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维缜密,理智客观,算无遗策,这恰恰是每一个大家族的家主所必须具备的条件。
看似是在考较琴艺,可凤举的言论仿佛一下子将环节转变到了清谈会场。
凤逸还想要辩驳,想要从凤举的言论中找出她的疏漏加以攻击。
然而,没有。
凤举的话将正反面全都顾及到了,简直无懈可击。
凤举笑着,继续说道:“云止知道,温公时常登山涉水,将酷爱的名琴万壑松风随身背负,每每被风景所动,有感而发,便会忍不住就地取下琴,奏上一曲,以山风水声为和,以鸟兽鱼虫为知音,兴之所至,情之所表,才是古琴与天地相和的奥妙所在。
“若在此时还要先沐浴更衣,找寻知音,等到一切就绪,当时情绪早已不翼而飞,再抚琴,又能抒发何种情怀?
“精神来源于情感,情感往往发乎于一瞬之间,有感而为,是为率性洒脱,固执于表面之物,忘却本身,反倒是肤浅行径。”
“正是!”温伯玉忍不住拊掌,“云止所言与老夫不谋而合!小小年纪能有如此看法,着实不易。”
其他人也都跟着附和,但也是发自真心,凤举的言谈确实让他们惊讶。
可就在这时,凤逸说道:“风和日丽时,在山间抚琴确实怡然,但若风雷交加,大雨倾盆,或是冰冻三尺,白雪纷飞,琴音必会被自然之音压制,低不可闻,此时奏来又有何意义?二来,以鸟兽鱼虫为知音……”
说到此处,凤逸自己笑了起来,俊逸的面容,倜傥风流,却明显是在嘲笑。
“有一个词,阿举你一定听说过,对牛弹琴。飞禽走兽,皆是下等生灵,将禽兽引为知音,对其弹琴,这不是太可笑了吗?”
他自己在那里笑得自得,自以为逗趣,可是说完之后却发现,四座一片寂静,显得他的笑声突兀而尴尬。
萧鸾瞪着被孤立一般的凤逸,皱了皱眉,十分不悦。
这个凤逸,明明也是个饱读诗书、一身才艺的贵公子,平时看着没有任何问题,可偏偏他那点修养也就只能在普通人面前卖弄,到了这种关键场合,就显得他低俗不堪,难登大雅之堂了。
寂静尴尬的氛围中,一声拍案之音格外响亮,震得四座之人心头砰砰狂跳。
众人惊骇地望向那处,只见那桌几差点就要被裴待鹤拍飞起来了。
修长伟岸的身体几乎是跳了起来,肩头披着的青色鹤氅随着他大幅度的动作鼓胀飘飞,上面缀着的鹤羽飞舞,绣制的仙鹤生动鲜活,仙姿飘逸。
凤逸的眼睛被仙鹤上的金银绣线和鹤瞳上点缀的红色宝石晃得眯了起来,却在同时,心头猛地一跳。
坏了!
他说错话了!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裴待鹤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凤逸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骂:“无知小儿,忒也无礼!你是说,仙鹤也是下等禽兽,不可理喻?那我这爱鹤之人终日与鹤为伴,对鹤抚琴,岂不也是与禽兽为伍,令你耻笑?”
(今晚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