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队相遇，离开的时候仍然是两个队，曾经的伙伴形同陌路，为了不同的目的，不同的人集中到了一起。

最后一头梦魔倒下，站在远处的魑魅咽了口唾沫，虚无的身体闪了两下，他的眼神直直地盯在米乐乐的身上。鬼族善于趋利避害，尽管米乐乐至今未出过手，但只要是个感觉敏锐的人都能发现，那一行天使中虽是各个放荡不羁，却是隐隐以他为主。除了人类会在意什么地位，其他种族会对一个人软弱只是因为知道打不过，除非真正的心服口服，不会选择尊崇，更何况这群明显是天之骄子的天使。

他知道天使中的等级规划，翅膀越多的天使越厉害，数量也越少，那些天使，竟每个都是六翼。

然而却未听说过。哪怕是向来清高不与其他种族交流的天使，这么大批量的六翼天使出现，也是个大新闻了。

这是一个契机。魑魅暗想。

不管是什么原因，天使一族既然选择了隐匿他们的身份，就说明有突破口。总有一天，会拉下人族。

魑魅不知道，这些天使并不是来自他们的世界，然而即使知道了，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区别，在他的心里，不在乎其他世界的过来是否会对这个世界造成危害，他只在乎，能否把压迫他们已久的人族拉下。哪怕世界分裂，在所不惜。

“黑暗的灵魂，污浊的心灵，啧啧，多好的食粮。”离他不远处，魑魅视线里在虐杀梦魔的萨麦尔与玛蒙站在一起，玛蒙眼睛闪着光看着脸色暗沉的魑魅，伸舌头舔了舔嘴唇。

梦魔是一种奇特的生物，它们战斗力与防御力都不强，但能够编织梦境，直击每个人内心最恐惧，最向往的东西混入现实，现实与虚幻交织，很少有人能够挣脱。显然，魑魅陷入了梦魔的梦境，在他心中，与堕天使的相遇是他的机遇。对人族极致的恨意让他对任何人都是存在利用的心里，其实，人族并未对他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总有这样的人，他们并不是真正深受伤害的人，却以正义自居，认为世界不公平，他们却从未想到，他们的行为会对同族带来什么样的伤害。

“别看了，萨麦尔去救他。”贝利尔眯着一只眼睛，睁开另一只瞥了眼玛蒙对萨麦尔道。

萨麦尔应了声是，拍拍翅膀飞起，黑色的翅膀在这个空间中形成很大的一片虚影。巨大的镰刀闪着锋利的光芒，划动间连空间都为此震颤，剧烈的抖动之后归于平静。

“刷！”

庞大的黑暗降下，仿佛夜幕降临。

打破黑暗除了光明，就是更加巨大的黑暗。

喜食梦境，编织梦境的梦魔自然是黑暗，它们编织梦境的能力本就是逼迫其他种族回溯记忆，从而把他们困死在梦境中。但是，它们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黑暗，一下子消化不良——吃撑了。

魑魅眼前庞大体型，面目丑陋的梦魔突然露出恐惧的表情，膨胀的躯体像是被戳破了漏气的气球一样缩小，最后在地上的是一只只有兔子大小，黑白相间，有着耷拉着耳朵的奇怪生物。

“唔啾。”小梦魔漆黑的眼珠看着萨麦尔颤巍巍，黑白堆成的毛发随着镰刀卷起的风飘扬，乱糟糟的挤成一团。

萨麦尔：“……”他收起了镰刀，慢慢蹲下去，拎着梦魔的耳朵把它抱在怀里。尽管是一代地狱君主，其实萨麦尔是个毛绒控呢，他前一个觉得看的顺眼的就是拉斐尔，拉斐尔小时候喜爱打架，翅膀上的羽毛满天飞，他又及其豪爽，把所有的羽毛都送给了萨麦尔。

