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枯骨.连城_分节阅读_26(1/1)

r/> 旁听?连惑眉尖一挑,怒意顿起。是啊!旁听,南阳自己平定了叛乱,自当自己决定南阳的家事,如今我连惑不过是个外人,有什么资格参与呢?

脑中又回想起范梁那张略显苍白的脸,范梁?心中不由地冷笑一声。也好,就看看这出戏如何的唱法了!

背过身,顺手拿起软榻上的外衣,哑声说道:“前面带路!”

“是!”

连城坐在绿纱窗下,一朵白色的蝴蝶轻轻的落在紫色的木雕葭南花上,羽翼翕合之间,便把阳光刻进木头里,雕刻的花儿也生动起来。

纤长的手指动了动,终于无力的收回。一声微微的喟叹,缠绵不绝。

“去琴亭吧。”连城轻声吩咐。

“公主——”侍女犹豫了一下,公主最喜爱的焦尾琴已经坏了。仓促间不知道换哪把好。

白色轻纱微微飘转,连城已经询问的看她。

“昨天……昨……侯爷……那把琴……”侍女结结巴巴的说。不知道该不该指责连惑毁了连城的心爱之物。

昨天朝会之后,几乎是立刻,连城就得到了消息,她怎么想不到范梁竟会提议让自己嫁给墨蛟,论伦理这可是万万背德的事。然而这场闹剧就这样简单的通过了,她……竟要嫁给墨蛟为妻??

可是,哥哥呢?连惑的反映伤透了她的心,思及那日,连城再一次感到,他们之间像是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那一日

连惑已经阴沉着脸站在月亮门边,待到琴声停下,抬起手,啪啪啪的鼓起掌来。一下一下,沉闷的象雷声,又清脆的象闪电。

“好一曲凤求凰,真是应景的好曲子!”

连惑不阴不阳的赞美,刀削般的面颊深深的陷下去。

连城听完此话,心一下子凉了大半,摒退左右,连城走到连惑的面前,问道:“哥哥何出此言?”

连惑冷笑:“妹妹大了,婚事也由不得我来作主了!”

“哥哥,你知道我的心意,这婚事并不是我所求的!”连城急切地说道。

“是嘛?!我只道你和太子的关系甚密,难道没有暗生情素?”连惑冷嗤了一声,连城定定地看了他许久,退后几步温婉一福。

“既然哥哥不信,连城说什么都是错,如今局势一定,连城势必要留在南阳,既然如此,连城自会尽力夺取夫君欢心,筹谋哥哥大计,以报多年养育之恩!”

连城的声音冷漠而疏远,连惑的双拳握得“咯咯”作响,俯身看见连城恭敬地立着,不带一丝感情。

连惑眼中寒光一闪,啪!

亭中古琴被他的拳头生生砸裂,甚至连石台上都留下一道深深的裂痕……

“好一个养育之恩!连城,你我情分也只是如此罢了!”

“公主——”侍女怯生生的打断连城的回忆,“蟒军副都督易怀沙求见。”

连城冷笑,知道她要来,毕竟下嫁墨蛟的事是她一手促成的,如果说是为了墨蛟,不如说是为了不让她――连惑的妹妹登上王位罢了!

深吸几口气,才用平静的声音说道:“宣!”简单的一个字,似乎用尽了力气。连城僵硬的坐在榻上,等着易怀沙的觐见。

怀沙身穿常服,淡蓝色的袍子外面罩着半边暗银绣的风虎图马甲,象征武将的铠甲。头带淡蓝的无翅纱帽。乌黑的秀发齐齐的笼在头顶梳成一个髻,一根碧玉簪子穿过纱帽和发髻连在一起。

怀沙见礼,半跪在地。原本做千乘候的时候,她是免跪的。可眼下不比往昔,该全的礼节一样不能少。

连城没有说话,任她跪在那里。

屋里只有沙漏刷刷的声音,没过一会儿,颗颗汗珠从怀沙的额角流下。她身怀六甲,保持这样的姿势着实不易。

“起来吧!”连城最后到底是心软了,不管怎么说都是曾经亲近过的人,尽管她们彼此算计。

“谢王后。”怀沙的声音带了一丝疲惫,仍然利索的起身,浑然不像有孕之人。

“快给公主看座。”连城牵起一丝笑意,“自从公主解围南阳,连城一直没有机会当面致谢。多谢公主为连城洗刷冤屈,还连城和太子的清白。”

怀沙道:“微臣正是为此事而来。请王后以大局为重,下嫁护国太子!”

