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举从未遭遇过如此窘境,仿佛自遇见了慕容灼此人,她那些名门千金的教养操守便全都化作天边的浮云了。
“慕容灼,将衣裳还我!”她涨红着脸,不好意思靠得太近,远远地怒道。
慕容灼眼波深沉,大步走到她面前。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凤举看着他一脸防备。
“你又要做什么?”
慕容灼却是弯腰将她抱了起来,吓得凤举慌忙拉扯披风,生怕走.光。
“阿举,本王说过,在你名正言顺成为本王的妻之前,本王都不会亵渎你。”
他将凤举抱到了大青石后,又将烘干的衣裳递给她。
“换好了便出来。”
凤举抱着衣裳悄悄向外面看了几眼,慕容灼背对着她,专心在火堆前烤鱼,没有回头偷窥一回,而他身上所穿的仍是湿透的白色绸衫。
凤举抿了抿唇,眉眼柔和。
如果说今生的慕容灼与前生那个心理扭曲的他还有何相似之处,其一是重情守信,其二,大概便是喜怒无常了。
前生的喜怒无常听说是暴戾偏激,而今生……
像个别扭的孩童。
待凤举穿好衣裳出来,火架上已经隐隐飘出了鱼肉的香味。
慕容灼娴熟地翻烤着几条鱼,凤举便安安静静地站在他身后。
“穿好了?”慕容灼侧眸看了眼地上的影子,问道。
“嗯!”凤举看着他紧贴在身上的绸衫,脚步轻移,便见他额上、颊边都是汗水。
她伸手理了理慕容灼的湿发,这细微的动作让慕容灼的心绵软得一塌糊涂。
“灼郎,将衣裳脱下来吧!”
说完,想起慕容灼那句不会亵渎她的话,补充道:“我不会介意。”
慕容灼本就不是扭捏之人,两下便将上衣脱了下来。
“裤子……便不必了吧?”慕容灼蓝眸闪烁。
凤举低头,瓮声“嗯”了一声。
宽肩窄腰猿臂,结实而漂亮的线条,还有几处明显的伤疤。
凤举抬手轻轻触摸上他后背左边的一个疤痕,想起了什么,绕到他面前,她记得曾几何时在慕容灼左胸处也看到过一个疤痕。此时再看,这前后两个伤口似乎是一击而成。
“这、这是……被贯穿了?”
慕容灼随意地点头:“初次上战场时被人用长矛贯穿了左胸,身上这些伤痕大多都是初涉战场时留下的,十五岁之后基本就没再受过重伤了。”
“初次上战场?”凤举想了想,道:“我记得曾经听闻,你初次上战场时仅有十岁。”
“就是那次。”
“可是,不是说你十岁随祖父燕帝上战场,不仅毫发无伤,还斩杀了敌军数十吗?”
“斩杀了敌军数十是真的,不过并非毫发无伤。只是本王明白,皇祖父需要的是一个勇武善战的皇孙,而非头回上战场便将自己弄得奄奄一息的废物,所以在脱离生命危险之后没几日,本王便整装出现于人前了。本王不想让那些人小觑,便强装无事,渐渐的传言便变成了你所听说的那般。只是……”
慕容灼极轻地笑了笑,如幽昙乍现。
“那时伤口真的很痛,每每装模作样完回宫,里衫都湿透了,有血,有汗。”
他的语气很轻松,就像在说别人之事,无关自身痛痒。
可凤举却听得皱起了双眉,那时……他只有十岁啊!
世人传说中的慕容灼,自幼便是天之骄子,光芒万丈,可几人知晓这光芒背后是连成人都难以背负的血汗?
凤举不知道慕容灼将这些事如此轻松地说出来,是否意味着这些事情对他而言已经过去了,可她自己听了就是为这个人感到心疼,心疼曾经那个年幼的他,也想要待如今的他更好,更好。
“灼郎!”凤举蹲在他面前抱住了他,“你累吗?”
慕容灼怔了怔,眼睫轻颤,空出一只手放在凤举头顶。
“那些……都不重要了,也过去了,如今,本王有你。”
若是曾经所有的苦累磨难都是为了有朝一日遇见你,那么,值得!
“灼郎,只要你不负阿举,阿举必倾尽所有待你好。”
慕容灼感觉到胸前传来十分细微的瘙痒,那是凤举眨眼时眼睫扫过的感觉,这天气和火焰已经够热了,若是有人再不知死活引火自焚,他实在怕自己会忍不住了。
“咳,此处太热,你先去一旁候着,鱼很快便好。”
凤举抬眼悄悄看了他一眼,抿唇浅笑,也不知先前戏弄她的是谁。
她没有闲着,拾起慕容灼脱下的上衣,平整铺在被河水冲刷得极为干净的石子上,绸衫轻薄,很快便会被晒干。
又一会儿用叶子卷成筒盛了水喂慕容灼,一会儿寻了扇子坐在慕容灼身边为他扇风。
刚沐浴过的清爽在阳光和火焰的双重炙烤下很快便荡然无存。
看着她额上的细汗,慕容灼皱眉:“去树下等着。”
凤举看着他,微笑,摇头,还用袖子帮他拭着汗。
“灼郎,我想陪着你。”
想来,他们在华陵时虽同居一屋檐下,日日相见,可如此真正闲暇相处的时光真是少之又少。
她只是想看着他,陪着他,哪怕是陪着他一同流汗,都甘之如饴。
见慕容灼薄唇微微下压,似有不悦,凤举笑盈盈地将水递到他唇边。
“灼郎,渴吗?”
慕容灼看她一眼,默默饮了一口,然后却是一手扯过她。
被水浸润的唇轻软微凉,十分舒服,凤举还没反应过来,水已被渡入口中,清凉而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