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下旬的一天,趁着五天一次的休沐(放假),李云天领着绿萼、陈凝凝和赵婉柔一行人来到了京城城东的一个宅院。
说实话,这座宅院的位置并不好,甚至可以说偏僻,不仅紧挨着城墙根儿而且在平民区里,根本就不适合李云天这种身份的人居住。
一个名叫齐福的中年人领着一群人在院门外迎接,将李云天等人引进了宅院东南方的一个院子。
院里建有高大宽敞的库房,库房里整齐地摆放着一些用来活字印刷的机器,原来是一个小型的印刷厂。
一年前,李云天让郑婉柔的大哥郑伯鑫将扬州的一个印刷小作坊买了下来,并且投入了一笔资金进行改造。
郑伯鑫很奇怪,不清楚李云天为什么会对一个小作坊感兴趣,不过既然是李云天要求的那么他也就照办。
齐福等人是随着陈凝凝和郑婉柔进京的,与他们一起来的还有一大批印刷用的机器,也就是库房里的这些。
伴随着齐福的一声令下,伙计们有条不紊地操作着机器进行着印刷,动作娴熟简练。
“非常不错。”很快,齐福就把一张印满了字的一大纸递给了李云天,李云天查看了一番后点了点头,字迹清晰,效果比他料想得要好。
“老爷,你准备卖书吗?”绿萼狐疑地走了过去,有些不解地问道,在她看来这种印刷作坊除了印书外别无他用。
“书籍只是其中的一项业务,老爷要开创大明一项新的行业。”李云天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道。
“老爷,你还跟妾身们打哑谜。”陈凝凝见状莞尔一笑,她也很好奇李云天终究要干什么。
“这张纸上面既有朝廷的决策,也有民间的趣事,还有对经史典籍的品论,故而为父称它为‘报纸’,一纸报之天下事!”李云天微微一笑,把手里的纸张递给绿萼后冲着库房门外拍了拍手。
两名大汉于是抬着一个镶有金边的牌匾走了进来,牌匾里是一张宣纸,宣纸上有着笔力苍劲的两个大字――明新,一旁还有署名和印章。
郑婉柔距离牌匾最近,走过去一看顿时怔住了,随后诧异地望向了李云天。
牌匾署名处的字是“钦此”,而印章上的字是“洪熙御宝”,洪熙是朱高炽的年号,洪熙御宝岂不代表了朱高炽?
“这两个字是皇上所提,以后咱们的报纸就叫‘明新’。”李云天向郑婉柔点了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测,笑着宣布。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听闻此言,绿萼、陈凝凝和郑婉柔以及齐福等人纷纷跪了下去,毕恭毕敬地冲着牌匾行礼。
李云天把牌匾交给了齐福,让他找个宽敞明亮的地方挂起来,而且以后这个宅院就叫“明新馆”。
齐福连忙派人把牌匾挂在了前院大厅正对门的墙上,脸上露着兴奋的笑容,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见到皇上的墨宝。
李云天领着绿萼等人在大厅里兴致勃勃地望着墙上的牌匾,有了朱高炽的墨宝坐镇,那么明新阁的档次无形中就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唉呦,这院子里还真是热闹!”正当众人谈笑风生的时候,身后的院门处传来了一个粗圹的声音。
李云天扭头一看,一名又高又胖的大汉领着十来名混混模样的青年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当看见绿萼、陈凝凝和郑婉柔后,胖大汉的眼前顿时就是一亮,他还从没有见过如此美貌妩媚的小娘子,而且还是三个。
“这位是虎爷。”进了大厅后,一名瘦得跟麻杆似的混混大拇指冲着胖大汉一指,大大咧咧地向李云天说道。
“不知阁下前来何事?”李云天瞅了一眼色迷迷地盯着绿萼、陈凝凝和郑婉柔的胖大汉,不动声色地问道。
“你们是从江南来的吧。”胖大汉回过神,自顾自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跷着二郎腿望着李云天,“这京城可不比地方上,藏龙卧虎,要想在这里混的话,该烧的香一定要烧到,否则保不准怎么就倒了大霉。”
“在下有些不明白阁下的意思。”李云天听出了胖大汉言语中的威胁之意,眉头不由得皱了皱。
“看在你初来乍到的份上,本大爷就告诉你。”胖大汉以为李云天是个涉世未深的“雏儿”,于是慢条斯理地说道,“京城虽然是在天子脚下,但是龙蛇混杂,三教九流会聚,如果没人罩着很容易出事。”
“如果你有什么意外,岂不是这三个小娘子独守空房?”随后,胖大汉色迷迷地看向了绿萼三人,立在他身后的大汉顿时爆发出一阵暧昧的笑声。
绿萼、陈凝凝和郑婉柔见胖大汉公然当众调戏她们,顿时柳眉倒竖,面罩寒霜地瞪着他,娇怒之间别有一番风味。
“阁下准备怎么罩着在下?”李云天的嘴角流露出一丝冷笑,面无表情地问道,看来这个胖大汉真的不知道死活,不仅当众勒索他这个御史,还胆敢调戏他的妾室。
“一个月五百两银子!”胖大汉闻言眼珠一转,狮子大开口,冲着李云天伸出了右手五指,“本大爷保你在东城无事。”