“哦,这是征求我的意思呢!”连城笑着呷了口茶,“若是我——不同意呢?”

怀沙看着地面,说道:“南阳将遵公主为王太后,移居永福宫。从此不得接触外界,颐养天年!“

连城不语,漠然地看向窗外,怀沙悄悄抬起头,见连城恍惚复又接着问道:

“公主在南阳筹谋已久,就不想做点什么吗?”

连城冷笑,撇过头看她:“我还能做点什么?如今墨蛟为王,我为臣,我能做什么?”

“宠臣亦可谋天下!”

连城大笑,走到怀沙身边按了按她的肩膀:

“怀沙,有你在我能做什么?你是太高估我了,还是太看轻我了,以为我看不出你的计划吗?你来此利诱无非是想让我心甘情愿地下嫁墨蛟,若非如此,南阳朝臣会各执一端,纷争不断。即使勉强立主,也必为今后酿下纷争的种子。而且——”连城缓缓围着怀沙走了一圈,说道:“我若不嫁,公主将会很难控制墨蛟,进而影响墨骑。这样一来,蟒军是你的禁卫军,千乘军是范侯爷的部队,范侯爷又对你言听计从,那些武将又多是公主旧部,而文官大半的亲贵也是范侯爷和左都督的好友。看来这举城之中,王者唯有一人!”

连城俯下脸,在怀沙耳边轻声慢语:“易-怀-沙!“

连城说的不紧不慢。怀沙也没有着急,只是淡淡的说:“目前看来,的确是这样。”

“公主觉得,连城会如您所愿吗?”

怀沙抬起头看着连城,认真的说:“不会!”

连城一愣。

怀沙道:“公主兰心惠质,自然不能被这点伎俩难住。怀沙也早知道被难住的不会是公主……”

怀沙摇了摇头,神色带了一丝怅惘,“是墨蛟!全城唯一为难的人是他!”

“既然如此,你明知道我对他无男女情分,明知道我只会利用他,为什么你还要陷他于如此境地?”连城沉默半晌,缓缓的问。她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怀沙。

怀沙看了她一眼,低头看着冰冷的地面,声音也和地面一样冰冷僵硬:“现在为难总比以后取舍强。公主,南阳和东隐之间没有永久的朋友,而墨蛟一生却只有一份感情。”

“你要怎样?”

“没什么。只是请公主无论做什么都记得答应墨蛟的事情,便不枉怀沙今日袒露心迹。”

“易怀沙!”连城气愤至极,“你不怕我答应了吗?这样伤害墨蛟,实现你的野心,你不觉得卑鄙吗?”

怀沙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没什么卑鄙可言。墨蛟做不到的事情,我帮他做到而已。”

“也就是说,无论我怎么做,你都会让墨蛟受伤?”

“公主,墨蛟早就体无完肤。多一刀少一刀,于他没有任何意义。”

“他曾经是你的弟弟!”

“他是蛟人!”

争执的声音飘出窗外,静静挺立的花草默默注视着东边的天空飘来的阴云。天气闷的象盖了锅盖的蒸锅。

三天后,南阳,为老国主大祭。

连城一身素白,站在高高的祭坛上。极目四望,黢黑的人群如海似雾,远处骄阳带血,大河如带。这是怀沙和墨蛟热爱的土地,却不是我的家乡!

罡风猎猎,五陆之大无边无涯,世界之小无可立足。连城随着礼官的命令,缓缓举起银丝镶玉的招魂幡,身后庄重的哀乐缓缓响起,群幡飘摇,霎那如阴阳的交界。

她曾经奔突于各个大陆之间,惶惶如丧家之犬。风餐露宿,只求一顿饭一瓢水;饥渴交加,不知明天命系何方?哥哥说这是上天的考验,将来他必将是五陆之主!可是,若知道五陆之主的代价是今日这般,甚或比今日犹有不堪,她宁愿是那只无家无业的野兔,随着哥哥在这个属于他们也不属于他们的大陆上流浪。

“跪——”礼官的声音尖细锐利,连城暗暗打了个哆嗦。慢慢跪下双膝,膝下有风飒然,落地时绵软温热!垂眼细看,不知何时多了两个小小的白色棉垫?

