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何证据?”听了方良的话后张太后的心中不由得感到一阵苦涩,看来方良此番是有备而来,越王这次恐怕要栽一个大跟头,虽然她并不想看见眼前的这一幕,但为了大明和太子她不得不查清此事,因此望了一眼大殿里神情惊愕的众臣后神情冷峻地望着方良。
“禀太后,那些护送越王的锦衣卫遇害后被埋在了一个偏僻的荒坡下,梁千户已经派人将尸体挖了出来,由于天气寒冷那些人的尸身保存完整,经锦衣卫北镇抚司的军士辨认后已经证明了他们的身份。”
方良对此早有准备,向张太后一躬身有条不紊地说道,“梁千户已经通知那些遇害锦衣卫的家眷前来认尸,现在应该已经验毕,只要太后传旨让那些家眷上殿一问便知。”
原本神情轻蔑的越王闻言脸色顿时就是一变,他没想到方良竟然知道如此多的事情,一旦那些锦衣卫被害的事情暴露的话他与阿仇的关系可就要被公之于众。
现场众臣纷纷暗自对视了一眼,双目皆流露出震惊的神色,如果事情真的如方良所说的那样,那么越王勾结北元的事情将确凿无疑,这使得太和殿的氛围异常压抑。
“越王,你如何看待此事?”张太后暗叹了一声,不动声色地问向了越王,“哀家要不要把那些锦衣卫的家眷传来?”
不知为何,张太后此时隐隐约约地发现越王好像掉进了别人设好的一个局里,否则方良和陈天雷不会出现得如此及时,而且还带来了如此翔实的证据,她可不相信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北镇抚司千户有那么大的胆子敢私放陈天雷和方良这两个钦犯。
事到如今不仅张太后,像杨士奇、杨荣、杨浦、胡滢、张辅乃至郭琎和刘中敷等人都已经意识到事态有些不对劲,谁也想不到突然出现的陈天雷和方良逐渐把越王逼到了一个窘迫的境地,而且还揭露出一个惊天的阴谋。
“太后,此人是谋反罪臣,所说之话乃一派胡言,企图将满朝文武玩弄于股掌之中,太后应将其拿下治罪,万不可听之任之。”
越王的脸色变了几变,然后向张太后一躬身,面无表情地高声说道,“我大明的当务之急是让新帝登基以安天下。”
“越王,哀家以为应该遵从大行皇帝的旨意,让太子择吉日登基,越王觉得如何?”张太后见越王丝毫没有感觉到情形变得不对劲,暗自摇了摇头后望着他沉声说道。
“太后,大明的江山社稷是太祖皇帝历经千辛万苦打下来的,皇权岂可旁落?”越王的眉头皱了皱,虽然心里对张太后的态度感到有些遗憾但他早有准备,知道张太后不会支持自己,于是索性开门见山,高声向张太后说道,“太后,臣觉得太子年幼,不宜继承大统!”
“禀太后,越王乃仁宗皇帝嫡子,大行皇帝亲弟,应顺天命登基,以保大明江山社稷!”听闻此言,礼部左侍郎王杰迟疑了一下,然后迎着头皮向张太后奏禀道,虽然他也怀疑越王与阿仇有染,可他是越王船上的人此时此刻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
况且,只要越王能顺利登基,那么以后自然不会有人胆敢非议越王与阿仇的事情,而方良找来的那些证据也会被消灭干净。
“太后,臣等认为越王应继承大统。”王杰的话音落后,居庸关总兵、武忠侯樊勇就开口附和,高声向张太后说道。
“太后,请越王继承大统!”随即,大殿上的一些文武官员齐声向张太后奏禀。
不过,京畿都督府左副都督陈泰、吏部尚书郭琎和军阁次辅王骥并没有跟那些官员一起奏请,而是神色严肃地立在那里,三人已经感觉到大殿上的气氛有些不对劲,故而想要静观其变,待事态清晰后再做打算。
“太子乃国之储君,理应登基继位,诸位违逆大行皇帝的旨意,意欲何为?”张辅见王杰和樊勇等人开始想张太后逼宫,禁不住冷笑了一声说道,从目前的情形来看就是傻子也知道越王与那个阿仇有染,要是越王登基的话岂不是要贻笑大方,丢尽了大明的颜面。
“请太子登基!”杨士奇、杨荣、杨浦、胡滢、周征和张昊等一干文武大臣纷纷躬身向张太后请命,支持太子继承皇位,人数占了大殿上官员的五成。
此时,朝堂上的局势依然非常清晰,支持太子继承皇位的官员占了五成,拥护越王的官员站了三成,还有两成左右的官员摇摆不定不知道该作何选择,毕竟现在一旦站错队的话以后的仕途可就大受影响。
值得一提的是,支持太子的官员以朝廷的高官显贵居多,他们已经位居高位自然不想改变现状,而越王那边官员则以中高级官员为主,想要趁机机会往上怕。
因此,太子在朝堂上获得的支持与越王相比具有压倒性的优势,支持越王级别最高的文武官员就是户部尚书刘中敷和居庸关总兵、武忠侯樊勇,根本就不能跟杨士奇和张辅等人相提并论。
