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一宸应该是在等什么人，但很显然，他被放了鸽子。

以前的顾一宸，凭着身家与自身的优秀，在B市可谓是呼风唤雨的，现在，以前那些求着他，巴结着他的那些人，也敢给他脸色看。墙倒众人推，大抵就是这样的吧。

白薇虽然不能完全懂得他此刻的心情，但她还是明白，从越高的地方跌下来，就会越疼。

他应该，很疼吧。

“抱歉啊，杜总，我突然响起我还有点事，今天就先走了。”白薇拢了拢身上的衣服，一副巧笑嫣然的模样，那杜总有些不太乐意，但白薇又是撒娇，又是赔罪，杜总这才答应放了她，并给她接了当天的费用撄。

等门口的人散尽后，白薇踩着一双高跟鞋走向顾一宸，他见她走来，眼中已经没了错愕，墨色的瞳眸中，是她款款而来的倒影。

白薇真的挺美的，此刻的她，浓妆艳抹，妖冶的像个勾人魂魄的女妖一样，这样的白薇，应该是没有一个男人不爱的吧偿。

顾一宸第一次觉得，他有些配不上她。至少，这样失败的，颓废的，像丧家之犬一样的他，是配不上她的。

白薇在他的面前停住脚步，微仰着下巴看他，她眼中的情绪有些复杂，甚至连顾一宸都有些看不懂。

“你什么时候回国的？”她问，声音淡淡幽幽的，没有什么波澜。

顾一宸轻笑一声，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了一根烟，用打火机点燃，深吸了几口后，才抬眸看向她，墨眸极黑极深，白薇在他的眸子中，竟然没有看到自己的倒影。

“三天前。”他回答，波澜不惊的看她，“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白薇的心随即沉了又沉，她妈一向都是一个不靠谱的人，没想到，居然唯一靠谱了这一次。

“你真的，赔了十几个亿吗？”她问，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顾一宸冷笑，烟光在他修长的两指之间，忽明忽灭。“目前只是套牢，如果平仓的话，损失无法估计。不过你放心，陪多少钱，我都独自承担，不会牵连到你，如果你害怕的话，我们可以把离婚手续办了。反正，我现在混成这样，梁淑红也不必再担忧我，你这个眼线，已经毫无意义了。”

“是吗？”白薇冷笑一声，竟没说什么。清浅的目光只是看了看他的车，“顾少能顺路送我一程吗？”

顾一宸点了点头，反正，他也被人放了鸽子，今晚有大把的时间，她想去哪儿，他都送得起。

“上车吧。”顾一宸丢掉了指尖的烟，拉开了一侧的车门。

白薇坐进副驾驶的位置，顾一宸坐在她的身旁，发动了引擎。

车子穿破夜色，在空旷的路面上平稳的行驶着。顾一宸单手握着方向盘，黯哑的声音询问道，“你现在住在哪儿？还是原来的小房子？”