收回目光。高坛分为两层,她在最上面,下一层是副祭,也是距离祭坛最近的。那里只有两个,一个是墨蛟,一个是范梁。在往下是百尺高台和芸芸众生。

如此胆大无忌,却又细心的——只有墨蛟。

垫子上还有些微热,他在怀里捂了多久了?心口莫名地痛了起来,对于墨蛟,自己怎么忍心去辜负呢?

范梁眉目俨然,似乎什么都没有看见。墨蛟眼睫抖动,抬头向上看,罡风苍白了烈日,连城轻盈的身子仿佛就要随风而去,逐日而化。这样的人儿就要嫁给他了……

墨蛟眯了眼睛,以前只是远远的看着念着,如今要做夫妻了,才想起来似乎从来没有问过连城:你……愿不愿意?

窥探真情闲话生疑

日影西斜,祭奠终于结束。

连城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宫。进了自己的内殿,长叹一口气,落进锦褥中。片刻,从怀里掏出两个小小的棉垫,轻轻的抚摸着。

若是嫁给他,总比嫁给别人强。

眼前闪过老国主苍老的脸和万俟延猥亵的笑,阖上眼,风佑的声音霍然响在耳边:“丫头,若我要的是你呢?”

哥哥……

连惑金色的眸子带着她理解不了的深沉,仿佛千万道金色的丝线缠绕着她,慢慢的坠入无边的深渊。

哥哥,连城的心始终是你的……

阶前梧叶已飘落,一地黄花瘦,不是冬夜的夜却异常的清冷。

连城宫外的回廊上慢慢滑过一道落寞的身影,带着犹豫的步伐最终消失在连城的宫门内,而皇城外一匹矫健的黑马向着宫城急速地奔去。

“太子殿下!”

“我是应东隐候之邀,不知候爷现在何处?”

“这个属下可不知,那劳烦您在此等候,属下这就给您问去。”

“微臣曹子风拜见太子殿下!”

墨蛟一回头,看见月光下,曹子风一身官袍正冲他微笑。

“曹大人为何这么晚了还留在宫中?”

眉头微蹙,南阳皇宫有戒律,夜晚掌灯之前,若非受了王命,所有男性侍从、大臣一律撤离皇宫,曹子风这人接触不多,论阶位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大臣,所以他的出现令墨蛟颇有几分不悦。

“微臣也是受了东隐候之邀而来。”

“噢?”

墨蛟没再细想,眼光不自主地向连城寝宫方向飘去。

曹子风见墨蛟不愿搭理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后又看到墨蛟的目光,不由得露出一丝诡笑。

“太子,微臣刚刚看到候爷往公主寝宫去了,要不你我同去?”

墨蛟一听心口动了一下,微微思量,想着这样也好,这赐婚一事搬上朝会,他也想看看连城的态度到底是怎样的。

身旁的曹子风见墨蛟允了,摆了一个“请”的姿势,两人便一前一后向着连城寝宫走去。

黑暗中似乎有什么灼伤着她的皮肤,干渴的感觉带着窒息似乎要抽走她的生命。那金光烁烁的似乎是哥哥的眼睛,又似乎是深渊的鳞波。时而逼人,时而远去……

哥哥!——

连城惊叫一声,倏的坐起,原来是一场梦!

额头汗津津的,伸手去拿帕子,旁边烛影里走出一个人,递过来一条丝帕。

“哥哥?”连城忘了擦汗,吃惊的看着连惑。

不过几天,哥哥似乎——苍老了很多?

“哥哥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叫醒我?”连城擦了擦汗,披衣下地,难掩面上的喜色。

“刚来。听说送来的晚膳你没用,以为不舒服了。过来看看。”连惑的笑一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