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转眼儿天已经渐渐冷了,周晓晨的工作也慢慢向好的地方发展,县丞、粮曹手底下的人陆陆续续被指派了过来,她这个县令总算不要大包大揽一把抓,天天从鸡叫忙到鬼叫,这让她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儿。

除了人手配备外,也有几件让她很是高兴的事儿,当初那拐骗案时,就有一个孩子的父亲就开茶楼的,那茶楼生意还很是不错,家里的小子叫县令爷给救了,自然是心存感激,周晓晨也不收他的礼,就只让他做一件事儿,在茶楼里让那说书的给帮忙宣传。

这个世道通信不发达,传播不方便,读书认字也不算普及,真要开展宣传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儿,县衙有政令要实施,衙门口贴上一张告示,不说会来看的人不多,那来了能看懂真正看明白的也少,以讹传讹难免就会走歪了,倒不如正儿八经让人在那里说。

为此,周晓晨特意写了一些东西,主要是宣传法制和防范的意识,还有就是卫生和相关的急救常识,她用的是最为简单明白的大白话,又亲自找了那说书的来示范教学,法制宣传最简单,把案例编成故事,这么大家即不会觉得无趣也能听懂一些法律的常识,也能从中通晓一些最基本自救方法。

刚开始时收效一般,日子久了就有些不同了,特别那会儿正好有一家人的小娃发了高烧,战乱刚过,不少大夫被抓去军中当军医,这若大的一个县城竟然没有一个正儿八经的大夫,恰好那家的男人在茶楼里听了那么一耳朵,便照着那法子去做了,结果,家里的孩子果然是平平安安活了下来,这事给传了出去,那茶楼里过来听书的也就越来越多,连带着生意也好了不少,久了其他的茶楼听了消息也有意想要学。

周晓晨本就是存着那样的心思,便叫人带了话只要想学都行,只是不能学差了瞎教那些说书的人要通过她的审核。

宣传工作做得极好,自然她也留了一个心眼儿,在那些故事里时不时的插上一些夸讲当今天子英明,使得国泰民安的话儿,一来稳了民心,二来也能够不被有心人抓了小辫子。

就这么着,青田县如今处在一种积极向上的学习气氛中,而县令因为打拐案和宣传的事儿,不知不觉中声望也提高了不少。

这边,公事顺利家里的情况也不错,有了欢喜这个小丫头,施诗有了伴儿,白天除了教小丫头女红针线认字外,偶尔也会带着她一道出门逛逛,这样,周晓晨也不用担心闷坏了她家小媳妇儿。

不过,最叫周晓晨开心的还是秦阳的到来。这事还要从之前,她发现青田县粮食储备不足的时候说起。

这青田县本就是个常年靠从外头买粮的地方,这几年遇了战乱,也有人重新开始种地存粮,但架不住这里的收成总是不够理想。

如今战乱刚过又到了冬天,周晓晨一要防着有饥荒发生的可能,二要防着有人借机生事,三还要防人趁机抬价,感谢前世电视剧的各种瞎编,这让她能够很细致的想到各种可能发生的隐患,恰好家里来信说今年又是一个大丰收,粮食多出来不少,她就动了心思。

秦阳就是接了信过来的,他也是一个聪明的人,看明白了大舅子的信,就去找了张义谋。两人商量之后一拍即合,北方粮草充足粮价就被压得有些低,南边又是初定,不是没有人想到南下卖粮,只是,当年的事给人太大的心理阴影,那往来做买卖的都不太敢就怕重蹈覆辙,毕竟赚钱是小性命是大。

有了桂月清的消息,秦阳对南边的情况有了了解,他手上没太多钱,又因与桂月清有了那么一层的关系,拉上张义谋一来他家有足够的人力和财力,二来也能够避嫌。都是精明人,张义谋哪有不答应的,就这么两人找了镖局组了商队就过来了。

乍见秦阳到来怎能让人不高兴。

秦阳刚开始看到欢喜时,还当是家里头买来的小丫头,还是听了她对施诗的称呼后,才略问了下,这才晓得这是家里头收养的姑娘。

周晓晨也不与他多说别的,先就拉着人到屋里去问话。施诗也就由着他们去了,又提示丈夫先让姐夫洗个脸歇歇,家里头平时吃得简单,晚上也没啥菜,那小妇人趁着这个时候,正好能够的赶着再添了几道菜。

