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晴照又躲过去了。

躲得很急,可他看起来却没有一点急躁的味道,似乎也一点不奇怪原本应当内力全无的皇帝为何突然之间便恢复了武功。

他一边躲一边带着笑意道,

“皇侄这是想找我切磋?好歹也应该提前说一声,怎么一言不发就拔剑呢?”

一线雪色横劈而来,长孙晴照猛地仰身,剑刃擦着他的鼻尖掠过,无声吹断了他的几缕长发。

·

长孙炽却依旧不说话。

他的剑上缭绕着骇人的黑气,一招一式都充满了极重的嗜血味道,杀伐气过重,将他整个人都衬得鬼魅般冰冷无情,和多年前那个在比武大赛上飞扬明亮的少年已经完全不同。

长孙晴照应对得并不轻松,嘴上却一直在说话,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的。

“皇侄这是生气了?”

他手上没有武器,只好一直躲,语气有些似笑非笑,

“这有什么可生气的?你不也不想让她跟你去燕归吗?我帮了你一把,怎么你不谢谢我,反倒要如此对待皇叔?”

长孙炽不语,眼中却有极其暴烈的戾气划过,手下招式便愈发的狠戾起来。

长孙晴照却不肯停嘴,声音里笑意更加浓重,却带着不加掩饰的讥诮,

“怎么了?难道是我猜错了?皇上你其实是想让她跟你一起去燕归,要么看着你战死沙场,要么看着你打了胜仗,然后在凯旋归来的路上死于非命?你也不像是那么残忍的人啊?”

长孙炽的剑势终于有了片刻的停顿。

他一剑将摄政王扫了出去,随后沉默的立在夜色里,良久之后才慢慢道,

“你还不懂我今夜为何要来吗?”

皇帝浅色的眼眸在夜晚泛着冰冷漠然的光,他看着长孙晴照,面无表情道,

“即便我不想让她跟着,那也是我的事,轮不到别人来伤害她的身体。”

不知道这句话中的哪个字戳到了摄政王。

他脸上的笑意逐渐淡去,换做了彻骨的冷色。

长孙晴照淡淡勾唇,却没有半点笑的意思,随后他于半空中伸手,黑暗中不知何处便突然抛过来一把剑,被他稳稳接在手中。

长孙晴照看着对面的人,漠然道,

“我看皇上是忘了自己是个将死之人,这世间早就没有属于你的东西了。”

摄政王慢慢从剑鞘中拔出剑身,语气轻描淡写,

“不过既然皇侄忘记了,身为皇叔的倒是有必要提醒你一下。”

话音未落,剑鞘便啪嗒落地,与此同时两人冲向彼此,在暗夜微光里如同两股凛冽的风。

长剑锵然一声撞破了夜色,转而掠出无数交错的雪影。

四周的花丛树叶被剑风刮得碎屑满天。

不知是谁的剑掠过石桌,白玉酒壶被汹涌的内力冲得爆裂而开,碎裂的瓷片被刀刃一扫,飞刀般掠向长孙晴照。

可摄政王速度也极快,横在身前的剑身噼里啪啦残影般的扫开了数不清的碎片。

而当所有碎片落下,方才还尚在远处的长孙炽已经掠至眼前,不知是用了什么身法,他从高空俯冲而来,举着封疆的双手爆出青色的筋脉,在苍白的手背上尤其显眼甚至狰狞。

那剑光大雪般落下,还未至眼前便掠来一阵刺骨的森凉,在长孙晴照上抬的眼眸里映成一片刺目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