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伍奚为一口气倏地堵在了胸口,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鼓足了全身之力冲向前方的铜墙铁壁,结果看到铜墙铁壁忽然消失,自己一个跟头栽下了悬崖。
“我怎么了?伍大师,您来势汹汹,小人看着害怕,就不敢跟您硬碰了。”
“你耍我?”
“下棋嘛,本就是你来我往的游戏,伍大师何必动怒?”
阴谋阳谋的较量,本来就是互相算计,互相愚弄。
不知不觉中,西天竟已是一片血色灼灼,而在棋盘上的杀伐也越来越激烈。
日头落山,天彻底黑了。
对战的两人仿佛浑然不觉,就着粮铺门口灯笼的暗光你争我逐。
“掌灯!”白林如喊道。
粮铺伙计立刻提了七八盏琉璃灯围在两人四周。
深秋的夜风丝丝入骨的冷,桑梧终于明白了凤举为何要她准备厚披风。
看着桑梧将披风披在凤举肩上,这个细节更令白林如讶异。
这个姓慕的少年原来一早就料到这场棋局会持续很久。
好大的自信!
将近二更天,围观的人有少半数已经散去,留下的也都有些昏昏欲睡。
突然——
“啪”的一声,凤举黑子落下,瞬间将白子吞噬了二十几枚。
这一声响惊得人心头猛地一跳。
黑子落下的余力震得周围纵横的棋子都微微颤动了一下。
凤举皱眉。
这个伍奚为还真是顽强。
“我饿了!”
这等时刻谁还有心思吃东西?她只是想用这种方式发泄。
灯影中,伍奚为三人的目光幽幽地看了过来,就像三个鬼魅。
白林如声音冷寒道:“还是先下完这局吧!”
凤举右手在袖子下攥紧。
她终于明白师父所言的那种感受了,与这等顶级高手对弈,除了棋艺的较量,还要有足够的耐力。
这般一刻不停地被人紧咬追赶,实在是随时都能将人逼疯。
伍奚为也有些撑不住了,他揉了揉发抖的手,扭动着脖颈。
凤举连续做了三个深呼吸,闭目缓解长久凝神的酸涩。
一个慕容灼。
两个慕容灼。
三个慕容灼……
心中默默数着,脑海中仿佛浮现出那双湛蓝色的眼瞳,清冷,寂静,深邃,宛若雪花飘洒在海面上,令人心中宁静沁凉。
慕容灼啊慕容灼,若是你不攻打燕南,我便不会来此,我不来此,便不会撞上这三尊难缠的瘟神。
待我再看到你,我一定要将你像这棋子一般拍碎!
“啪!”
“啪!”
“啪……”
一声接着一声,凤举再睁开眼的瞬间,眼中仿佛就染上了浓浓的怨气和杀气,落子声震得人心头一跳一跳。
“轻点!你轻点!你这个臭小子,我的暖玉棋,哎呀……”
游鲲舟看着自己上等的暖玉棋子被凤举震出裂痕,磕出点点坑坑洼洼,疼得心都在滴血,捂着心口嗷嗷直叫。
“吵死了!”伍奚为低吼一声。
游鲲舟闭上嘴,一下一下抽泣着。
棋局似乎进入了最后的决战,伍奚为被凤举带得下手也没了轻重,不仅是在较量棋局上的走势,亦仿佛是在较量谁下手更有力。
游鲲舟心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