所谓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他当然要把价钱开的高一点,也好让李云天来还价。
“齐掌柜,柜上支五百两银子给虎爷。”出乎胖大汉的意料,李云天并没有讨价还价,而是微微一笑,冲着立在一旁的齐福说道。
齐福闻言怔了怔,随后快步走了出去,他有些不明白李云天身为御史还要怕这些混混。
绿萼、陈凝凝和郑婉柔不由得对视了一眼,看向胖大汉的时候双目流露出了怜悯的神色,每当李云天面露笑意的时候,那么就表明他已经要痛下杀手,只要胖大汉敢收下这五百两银子,那么下场一定会很惨。
胖大汉现在心中不由得无比懊恼,早知道李云天这么爽快就答应下来的话,他就把价格抬高。
不一会儿,齐福拿着五张一百两的银票进来,交给了李云天。
“虎爷,在下交了钱,是不是你要给在下一个凭证?”李云天瞅了一眼手里的银票,抬头看向了胖大汉。
“这是自然。”胖大汉闻言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冲着身旁的那个瘦得跟麻杆似的混混说道,“给这位公子写一个收据。”
麻杆混混让齐福的人拿过纸笔,写下了一份收据,内容是收到银票五百两,然后胖大汉在上面按了手印。
“虎爷,既然来了,那就喝杯茶再走,我这里有上好的雨前龙井,以后的事情还要多多仰仗虎爷。”李云天拿起收据看了看,笑眯眯地向胖大汉说道。
“好说好说。”胖大汉见李云天如此识时务,于是把那五张银票往怀里一塞,大大咧咧地坐在那里,两眼在绿萼、陈凝凝和郑婉柔身上打着转,暗自盘算着怎么把这三个美貌的小娘子搞到手。
侍女们很快就端来了茶,胖大汉一边向李云天吹嘘他在京城黑白两道都吃得开,结交了京城不少高官权贵的子弟,一边向李云天暗示他看上了绿萼、陈凝凝和郑婉柔,想让李云天把三女送来伺候他几天。
在胖大汉看来绿萼、陈凝凝和郑婉柔很显然是李云天的妾室,把妾送给别人是很正常的现象。
李云天不动声色地敷衍着,夸夸其谈的胖大汉没有意识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嘴角的笑意变得越来越冷,眼神也越来越凛厉。
就在胖大汉喝完第二杯茶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好像来了不少人,他下意识地扭头一看,随即弹簧般蹦了起来,双目满是骇然的神色。
进来的这群人身穿飞鱼服、腰挂绣春刀,正是令京城百姓谈虎色变的锦衣卫。
“大人,夫人!”领头的一个正是李满山,他此时已经是正六品的百户,进门后冲着李云天和绿萼、陈凝凝、郑婉柔一拱手。
“大人,夫人!”跟在他身后的锦衣卫也纷纷向李云天和绿萼四人躬身行礼。
李满山本来是正七品的总旗,不过洪熙帝登基后,虽然李云天本人没捞到什么好处,但身边的人纷纷水涨船高,李满山直接蹦过了从六品的试百户,一跃成为了正六品的百户,手下管着百十号的兄弟。
胖大汉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幕,他认得锦衣卫的服饰,也知道锦衣卫是天子身边第一卫,孤傲跋扈,可是眼前这名百户却对李云天毕恭毕敬,实在是匪夷所思。
“此人公然勒索本御史,着实可恶!”李云天放下手里的茶杯,冷冷地从身上摸出胖大汉的那张收据放在了桌上。
“御……御史!”胖大汉闻言只觉得眼前有些发黑,身子禁不住颤抖了起来,额头上布满了汗珠,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会是御史,连朝堂上的那些官员都不敢轻易招惹御史,更何况他这个平头百姓。
“统统带走,交顺天府!”李满山拿起收据看了一眼,随后面无表情地向立在门口处的手下说道。
门口的锦衣卫闻言,立刻气势汹汹地揪住了胖大汉等人衣领,将他们给拖拽了出去。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呀!”胖大汉被两个人高马大的锦衣卫架着手臂往外走,他此时已经吓得面色惨白,带着哭腔向李云天求饶。
“大人,这件案子如何办?”李满山瞅了一眼胖大汉,俯身凑到李云天的身旁问道。
“除恶务尽,打草惊蛇!”李云天沉吟了一下,口中缓缓吐出了八个字。
“卑职明白。”李满山向李云天一拱手,带着胖大汉等人去了顺天府。
李云天知道胖大汉只是一个跑腿的小喽罗,背后肯定还有黑道上的老大,不过他并不想把事情闹大,故而只拿胖大汉开刀,给胖大汉后面的人一个下马威,警告对方不要招惹他。
由于勒索金额巨大,再加上勒索的对象是御史,又是锦衣卫送来的人犯,故而顺天府对此案十分重视,一查之下胖大汉的许多恶行暴露出来。
结果,胖大汉自然被判了死刑,只等来年秋决被拉到菜市口砍脑袋,那些跟班的小混混也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惩处。
自此以后,再也没有黑道的人来明新馆找麻烦,至于白道的人那就更不必说,谁吃饱了撑得去招惹李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