绒毛控萨麦尔：真是个好天使。

天使的友谊就是这么出来的，真感人呢。

梦魔被戳漏之后魑魅就清醒了过来，他一下子就明白了之前自己一直是在幻境中，不由的对萨麦尔怀里的梦魔流露出杀意。小梦魔对危险的感知很强，尤其这种充满恶意的视线，它刚刚平稳下来的身体又开始颤起来，哆哆嗦嗦的把自己塞进萨麦尔的手臂，脑袋一拱一拱，只留下一个肥硕的屁股。

细软的绒毛戳的萨麦尔的手臂微痒，他伸手揉了揉梦魔，感受着手下温热的身体渐渐平静，他抬起头看向魑魅，眼神中隐隐的有着责怪。

魑魅一怔，他没想到天使竟会对一只小小的梦魔施发善意，不由的面露惊恐，“大人，梦魔不是什么好的契约兽，它们只要有机会就会嗜主。”

他这说的话一半对一半，梦魔确实会嗜主，因为能够舒缓修行者修行中会出现的心魔，梦魔一度成为最受欢迎的宠物。然而吸食心魔会增强梦魔的实力，达到一定实力的梦魔会进行蜕变，蜕变途中周边不留活物。这是一种极为霸道的蜕变，有些契约兽会在变强之后切断与人类之间的联系，但梦魔的蜕变却是直接灭杀他的契约者。

当然，这并不是一件肯定发生的事情，也有与主人关系好的梦魔，并不会杀掉契约者，还会尽心尽力的帮助他。但是，没有人会愿意以自己的生命做赌。

“我又不需要它做我的契约兽。”萨麦尔挑挑眉，抱着梦魔往其他堕天使那边走。

在他怀里，黑白相间的小兽扬起头，用一双黑乎乎的眼睛看着他。

“那边那个，叫魑魅还是魍魉的，带个路吧，我们这的领路者，到现在还没找到出路。”玛蒙招招手，像招呼小狗一样招呼魑魅，平时他大概又会觉得不公平，然而现在却是给吓惨了，唯唯诺诺的就走在前面领路。既然要与人类决裂，他进入这里自然是做好完全的准备。

一个形似指南针的东西，却是他在某个秘境中找到的，能够完全的指引出口，不过并不能确定那个出口是否有危险，但显然，再危险也不会能够伤害这群天使。魑魅瞳孔微缩，心中揣测这群天使为什么进入其中，是否是这个秘境有什么特别之处。又是否能够趁此机会摸清他们的底细。他虽想着，面色却不变，手指在指南针上微微一波，指针颤动，直指向最前方。

“大人，按照这上面的指示往前走，不过不能检测出有没有危险。”魑魅身体微躬，恭敬的向玛蒙敬上那个指南针。他看着其他天使都很危险，相较之下，还是玛蒙相对的好说话一些。他态度放的低微，应该能够让这些天使给他保护的吧。想着他也不确定，内心极为忐忑。

“哦？这东西很奇特么。”像是没听出魑魅的潜台词，玛蒙嘴角扬起，眼睛微眯的观察起这个指南针。

“大人，若您喜欢，那就送您吧。”魑魅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接上这句话。尽管内心在肉痛，这东西尽管功能不明显，也是他等级最高的灵器了，但他来面上仍是笑意盈盈。

玛蒙内心冷笑，恐怕只有话本中的奴颜婢膝才能够形容，难怪会是自愿成为人类手下的鬼族，而这些人才是最可怕的，别想得到忠诚，一旦会有比前任主子强大的人出现，他就会毫不犹豫的背叛。

不过，他玛蒙又岂是个好天使。

相较之下，还是这小人更和他心意。长长的头发落入眼睛前方，玛蒙阴冷的视线微微向米乐乐的方向侧了侧，却在他未曾发觉的时候收回视线。

收下那面奇怪的指南针，玛蒙笑的更加好看，“既然这样，你就跟在我身边吧。”

反正，又没有什么损失，原本就需要一个带路人，相比原本的霸主与慈爱之人，他们堕天使，更爱小人。

随着指南针的指引方向，他们渐渐摸到出口。

狭长的道路走了不知多久，豁然开朗。是广阔的天空与一望无际的海洋，冷冽的风吹拂，弯弯的月亮挂在空中无聊的发出微弱的光，天空中漂浮着奇怪的生物，或银色，或碧绿，如同萤火虫一般点亮着光芒，宛如天空中的一颗颗星辰。