“你的公寓。”白薇回答。

顾一宸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一下，带着疑问的侧头看她。

“怎么？有问题吗？你走的时候，不是把那套公寓留给我了吗。现在落魄了，就和我争房子了？”白薇挑了挑眉，语气毫不客气。

顾一宸冷抿着唇角，他知道白薇并没有住那公寓。她此刻却要跟着他回去，他有些猜不透白薇的心思。

“那套公寓，我现在在住，我最多在国内逗留一个月，所以……”顾一宸在国内的动产和不动产，基本都变现了，他现在除了和白薇的那套公寓，无处可去。

可他当初也承诺过，那套公寓是留给白薇的，他即便穷困潦倒，也不可能出尔反尔。

“你住多久我懒得管，但我今晚要回去住。房子那么大，我住主卧，其他的房间你随便选，只要不影响到我休息就行了。”白薇不等他把话说完，便冷淡的打断了他。

顾一宸只得把车子开回了公寓。

一开门，屋子里凌乱一片，茶几上堆满了空了的酒瓶。卧室的大床上，被子散乱着，四处都透出一股颓废感。

顾一宸有些尴尬的摸了下鼻子，下意识的看向身旁的白薇。而白薇只是微皱了下秀眉，在玄关处换掉了鞋子走进去。

她脱掉了身上的外套挂在一旁，走到茶几边，动手开始收拾东西，凌乱的屋子，被她很快收拾的像模像样了。

顾一宸一直坐在沙发上，一根接着一根的吸烟，白薇不理会他，他也没有主动开口和她说过什么，两个人就是这样，把彼此当成透明的存在。

白薇在厨房做晚饭的时候，顾一宸拿着车钥匙出去了，一直到凌晨都没有回来。

白薇有些担心，一直没有睡，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他。

顾一宸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大少爷，从小到大，没吃过苦，没受过别人的白眼。那样一个既骄傲，又傲慢的男人，现在从高处坠落，那滋味肯定是不好受的。

白薇在沙发上坐了整整一夜，困得实在难受，就蜷缩着身体小憩一会儿，客厅里的电视一直响着，午夜剧场上演着最近大热的偶像剧，白薇看着别人的分分合合，有些麻木。

不知不觉间，一整夜就这么虚度而过。

窗外的第一缕微光落进来的时候，房门终于有了响动。顾一宸高大的身体摇摇晃晃的走进来，身上黑色的风衣，染了一层薄薄的晨露。

白薇看着他步子不稳的走进来，强忍住了上前搀扶他的冲动。

他们现在的关系，呵，不似夫妻的夫妻，她不能表现的太主动。

白薇原本已经从沙发上站起身，想到此，又重新坐回沙发上，目光一直锁在他的身上。

白薇不知道他究竟喝了多少，一进门，直接冲进了洗手间，随后，就传出了呕吐的声音，水声，但很久，白薇都没见他从洗手间里走出来。

她终究还是不放心的，于是走到洗手间门口，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应。

门并没有上锁，白薇自顾的推开门，只见顾一宸瘫倒在地上，坐便池里都是吐得污秽，花洒开着，地面上都是水，顾一宸身上的风衣湿了大半，脸色发青的瘫坐在地上。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昏厥了。

“一宸，顾一宸！”白薇踏过满地的水，在他面前蹲下身，伸手推了他两把。

顾一宸迷迷糊糊的挣开眼睛，那双墨色一样漆黑的眸子，茫然的看着她，声音有些薄凉与嘲弄。“你还没走？留下来看我笑话？”

白薇一直紧皱着眉头，冷飕飕的回了他一句，“你这个样子，的确挺可笑的。”

顾一宸微眯着冷眸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好像看着一个完全的陌生人一样。

气氛有些沉默，狭小的洗手间，空气稀薄，让人有些喘不过气的感觉。雕花的瓷砖地面上都是积水，花洒的水直直的冲刷下来，发出哗啦啦的声响，让人听着尤为烦躁。

白薇站起身，关掉了花洒，然后伸手想要把他从地上拖起来。她看不惯他这么颓废的样子。

可顾一宸实在是太重了，她用力扯了半天，他仍纹丝不动。

于是，白薇就有些恼了。她实在是看不了他现在的样子，在她的认知中，顾一宸这个男人，就应该是站在金字塔尖端，翻身为云，覆手为雨的。

“顾一宸，你给我起来！你把自己弄成这幅鬼样子给谁看？是天塌下来了，还是你得了绝症明天就要死了？既然死不了，你能不能活的像个人样！”

顾一宸微眯着深眸看她，他虽然是极为颓废的样子，一双眸子，却仍是冰冷犀利的。

即便是落魄了，但顾大少还是顾大少，有些东西，存在于人的骨子里，永远都不会变。

“你瞪着我干嘛！”白薇的脾气也不是太好，性子泼辣。伸腿就踢了他一脚。“顾一宸，你不是欠了十几亿的债吗？你不会还以为自己是那个呼风唤雨的顾大少吧，以为我还要看你的脸色。别忘了，你现在住的是我的房子，我让你滚，你就得滚。”

顾一宸冷眸看着她，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然后，他撑着身体从地上坐起来，摇摇晃晃的往外走。

“顾一宸，你要干什么去？”白薇见他真的要出去，又有些急了。

顾一宸回头看她，略讽刺的回了句，“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