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舞台上的十六号考生发出一声低低的哭喊时,程致远悄无声息的站了起来。

昏暗的灯光下很少有人注意到这个坐在前排的男人。

只有礼堂前方侧门打开时的响声吸引了少许视线,严逸也将目光投过去。

他看着那个在门后消失的挺拔身影微微皱眉。

真的是程致远?

·

那句“她在哭”原来不是说少女在台上的表演。

当刘秘书看到礼堂后台某个走廊角落,正蹲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沈翩跹,和她脚下滴滴答答落下的眼泪时,才明白。

“她在哭”就是字面意思。

下一刻前方的男人冷冷瞥了他一眼,目光冷漠锋利,刘秘书脖颈立刻出了一片冷汗,快速低头退下,一言未发。

等到这狭窄的走廊不剩一人,程致远才慢慢走进了那个少女。

沈翩跹靠墙蹲着,眼泪像水一般的往外淌,可她低着头一言不发,似乎对此一无所觉。

程致远微微皱眉,这个哭法一直下去很有可能会把眼睛哭出问题的。

男人几步上前,半蹲下来摸了摸她的头发,低声问道,

“怎么了?”

少女似乎被吓了一跳,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双被水光浸湿的润润的眼睛刚对上他的视线,眼泪便流的更凶了。

然后少女慌乱的抹了抹脸,张了张口却是一声小小的哭嗝,小奶狗一样呜呜咽咽道,

“我不知道……”

她一边抹眼泪一边说,

“我不知道……就是停不下来……嗝……”

程致远看着她眼睛里哗哗流出来的水终于皱紧了眉头,伸手去擦也止不住半点,男人正想说什么,便听见少女抽噎着继续道,

“我就是……难受……我我我……只是入戏了就这么难受……那个生病的人……还不知道有多痛苦……嗝……我只要想到这个……我就更难受了……”

沈翩跹顶着满脸的眼泪,渐渐哭得跟个小孩子一样全然不顾形象。

所以她没注意到男人此刻僵住的表情和手。

程致远怔怔的看着她满是水光的脸,少女声音模糊又委屈,

“我也不想哭……嗝……停不下来……嗝……”

这一瞬间灯光黯淡,程致远眼前快速闪过那些倒转的光阴,那些狰狞的血腥的幻觉一一重现,那个黑暗的沉浸在阴影里的另一个自己,这一刻终于从地狱里抬起头。

带着陈年往事的斑驳血肉累累白骨,满身狼狈的看到了这个为他流泪的少女。

就像是狰狞岁月迟来的补偿。

她站在干净的、温柔的阳光里,在为那个沉浸深渊,见不得天光的程致远,流泪。

是救赎。

男人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然后和那个在地狱中抬头的自己,一起微微勾唇。

那是一个微笑。

程致远半蹲在少女面前,微微顷身,伸手拥抱她。

沈翩跹猝不及防将脸抵进了他肩里,眼泪瞬间沾湿了大片的布料。

沈翩跹:“???嗝?”

无关情欲,程致远低头在少女的发顶轻轻吻了一下,无声的说了一句,

“谢谢。”

谢谢你。

沈翩跹。

还有,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