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都大街小巷和她记忆中的样子没差多少,若说有差别,那便是她的心境不一样了,小时候走在这些街道上,满眼憧憬和好奇,如今,只剩感慨和追忆。

虽说街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可是,楼月卿这样走在人群中,还是引来了不少注目,毕竟人群中就只有她一个人围着面纱,且即使挡着脸,依旧难掩那出尘绝艳的气质和风华,还有与生俱来的端庄和高雅,当然,还有周身散发的清冷和淡然,令人忍不住纷纷避开不敢靠近她。

在这座繁华帝都中的人,哪怕是贩夫走卒普通百姓,都是有点眼色的,自然都看得出来,此女的气质和衣着,可不像是普通人,所以无人敢招惹,所以,楼月卿虽走在拥挤的人群中,仍是畅通无阻。

因为太过引人注目,楼月卿有些不自在,正好路过街边一家名为品醇楼的酒楼,楼月卿直接一头扎了进去,要了一个雅间,点了些东西,如今已将近午时,她正好饿了。

品醇楼在酆都算是数一数二的老字号酒楼了,大概有将近三十年的历史了,里面的东西都很不错,装潢也十分大气,据她的了解,这是定远侯魏家的产业。

待点的东西都送来后,楼月卿看着其中一份飘香四溢的蒸濡糕,想起了萧允珂。

这是萧允珂小时候最喜欢吃的糕点,就像她喜欢栗子糕那样。

看着桌上那碟蒸濡糕想了想,楼月卿转头吩咐莫离:“莫离,你亲自去去一趟兰陵公主府,和珂儿说,我在这里,让她过来一趟!”

后天离开回楚,怕是也要几个月才能回来这里,也该和她道个别了。

莫离微微颔首:“是!”

莫离出去后,楼月卿这才坐在桌边,动作优雅慢条斯理的开始吃东西,她原本最喜欢吃的,是莫语做的饭菜,毕竟十多年来她的饮食都是莫语给她准备的,可是这两年莫语要贴身照顾灵儿,加上她到处奔波,就很少能吃到莫语做的膳食,这次没有随她一起回来,她自然也挑剔不得了。

萧允珂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到了,她并未兴师动众,连婢女都没带,就自己跟着莫离来了,还特意换了身便衣微服。

萧允珂似乎心情好了不少,虽然依旧一副淡然寡欲的,可是楼月卿不难发现,她心底没那么沉重了。

吃着东西,听闻楼月卿说要走,萧允珂很是惊讶,搁下筷子,蹙了蹙眉问:“好端端的,为何突然要走?”

楼月卿淡淡一笑,轻声道:“我都离开了三个多月了,这段时日楚国天灾不断,我不太放心,想回去看看!”

萧允珂听着楼月卿这一本正经的话,眉梢一挑,难得揶揄笑着调侃道:“是吗?可我怎么觉得,姐姐是想我姐夫了?”

小心思被拆穿,楼月卿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了两声,摸了摸鼻子闷声道:“确实是有些想他了!”

萧允珂瞅着她面色绯红,一脸不好意思和纠结的样子,忍俊不禁,她还是难得在姐姐的脸上看到这般女儿家的娇态。

这让她想起,在楚国的时候,她看到姐姐和那个楚国摄政王待在一起时,也是这般模样,她知道,姐姐和容郅感情极好,乃天作之合,想来他们必会一辈子都幸福,这也许,便是有失必有得吧。

萧允珂不由得感慨,也不知道是不是注定的,她们姐妹俩生在皇家,本是应该万千宠爱一生顺遂,可是,却一个命运多舛一个情路坎坷。

她在这皇城中如温室娇花般被呵护着长大,从未受过任何委屈和痛苦,可没有人会一直这么顺遂,所以,她注定爱而不得,而姐姐,小时候先是命悬一线死里逃生,而后失去所有流落异国他乡,这些年来受尽苦楚和病痛的折磨,所以先苦后甜,得到了如今这份幸福,可谓来之不易。

她记得小时候,皇祖母曾说,人这一辈子,苦难的幸福都是有有定数的,有得必有失,有甜必有苦,这或许,就是她们的命……

所以,当年的事情,她怪不得杨弋,只能怪自己罢了。

楼月卿见萧允珂难得一笑,却又忽然心事重重心不在焉的,忙出声叫她,可叫了好几声,萧允珂才蓦然回神,讷讷的看着楼月卿问:“怎么了?”

楼月卿拧眉问:“你刚刚心不在焉的,在想什么?”

萧允珂神色恍惚,扯了扯嘴角,摇头淡淡一笑:“没想什么……”

她不该再想他,也不能再想,已经决定丢弃,不能再心心念念着。

“可……”

萧允珂打断她的话,轻声道:“姐姐,外面很热闹,我们出去逛逛吧。”

楼月卿知道她不想多言,也不再问,莞尔一笑:“好啊!”

