求娶连氏的时候,你压根就不会答应这门亲事,你是什么性子,我比谁都清楚,当初只以为你为了家族不好驳了这门亲事,可你是谁?是堂堂正三品的吏部左侍郎,靠着算计与心狠,所以才年纪轻轻爬到了如今这个位置,若是没点好处怎么会答应这亲事?”

“只怕这门多年,连家没少花银子给你在官场上打点罢,呵,众人一口一个林大人前途不可限量,若朝中大臣知道了你做下的这些龌蹉事儿,会如何议论你了……”

“你住嘴!”林沛冷冷打断了她的话,看向她的目光之中早已没了温情,不,应该说是早已没了利用,如今的长泽郡主不过是一枚废弃的棋子罢了,“我与连家之间的事情轮不到你来议论,长泽,事到如今你得想清楚才是,若是你我之间的事情暴露出来,你能有活命的机会吗?王家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若知道从一开始你就算计了王培,王家那边怎么会答应?太后娘娘那边你又该如何交代?如此一来,你便如同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这就是你要的嘛?”

说着,他的语气这才放缓了些,柔声道:“长泽,听我的,我不会害你的,咱们暂且等一等,等到瑞王从福建赶回来了一切便好了……到时候我会亲自解决了连氏,咱们一辈子都在一起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