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第109章 放长线钓大鱼(1/1)

李云天在京城一共待了二十几天,除了京城里的各种应酬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不得不说,那就是周雨婷进宫给皇后请安。

虽说李云天是周雨婷的夫君,但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正七品知县,自然进不了宫,只好老老实实地在宫门外候着,整整在外面等了一天,到了晚上周雨婷才从里面出来。

随着周雨婷一起出来的还有几名内侍拿着的礼物,是永乐帝和皇后赏赐给周雨婷的。

李云天这才知道,晚上皇后设宴的招待与周雨婷一起进宫请安的几名靖难勋贵女眷时,永乐帝竟然难得地出现,询问了周雨婷等人一些家事。

与明太祖不同,对于跟随永乐帝靖难的那些勋贵,一向对其进行善待,这使得京城的五府牢牢地压了六部一头。

所谓的五府,指的是由大明勋贵统辖的五军都督府,即前军都督府、后军都督府、中军都督府、左军都督府和右军都督府,统帅除了皇帝亲军以外的大明军队。

六部,则是由文官任职的吏部、兵部、户部、刑部、礼部和工部。

为了掌控大明的军队,避免出现集权的现象,明太祖不仅规定五军都督府相互平行,互不统属,而且每个府分左右都督,最大限度限制了左右都督手里的兵权。

而且,五军都督府只有统兵权,没有调兵权,调兵权在兵部,兵部行使皇帝调兵的旨意,这就使得五军都督府和兵部相互节制。

大明朝堂之上的争斗,最主要的就是五府和六部之间的权力之争,也就是勋贵集团和文官集团的较量。

永乐帝是依靠那些靖难勋贵起得家,自然对勋贵们恩宠有加,这使得勋贵集团在与文官集团的角力中牢牢占居了上风。

正是勋贵集团和文官集团在朝堂上的明争暗斗,使得永乐帝更加稳固地掌控了朝堂之上的局势,历代君王都不怕党争,有党争的话皇权才会牢靠。

反之,要是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万众一心的话,那么皇权就要受到前所未有的严峻挑战,皇帝对百官的掌控就会削弱。

试想一下,如果满朝文武都反对皇帝的施政,皇帝岂不是将处于孤立的状态。

回家的路上,周雨婷兴冲冲地告诉李云天,今天她陪着永乐帝说了很长时间的话,使得永乐帝很开心。

本来,周雨婷开始和永乐帝说的是候爷府的家事,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她就说到了李云天在湖口县办的那些案子和扬州城教训两淮盐道衙门的事情,永乐帝一直含笑听着,并没有打断她。

在那些勋贵的子女中,周雨婷是最讨永乐帝欢心的一个,不仅她自幼舞刀弄棒,有女中豪杰的气质,更重要的是她生性爽朗,了无心机,向来快人快语。

李云天闻言不由得感到一阵郁闷,周雨婷虽然是无心向永乐帝说起自己的事情,但是看在别人眼里无疑就成为她在向永乐帝替自己邀功,传出去的话免不了要被人说闲话。

“圣上的身子是越来越弱了,以前笑声中底气十足,现在时不时就要咳嗽几声。”说着说着,周雨婷的脸色顿时为之一黯。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有些事情顺其自然就好。”李云天伸手揽住了周雨婷,轻声安慰着她,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明年就是永乐帝大行的年份。

“你知不知道,皇上原本想给我赐婚的,没成想我爹已经把我许配给了你。”周雨婷倚在李云天的胸口沉默了一会儿,微微一笑,开口说道,“如果我爹晚一步的话,恐怕咱们就见不到了。”

“是哪家的公子这么好的运气?”李云天闻言心中不由得一动,不动声色地笑问。

“皇上没说,只是提了一下,我也不好意思问。”周雨婷微微摇了摇头,随后咯咯地笑了起来,“幸好皇上没赐婚,否则的话以后我要是惹了麻烦,就没有夫君帮我善后了。”

“滚,没钱住什么店?”李云天笑了笑,刚准备开口,马车外忽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骂声。

“这位大哥,你行行好吧,你再宽限几日,等见了我四弟,自然有钱付房费。”随即,一个男人苦苦地哀求道。

“你以为我们客栈是善堂?”先前说话的男人冷笑了一声,高声警告道,“快滚,别耽误我们客栈做生意,否则打断你的狗腿。”