为了以防万一,楼月卿自然是不能已面目示人,毕竟这酆都城中,可有不少人见过长乐公主,萧允珂这样公然走在街上也不妥,所以干脆姐妹二人都一起围着面纱走在街上。

小时候,她们每每出宫玩,都一起穿梭在街道上,这个也想吃那个也想买,好不快乐,可自从六岁那年开始,她们就再也没有这样结伴走在街上了。

即使没了年幼时那一份纯真和懵懂,两姐妹走在这熟悉的街道上,心境总是不同的。

只是走着走着,忽然看到前方的街道边,一家门面大气名为金华阁的店铺前,聚满了人,且议论纷纷,骚动声不断传来。

两人对视一眼,便一起走了过去。

里面传来争执谩骂的声音,且是女人的声音,十分激烈,两人拨开了人群走进去,便看到店铺里面的大堂内聚了不少人,仔细一看,这原来是一家首饰店,到处摆着精美的首饰,此时,似乎有两拨人正在争执什么,还有一拨人在劝说,场面很是热闹。

楼月卿刚拨开人群,就看到有两个衣着华丽的女子正在争执,楼月卿正疑惑这是什么人,便听到其中一个湖绿色华丽衣裙的女子一脸怒色看着眼前的人女子,一道蕴含着不悦的质问声响起:“温岚,你今日是偏要与我作对?”

这道质问声刚落下,另一个浅蓝色一群的女子冷嗤道:“真是笑话,这是我早就和金华阁定的东西,定金我也付过了,如今是你蛮横不讲理硬要与我抢,还要来质问我?如此蛮不讲理,这就是你们汤家的教养?”

讽刺的语气十分明显。

湖绿衣女子闻言,面色一阵羞怒,指着蓝衣女子怒道:“你……温岚,你放肆,竟敢质疑我汤家的教养?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

被称之为温岚的女子一脸不以为然:“你敢么?”

绿衣女子一噎:“你……”

温岚是温家嫡长女,她确实有些忌惮,可是……

蓝衣女子一脸不耐烦道:“我懒得与你废话,让你的人把我的东西交出来,本小姐还要回府呢!”

蓝衣女子哪里肯退让,一脸傲慢得意的道:“不行,这套东西我看上了,这是我打算买了带进宫送给皇后娘娘的,怎么,你敢和皇后娘娘抢东西么?”

就算没有人看着,她也不可能退让,她想要的东西,那里还有她得不到的?何况,如今那么多人围观,她更是不可能退让,不然脸可丢大了。

哪怕是抬出皇后,温岚也一脸坚定,面无惧色:“别说你是要送给皇后娘娘,就算你是买来送给陛下的,那也不行,这套首饰是我一个月前和金华阁定制的,我今日一定要带回去,汤妤盈,你若是再蛮不讲理,就别怪我不客气!”

“你想怎么不客气?别忘了,现在这里,我的人比你得多……”

楼月卿算是听出来了,这两位姑娘,一个是温家的女儿温岚,一个是汤家的女儿汤妤盈,然后,温岚定制了一套首饰今日来取,不巧这套首饰被汤妤盈瞧上了,硬要抢,所以两人就争执了起来,又各有底气不肯退让,这才引来这个多人围观。

可是……难道她们不觉得这样很丢人?

她看了一眼萧允珂,果然,萧允珂虽然脸被挡着,可是露在外面的两双眼已经蓄满冰霜,显然是已经不悦了。

一个淮阳侯府的小郡主,一个相府嫡长女,且两家都是国丈府,都是皇亲国戚,却在这里为了一套首饰争执不休,引来这么多人观望,且不说他们本家的脸都丢进了,皇室颜面也挂不住啊。

眼看着两人争执起来,汤妤盈恼羞成怒正要扬手打温岚,楼月卿自然看不下去了,就在汤妤盈的手快要打到温岚的脸,温岚也正要伸手挡住的时候,一根银簪以肉眼难辨的速度闪过去,正好从汤妤盈的手腕划过,直直刺进了那一边的柱子上。

“啊!”一声痛苦尖叫,汤妤盈忙不迭的捂着自己的手,面色狰狞痛苦。

她的手腕上,正好被银簪擦过,虽未曾划到血脉,可是蹭破了皮,正在流血。

这一幕出,里面的人和围观的人都大惊失色,汤妤盈身后的一个丫头立刻上前扶着她,其他人纷纷张望着寻找出手之人,正好看到楼月卿缓缓收手捋了捋袖口。

里面的人,包括温岚,都张了张嘴震惊的看着她,而她身后围观的人也都纷纷退后一步,似乎怕被殃及。

谁不知道这汤妤盈乃汤家嫡长女,皇后娘娘的侄女,一向嚣张跋扈,蛮不讲理。

这女子胆敢出手伤了她,怕是不会有好果子吃。

萧允珂也转过头来看着她,皱了皱眉,眼底难掩诧异,没想到她会出手。

汤妤盈捂着手腕被扶了起来,看了过来,一脸怒色,眼底尽是阴狠,看着楼月卿咬牙道:“你这个贱人竟敢伤我……来人,把她给我碎尸万段!”

声音一出,立刻闪出四个身穿灰衣手握长剑的暗卫,一出来,就扑向楼月卿。

楼月卿挑挑眉,正要出手,萧允珂已经先她一步出手,只见她立刻从袖口掏出一根金鞭,扬手一挥,把正要砍向楼月卿的暗卫一鞭子抽开了。

就在看到暗卫出现的时候,围观的百姓都已经纷纷退远了,这一幕出,惊呼声连连响起。

而汤妤盈,看到自己的手下被一鞭子抽飞了,其他三个也目露忌惮不敢上前了,不由得一阵恼怒。

捂着手上前两步,看着萧允珂恼怒道:“你们两个是哪里来的贱人,竟敢多管闲事,不想活……啊!”

话没说完,萧允珂一鞭子抽了过去,直接抽在汤妤盈的脸上,汤妤盈立刻往后一摔瘫在地上,脸上很快显出一道血印,血丝缓缓沁出。

她的丫鬟立刻大惊失色,忙蹲下扶着她问:“小姐,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