不过越王有一个优势是太子所没有的,那就是樊勇的五万居庸关大军已经进入紫禁城,进而拥有武力威慑。
虽然张辅和周征、张昊等手握重兵的勋贵支持太子,可他们的兵力都在紫禁城以外,远水难救近火,一旦出现什么意外的话他们将无能为力。
“越王,人心所向,想必你已经知道该如何做了。”张太后见太子获得了朝中众臣的拥戴,不动声色地向越王说道,想要劝诫他打消不切实际的念头。
“太后,臣决定顺应天命行事。”越王早就知道他不会获得那些朝中重臣的支持故而才想法设法地把居庸关守军调进紫禁城,因此面对张太后的问话他早有准备,沉吟了一下后郑重其事地向张太后一躬身。
“顺应天命?”张太后闻言眉头不由得微微一蹙,越王的这个回答模棱两可,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是愿意拥立太子登基还是要跟太子争一争,胜者为王?
就在这时,殿外的广场上由远而近传来一阵沉闷而凌乱的脚步声和甲胄撞击的声响,好像是不少人向太和殿方向赶来,随之殿外的广场上就是一阵骚动,立在广场上的文武百官们嗡嗡嗡地低声议论着什么。
“殿外何事喧哗?”张太后的脸色顿时大变,她已经预感到了什么,瞅了一眼越王后高声问道。
“禀太后,在宫城城门处值守的居庸关京军不知为何忽然闯进了广场,正向太和殿而来。”殿门处的一名旗手卫武官连忙快步走到殿前,单膝跪地后高声向张太后禀告。
“什么?”听闻此言,大殿上的众臣顿时轰一下就炸开了锅,没有御命而擅自调兵进入宫内与谋反无疑,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武忠侯,你这是何意?”张辅身为军阁首辅自然不能放任居庸关的军队冲进太和殿,于是面色一沉,高声向樊勇喝问。
“太师,本侯以为太子年幼,为了不使皇权旁落故而不得不出此下策。”在众人的注视下,樊勇向张辅一躬身,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可知道这是谋反大罪!”张辅冷笑一声,对樊勇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不屑一顾。
“为了大明江山,本侯即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樊勇闻言面色一整,大义凌然地回答,表现出一副慷慨赴义的架势。
大殿上的文武百官岂会不知道樊勇的话只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相互间不由得对视了一眼,很显然樊勇要协助越王向张太后逼宫了,就犹如当年靖难后的永乐帝一样,朝臣们顺其者生,逆其者亡。
“越王,你这样做如何对得起大明的列祖列宗,将大明皇室的颜面置于何地?”张太后的双目满是黯然的神色,她知道越王夺位之心已决,她万万没有料到越王竟然想要夺了太子的皇位,心中可谓五味杂陈,痛心疾首。
“太后,臣这样做是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着想,相信列祖列宗会体谅朕的苦衷。”越王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随即双腿一屈跪在了地上,冲着张太后磕了一个头。
“唉!”张太后见状顿时痛苦地闭上了双目,靖难之役不过才过了短短的三十多年,大明又要发生一次叔侄争位的闹剧,她觉得自己无颜去见大明的列祖列宗。
面对着咄咄逼人的越王孙皇后反而有一种解脱感,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幸好太子现在不在太和殿否则将没有丝毫翻身的机会,只要雷婷能率领骁武军护送太子离开皇城进入城外骁武军大营,那么太子就安全了,可以腾出手来能调集京畿的京军和骁武军向越王发动进攻。
只要太子平安无事,那么越王今日的筹谋就会化为泡影,进而付诸东流。
此时此刻孙皇后是愈加佩服宣德帝的高瞻远瞩,提前料到了越王会与太子争夺皇位,否则的话后果可就不堪设想。
然而,孙皇后所不知道的是,宣德帝之所以会知道越王有反意,正是经过了李云天的提醒,她要感谢的话其实应该感谢李云天。
李云天微微皱着眉头望着殿门处,只要居庸关的那些部队一踏入太和殿那么越王谋反的罪名就会被坐实,届时他就可以趁势展开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