随后,男人骂骂咧咧地走了,声音逐渐远去。

李云天掀开窗帘一看,只见不远处的街道的客栈前,一个肩上背着一个包袱的青年扶着一名中年妇人,愁眉不展地立在那里,显得不知所措。

两人穿着粗布衣服,上面打有几块补丁,看上去是穷苦人家的人,中年妇人捂着嘴不停地咳嗽着,好像得了病。

如果他们找不到地方落脚,那么晚上只有露宿街头,运气不好的话会被巡城的五城兵马司的士兵抓进牢里,待天亮后赶出城去。

即使不被抓进五城兵马司的大牢,现在是二月,京城天寒地冻,两人也要被冻死在街头。

“问问是怎么回事?”李云天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向跟在马车旁的李满山说道。

虽然天下的凄苦之事太多了,李云天想管也管不过了,不过现在既然遇上了,他总不能置之不理。

李满山很快就弄清楚了情况,原来那对母子是北直隶大名府人,因为年前家里的田地被村里的一个恶霸给夺了。

中年妇人的大儿子和三儿子气不过,与那个恶霸打了一架,把那个恶霸给打伤了,被县衙判了好几年的徒刑。

恶霸难以咽下胸口的这团恶气,于是让人一把火把中年妇人的家给烧了,并且还出言威胁,中年妇人和二儿子被逼无奈,不得不来京城投奔在宫里当内侍的四儿子。

由于家境贫寒,中年妇人在四儿子十岁那一年将其托人卖到京城,净身当了内侍。

要想见宫里的内侍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首先要去一个部门进行登记,然后等待相见的时间。

母子俩从年前等到年后,把身上能卖的东西都卖了,可宫里还是没有消息,现在已经身无分文,被客栈的伙计赶了出来。

所谓破屋又逢连夜雨,中年妇人前几天又受了风寒,使得母子俩的处境不由得雪上加霜,两人在京城举目无亲,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相公,他们挺可怜的,帮帮他们吧。”听了李满山的汇报后,周雨婷伸手拉了拉李云天的衣角,低声说道。

“给他们一百两银票。”李云天沉吟了一下,沉声吩咐窗外的李满山。

“一百两?”李满山怔了怔,这钱给的也太多了,在他看来十两足矣。

“让他们在城里的大杂院里买个宅子安身,以后也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李云天向李满山微微颔首,随后放下了窗帘。

李满山觉得李云天不是在开玩笑,快步走向了那对母子。

京城有很多平民居住的四合院,由于里面通常住了几户人家,所以又叫大杂院,大杂院里的一间房子也不过五六十两,一百两足够那对母子买一间房子落脚,剩下的钱还能做个小买卖什么的。

“相公,一百两会不会太多了?”周雨婷也觉得李云天的出手太过大方了,狐疑地问道,虽然她同情那对母子,但要是像李云天这种给法的话,家里不出几年就会被搬空了。

“听说过放长线钓大鱼吧,相公这就是在钓大鱼。”李云天笑了笑,把周雨婷搂在了怀里。

“她们母子也是大鱼?”周雨婷不明白李云天的意思,疑惑地问道。

“你别忘了,他们家还有一个老四。”李云天笑着向周雨婷解释,“如果他知道得了咱们这么大的恩情,肯定会牢记在心里。”

“不过一个内侍而已,况且咱们又不需要他报答!”周雨婷觉得李云天好像太看得起那个老四了,他的母亲和二哥来京城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见到他,想必在宫里混得也不怎么好,如果是有权有势的内侍怎么可能见个面就要拖这么久?

况且,内侍由于净了身,变得不男不女,故而被文武百官蔑称为“阉人”,由此可见地位的低下,根本就帮不了什么忙。

“相公告诉你一件事情,你不要跟别人说。”李云天见周雨婷对内侍好像有些蔑视,于是凑到她耳旁低声说道,“皇上和太子的身子都不好,一旦驾崩,那么皇太孙将继位,皇太孙年纪轻轻,如何驾驭得了朝堂上那些从太祖时期就入朝为官的文武勋戚?”

“相公,你是说皇太孙要重用内侍?”周雨婷闻言吃了一惊,愕然问道。

虽然她不清楚李云天为何说正当壮年的太子身体不好,不过既然李云天这么说了,那么肯定有他的道理。

如果真的像李云天预料的那样,届时君弱臣强,那么皇太孙十有八九会重用内侍,因为那是他唯一能在宫里接触到的人。

“何止皇太孙重用内侍。”李云天点了点头,小声说道,“娘子,难道你忘了东厂?”

听到“东厂”二字,周雨婷的双目不由得闪过一道诧异的光芒,她怎么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