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景行深吸一口气,拉开车门下车,回头看了车里的女人一眼,那女人正把脸贴在车窗的玻璃上使劲儿往大门里张望。
那一瞬间,他体会到了一个成语的精髓——望眼欲穿!
那种恨不得眼睛能透视的强烈期盼,让他的心狠狠的揪了两下——表情和神态如此真切,那些话应该不是假的吧?
想是这么想,但他还是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去,然后在大门口停下,使劲儿揉了揉脸,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更温和,更亲切,更放松,这才推门进去,一进门就高声喊道:“我回来了……”
他的喊声落下,他妹妹没好气的在屋里哼道:“还知道回来啊?我还以为你今天晚上又要在店里过夜了呢,”但说归说,却飞快的跑出来,手上还沾着一手面粉,“我在包饺子,要吃吗?”
“咦,你啥时候学会包饺子了?”他一脸戏谑的走过去,伸手抹掉妹妹腮帮子上的一点面粉,“不会是鲅鱼馅儿的吧?”
“知道还问,”他妹妹有点不爽的躲了一下,没躲开,气恼的问:“就说吃不吃吧?”
“吃,当然要吃,我妹妹包的饺子肯定是天下第一美味,不吃多可惜,”他拍着胸口夸张的回答道。
“这还差不多,”他妹妹转恼为喜,“那晚上呢?”
“咳咳,晚上还得出去,你也看到了,咱们店里的生意多火爆,得赶紧攒点存货才行,总不能刚开业没几天就歇业,对吧?”他陪着笑脸解释道。
“哼,”他妹妹的小脸又晴转阴了,转身往厨房走,“那你还回来干什么?”
“为了吃我妹妹亲手包的鲅鱼馅水饺啊,”他连忙跟上,像个马屁精一样奉承到。
“那你要吃五大碗!”
“没问题,我不光吃,还要打包一些带到店里当宵夜吃,”他嘿嘿笑道:“妹妹亲手做的宵夜能给我以无穷的力量和取之不竭的灵感……”
“酸不酸啊,”他妹妹很吃这一套,小脸又从阴转晴,“哥,你今天咋这么贫?看上去心情很好呢,是中彩票了还是又谈恋爱了?”
“咳咳,都没,就是看到我家妹妹开心,于是也情不自禁的开心起来。”
“这还差不多,”他妹妹的眼睛笑的像两湾月牙,“只是,哥,你这么会说话,嘴巴这么甜,怎么到现在为止还单身呐?”
他神情一窒,心道:小丫头知道什么,哥才没单身呢,哥这几天天天晚上都有吟诗的。
不过这话可不能说,只能用老套路糊弄,“嘿嘿,这不是暂时没这个心情嘛,等忙完了这一阵再考虑那些事儿。”
“你什么时候才能忙完,”他妹妹撇撇嘴,“要是爸妈都在,肯定早就催着你去相亲了。”
他的身体又顿了一下,随后才苦笑道:“你哥我还不到二十三岁,还年轻着呢,不急,不急,”说着抽了抽鼻子,探头往厨房里张望,“咦,已经下锅了?我都闻到了香味,真香。”
“好啦好啦,快去洗手,”他妹妹把他推出厨房。
很快,热气腾腾的水饺就端上了桌子,他也没有食言,一口气吃掉五大碗,同时还留下两碗装进快餐盒里,准备做宵夜。吃完以后,又喝了两杯茶水,陪着妹妹安心以及方小青聊了一会儿天,这才起身离开,离开的时候一拍额头,“坏了一把刀具,我去库房里找找,”说着跑进库房里装模作样的翻了半天,翻出一套刻刀就往
外走,走到门口又拍了一下额头,对门口的妹妹喊道:“娜娜,帮我把水饺拿过来,差点忘了。”
他妹妹白了他一眼,跑回厨房把保温盒拿出来,送到门外,“你怎么也学的丢三落四了?”
他故作冤枉的说道:“我也不知道啊,估计是忙的太狠了,脑子里全是木头和雕件……”
本来嘛,只是很普通的一句话,可他妹妹一听,眼眶却红了,小脸一垮,嘴巴抽了两下,眼泪簌簌的掉了下来,带着哭腔低声喊道:“哥……”一看这场面,他也慌了,赶紧抓住妹妹的手,“这是咋了?咋还哭了呢?别哭别哭啊,让人看到会笑话你的,”说着把妹妹拉到怀里,轻轻拍打着妹妹后背的同时扭头看车里,车里女人的脸死死的贴在车窗
上同样泪流满面,泪水都快把车窗给弄糊了,跟雨水从车窗上淌过一样。
好在天色已黑,而且院子里有灯,同时车里没开灯,所以不细看还真注意不到车的后座上还藏着一个人。
难怪妹妹这么爱哭,原来是随娘啊。
他心里生起这么一个古怪的年头,然后在安心和方小青出来之前把妹妹扶起来,“好了好了,在家好好睡觉,十点半之后不准玩手机,知道了吗?”
“我玩你也不知道,”他妹妹一边擦眼泪一边嘟囔道。
“小青姐会告诉我的,”他嘿嘿一笑,把妹妹推到跑出来的方小青身边,转身上车,关上车门的瞬间低声道:“看够了吧?坐好,我现在还不想让娜娜知道你的存在。”
他的话音落下,后座的女人才恋恋不舍的从车窗上离开,车窗有膜,只要不是紧贴在玻璃上往里看,外边是不怎么能看到车内的动静的。
见女人坐好,他才朝妹妹摆摆手,发动车子掉头离开。
离开的时候,后座的女人忽然跟疯了一样调转身子贴在后窗上使劲儿的往后看,放佛他是个把这母女俩硬生生的分开的超级反派。
这种滋味,很不好受,他从后视镜里看着久久站在门口的妹妹,心里都很不好受,何况一个当母亲的。
想一想,他甚至有同情后排那个女人,但他不是小孩子,而是饱经人情冷暖的成年人,知道什么时候能感情用事,什么时候必须理智一些。现在,他就必须狠一点,在没有弄清楚这个女人的真实身份和目的之前,在妹妹没有做好准备之前,在他还没有完全想通之前,他不允许这个女人就这样闯进来并且把他的生活弄得一团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