“月落崖。”跟上来的魑魅瞳孔微缩，看着美丽的景象面容扭曲，“快，快离开！这是月落崖，意味着月亮出现也要落下，那些生物是种奇特的噬魂虫，数量众多且对魂魄的弱点极为了解，能够从体内拉出魂魄。”他之前就发现这群天使对外面的事情了解的不多，面对这些事情自然尽可能详尽的解释清楚。

“是吗？魂魄，我还未见过比艾维更为了解魂魄的人，这些虫子又算什么。”一直冷静的米乐乐突然抬起头，如同从玩偶直接变为活生生的人，黑色的眼睛闪出戾光。魑魅从未知道这种色彩会如此冰冷，却也那么的生动，很少有人不被米乐乐吸引，他是个很有魅力的天使。

米乐乐从容的走到噬魂虫的正中央，手扬起，轻启薄唇：“分解。”他的目光冷寂，仿佛天神，之手间就能够翻覆一道道生命。

并没有天崩地裂，海枯石烂的景象，却仍让魑魅心脏仿佛被攥紧一样不敢呼吸，在他眼前，闪着光的噬魂虫被分解成一个个粒子，逐渐消散。黑发的天使面容冷厉，凝望着如同繁星坠落般的场景，黯淡的光芒照射到他的身上，洁白的翅膀反射着光，圣洁又神圣。

天神，也不过如此吧。魑魅咽了口唾沫，眼睛不忍离开这副景象。

“很厉害，这就是我们愿意追随的天使。”贝利尔微睁开眼睛，仰头看着仿佛降落的月亮，喃喃的道，“原来，这就是月亮。”

还没等魑魅听清，贝利尔就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微眯着眼睛，好像永远也睡不醒。

“这是哪里？什么时候了？”

魑魅一顿，慌慌张张的从怀中掏出光脑，打开一看，随即道：“这边是大黄瓜帝国的边缘地带，现在是晚上七点，我们的聚居地离大黄瓜帝国并不相近，不然进入借宿一宿。”魑魅小心的提议，想了想又加了句话，“大黄瓜帝国是人族的地盘，他们有四个最厉害的家族，离这最近的是季家，季家的功法要求分魂，在这附近建立了一个破开空间的端口，离这只有一千公里。”一千公里，在夏子辰那个时代是京城到魔都的距离，是段很长的距离，但在这个人人修真的地方，仅仅是十多分钟的路程。

听到分魂，米乐乐就在沉默。他的体内是有任齐的魂魄的，自是知道两个魂魄之间的相似之处，否则也不会那么容易的融合，而不是其他的什么。而这魂魄的融合，给他提升了很大的实力，从能够与神达成平手就能看出。

那这个分魂为主要修炼方式的季家会有多么强劲，又或者，这个地方的季家与他又是什么关系。他不会忽略魑魅话中的破开空间端口，能够想象到，这季家，必是通过所谓的端口把分散的魂魄投入不同世界，其他的世界有可能，他们的世界当然也有可能。

边上的其他天使看着他，默默地等待他的发话。

“好，我们过去。”米乐乐轻声道，“见一下这个季家。”他总觉得，那个方向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就像当时任齐融入他灵魂的时候一样。

而此时，季家的水潭，季瑾慢慢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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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界。

天使学院。

夏子辰看着面前的秘境微微发怔，终于踏了进去。

在他进入没多久，本已经融合的秘境突然从神界开始脱离，先是秘境中的花草树木，再是混乱的空间，最后，整个秘境化为虚无。那面世界没有察觉到曾经有个世界与他们有了联系，而这边的世界，只有目瞪口呆地看着。

很快有几个天使出现在夏子辰离开没多久的地方，金发碧眼的天使怔怔地看着秘境消失的方向，内心在祈祷。

“米伽，路西西，你们可一定要好啊。一定，要找到艾维。”然而他不知道，他不可能再见到这些天使，他也不知道，艾维曾经离他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