两人踏进了房,周晓晨从自家姐夫那里得知了另一个大好消息。

桂月梅已经生了是一个大胖小子。

秦阳说完,就从包袱里拿出了一张折叠仔细的纸,“给,你是就外甥的手脚印。”他说时笑得眼都弯了,要说到这手脚印儿还是上回信里头桂月清给提的醒儿:“这个给你,咱们家呀存着一张连同我娘你姐和我的都在上头,已经找人给裱起来了。”讲到妻儿,他的目光更加柔了:“你姐姐生娃那会儿吃了不少苦,好在大小都平安,现在身子也恢复得很是不错。”

周晓晨见他这样副模样,就晓得姐姐必定过得很不错,自然也高兴,“小外甥起了名没?生下来时多重?家里头别的人都好吗?快给我们说说。”她是真的等不急了。

“起了,叫秦康小名叫平安,你姐姐说了,希望他能够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长大,家里其他人都很好,岳父岳母身体都很硬朗,施婶也很不错,岳母和我娘都时常会去串门子,这回我出来,我娘请她到我家里住,互相能有照应也不寂寞。”秦阳笑说:“若不是这样,我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出这趟远门。”

周晓晨听他这样话心也就放下了,“诗诗要知道了,肯定高兴。”毕竟纪氏不能来,施诗嘴上不说,她是知道妻子心里是惦记得紧的。

“嗯,我还带了信呢,一会给诗诗看,她一定高兴。”秦阳又把一叠信拿了出来。

周晓晨一把接过了信,就急着要去拆。

秦阳却阻止道:“你就这么急?我还饿着呢,再说了,你不等你媳妇一会一起拆了看?”

周晓晨虽然心痒难耐,到底还是因为他后面的那半句给拉住了,反正已经知道家里人都好,也不差那么一会儿,信还是和诗诗一起看比较好,于是,她将信收到了怀中:“你说的是。”

惊讶于对方就这样说是了,秦阳不免多看了他一眼儿:“我还当你是忍不住的呢。”

正在这个时候,施诗走了进来听到了那半句问道:“什么忍不住?”

秦阳正要说却被人阻止,周晓晨抢先道:“没呢,咱们在说笑。”她不想这么快和妻子说信的事儿,不然一会吃饭也不安心,却又添了一句:“姐夫之前和我说了,岳母在家里过得不错,她去了我姐那儿暂住,和秦伯母搭伴。”

施诗听到这话果然眼睛一亮:“这样就好,我就怕她一个人孤单呢。”说着就给了丈夫一个只有他才看得懂的笑。

周晓晨回他一笑,看得秦阳在边上都想自家媳妇了。

没再多话,一道去吃饭四人围坐,秦阳见有欢喜在也没有多说啥,只细问了一下她的身事,得知是被继母卖掉后,他也是一叹又讲了些到青田县后的见闻,“我们在那客栈住下,那店家门边上也贴了那医病法子,也亏得你想出这么一招,这实在是一件极好的事儿呢。”

周晓晨不以为然的一笑,除去让茶楼说书,她还是找人在各种贴了一些急救小常识,不识字的也能问总有人看得懂,“这本就是我该做的,我也把这个法子写信告诉叶夫子了,他兴许能够再把这个发扬光大呢。”

秦阳见他这般无私,倒也不意外,虽然隐隐觉得他傻了些,不过反过来想却又觉得这般造福大众的事儿,他这样做也没错。

周晓晨并不晓得他想那样的多,接着又说了一些家常的事,等吃过了饭,施诗给他们泡了一壶茶,两人一块去小隔间里谈正事。

周晓晨刻意慢了秦阳一步,等和施诗单独时才把信拿出来交给了她,“给,这里都是家里给咱们的信,也有娘给你的,我和姐夫谈事一会兴许要晚些,你先去看信也不用等我们。”

施诗接过信却没急着拆:“我等你晚上回来一起看。”

周晓晨知她和自己想的一样,却说道:“那,别的信咱们一起看,娘的你先看。”

施诗却还是摇了摇头:“不,娘的信我们也一起看。”她说完眨了眨眼,小手偷着捏了丈夫一下:“月清哥,不要谈得太晚,事情以后总还有时间说的,你眼下都泛青了,一会早点回来,我在房里等你一起看信。”她说完也不等人回话,就直接转身离去。

周晓晨站在那儿,看着妻子走入房中的背影,初冬的夜她却觉得如初夏一般让人觉得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