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考虑了!”宋榆扶着桌子站了起来,激动的道:“若是真像董事长说的那样,能为广大工友谋福利,我……我无论如何都肯干!”

我点了点头,道:“如果你考虑好了,那么我们就进行下一步计划?”

宋榆楞了一下,道:“计划是什么?”

“宋哥,你当初看病的那些单据都还有吗?”

“当然有!”宋榆懊恨的道:“这些单据我要保留一辈子!”

“那就好。”我想了一下,道:“从今天起,我让宋云安排别人暂时接替你的工作……你的工资还照开,我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宋哥跟之前的工友,或者说跟你一样经历的工友,还都有联系吗?”

宋榆想了一下,道:“我们那一片有一个李老栓,是先我一年受伤的,当时被搅进搅拌机里,一条胳膊都碎了,听说也没得到多少补偿,现在光景过的还不如我……其他的,以前干活的时候有联系,现在不怎么联系了。”

我点了点头,道:“我安排两个人跟你一起,用几天时间,尽快把这一圈摸个底,看看有多少受害者,做一个统计,能做到吗?”

宋榆似乎到现在才明白过来,道:“董事长的意思是,让我们联合起来,一起去告?”

“不用告。你找到他们,只须说清楚,让他们把看病单据什么的准备好,然后在家里等着接受电台的采访就行……如果需要到省城来,或者请律师之类的,所有食宿往返费用,我来负责。你们尽管放心的讨要赔偿就行。”

宋榆激动的道:“董事长真是菩萨心肠啊!你放心,我坚决完成任务!”说着,眼泪下来了。

这时候宋云又推门进来了,拿着一个果盘,看见他哥掉眼泪,她把果盘放下,低着头坐了下来。

我见她不说话,我也怪不好意思的,好像我欺负她哥似的。我笑道:“那个,咱哥太激动了……”

宋云瞪了我一眼,示意我注意用词。

宋榆揉揉眼睛,道:“小云,你别误会,我是太激动了……那个,董事长,我什么时候走?”

我对宋云道:“你安排两个人跟哥出几天差吧,看公司哪个车闲着……另外,安排一个人,顶替哥的职位。”

宋云低声道:“知道了。”说着又瞟了她哥一眼,咬牙埋怨道:“早就说让你登报纸,曝光那些黑心的王八蛋,你就是死要面子……现在就能想通了?”

宋榆嘿嘿笑道:“想通了……想通了……”

宋云这才道:“开我的车吧……你跟仓库那边哪个司机的关系好,我把他调出来,给你开车。熟悉的人,路上也好照应。”

宋榆嘿嘿笑道:“那我回去告诉咱爹娘,那是你的车,他们不知道咋欢喜呢。”

宋云笑道:“抽空我也回去一趟,带他们出去转转。”

宋榆笑道:“要的……他们还操心你的婚事,也是该再找个了——”

宋云咳嗽一声,红着脸扭过了头。

宋榆似乎发现说错了话,讪讪的道:“董事长,那我先回仓库一趟,把工作交接一下。”

我点头笑道:“还让老常送你吧。”

宋榆急忙道:“我打个车就行,怎么能老坐董事长的车。”

宋云嗔道:“你打车也不方便,让老常送你吧,反正他的车闲着也是闲着……”

宋榆楞了一下,看了我跟宋云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老脸一红,道:“我走了。”扭身便走。

“还是这个犟脾气……”宋云望着他的背影,低声说道。

我忍不住笑道:“原来你爸妈在家给你找相亲对象啊。”

“那是。我现在还不算老,再开着这么好的车,说不定一相就中了!”她嗔了一句,出去安排工作去了。

这件事情是秘密进行的,接下来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我每天都按部就班的到公司,然后几个分公司视察一圈。背后,我却时刻关注着事情的进展。

先后用了十天时间,宋榆在司机的陪伴下,走遍了H省十几个地级市,通过工友圈,一共联系了十五位在工地受伤的工友,这其中足足有十位,都是在政通集团的项目上出的事。

也是啊,政通集团作为H省地产界的老大,垄断了那么多的资源,开工的项目多了,出事的几率当然也就大。

“董事长,下一步我该怎么办?”宋榆打电话向我请示。

我想了一下,道:“宋哥,你在老家等着,让司机回来吧。接下来,我会通知电视台的人挨个上门去采访,到时候咱也不用夸张,有什么说什么就是。”

“好。我明白了。我跟那十几个工友,也都是这么说的!唉,走了一圈才发现,比我惨的多的是啊!”

根据宋榆提供的信息,我拟定了一份详细的名单,列明家庭住址,然后发给了方菲菲。

“时间不多了,你们要抓紧了。”

“知道。我明天就让小组下去。”

又十天后,方菲菲跟我打电话,约晚上在大浪淘沙见面。

我知道事情有眉目了。急忙通知杨智和蒋森。

晚上,大浪淘沙,方菲菲的神色有些凝重。她拿出一个光盘,道:“这是粗剪的合集,你们先看看吧……唉,我已经为他们哭了一场了,不了解不知道,这些人确实够不容易的。”

样片在巨大的屏幕上播放,一个个简陋的农村小院,一座座支离破碎的瓦屋,一个个残肢断臂满面黝黑苦难的工友,面对镜头,痛心的讲述着他们的故事。

他们原本都有一个虽不富裕,但是充满奔头的家。农闲的时候,勤劳的汉子外出打工,风吹日晒,挣个辛苦钱。这个钱是孩子的学费,是一家子奔向未来的希望。

但是,随着一次意外,整个家庭都陷入了梦魇。他们基本丧失了正常的劳动力,然后,有的妻子远走,有的孩子辍学,走上偏激的道路……面对镜头,他们想要得到应有的赔偿,更多的,是想让社会还他们一个公道。

还他们一个应有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