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沁带她出去吃好吃的了。我在家里打扫卫生。崔沁总不至于拐卖孩子的。”乔珂说到。

崔沁不会拐卖孩子,这点周姿也知道,可有一点,崔沁不止一次说过,要让婉婉和江景程相见,催化周姿和江景程的关系。

周姿也不晓得,崔沁对她和江景程,为什么这么看好?

不过,崔沁曾经对周姿发过重誓,不插手这件事。

周姿在家里,到了晚上八点的时候,崔沁还没把孩子送过来,也没给周姿打个电话。

周姿坐不住了,给崔沁打电话,崔沁手机关机,她开始不淡定了,继续打,打了十几遍,也没人接,给崔沁办公室打电话,也没有人,打她助理的电话,助理说他不知道崔总在哪。

周姿立马拿着车钥匙走了出去,她害怕,她害怕崔沁会带着婉婉去找她亲爸。

虽然现在不是下班的点,可是路上人依然挺多的,周姿不安,急促地按着喇叭,一边给崔沁打电话,看看她的手机开机了没有。

如果不是偶然没电,肯定就是她故意关机,为的就是不想让周姿知道。

周姿就不明白,自己和江景程和好了,对她有什么好处?

更何况,她和江景程也绝对不会和好了!

车子终于停在了江氏集团的楼下,周姿锁了车,风风火火地就往江景程的办公室里跑,周姿想好了,如果江景程不在办公室,就去他家里找,因为周姿的家离江景程的公司比较近,所以,她先来办公室看看。

她根本都没有敲门,一下子就撞开了江景程办公室的门。

江景程坐在办公桌后面,正在和坐在他对面的一个外国人聊天。

与周姿的不从容不淡定相比,江景程面带得体的笑容,双腿交叠,用一个舒服而休闲的姿势靠在椅子上,正用流利的西班牙语和老外讲话。

周姿没看到崔沁和孩子,心里松了一口气,刚才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现在一下子放下了,整个人差点儿就瘫软到地上。

老外也回头看了办公室门口的周姿一眼,站起来和江景程握手,“江总有客人的话,我就先走了!这次和江总聊的很愉快,明天合同我会派人送来,到时候请江总过目!”

“好,再见。”江景程目光瞥了一眼站在门口惊慌失措的周姿。

老外走了,经过周姿身边的时候,对着她点了一下头,周姿也点了一下。

江景程又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一边看着周姿,问,“怎么了?”

周姿还沉浸在孩子丢了的惊慌中,没想到该怎么回答,赶紧编谎,“我今天下午在家里睡午觉的时候,做了一个梦,梦见你——”周姿的脑子在飞快地转着,“梦见你死了,我赶紧来看看。上次在江城的会所,你也说‘想我死’,我觉得这不是一种好兆头,所以——来看看你。”

江景程打量着周姿,“你做梦还会梦到我?”

“对。可能你最近出现在丰城了吧。”

江景程低头笑了一下,又是那种超级不走心的笑,“那我可算是求神拜佛烧高香了!”

“客气!”周姿也回答得超级不走心。

“谢谢周小姐关心。不过说起来,你倒是挺旺我,你刚来,他就决定签合同了!”说完问江景程就站了起来,要走出去。

经过周姿身边的时候,江景程侧头看向周姿,说道,“对了,听说梦都是反的,你梦见我死,说明我会活得好好的,除非——”

“除非什么?”周姿问。

“除非你希望我死!”说完,江景程就出去了。

周姿还是不能最后确定江景程见没见过婉婉,她也跟着出去了。

“这个老外在这里谈了一下午吗?”周姿站在江景程的侧后方,问。

“没有,两个小时。”

周姿这才长松了一口气,崔沁把婉婉接出来也才两三个小时。

江景程又歪头打量了周姿一下,却始终搞不懂她今天晚上突然闯进他办公室是为了什么。

想他?

那是不可能的。

周姿下了楼,上车以后,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不多时,崔沁的电话就来了,周姿急忙接了起来。

“你在哪?”周姿很着急又有点儿生气的口吻。

“今天下午啊,我带孩子来童心俱乐部玩,带孩子么,手机没电了我也不知道,着急了吧?哦,曾晋也在,你过来吧。”崔沁说话挺歉疚的。

婉婉看到妈妈找她找得这么着急,小心翼翼地在电话里叫了一句,“妈妈——”

周姿说,“等着妈妈!”

火速去了童心俱乐部。

崔沁感觉出来周姿的不高兴了,跟在周姿的后面,“你生什么气呢?我带孩子出来玩,手机没电了,我不知道,我这不也想让她跟曾晋渗透一下感情吗?”

周姿越来越生气,对着崔沁说,“你不觉得你僭越了吗?孩子要和谁培养感情,是我的事情!再说,孩子什么身体,你不清楚吗?”

说完,周姿抱起孩子就上车了。

留下崔沁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里。

此时的江城。

左丹马不停蹄地做完了今天的外景采访,她让摄影师回了酒店,一个人来到了江家——江景程的家。

江景程住在哪里,江城人人都知道,左丹也知道江景程现在在丰城,不在江城。

走进江家的深宅大院的时候,左丹感觉到一种阴骛、久不住人的气息,庭院深深深几许的感觉很浓很浓。

她心想:江景程的家怎么会这样?

江景程挺爱热闹的,他的家,不该这样!

走进了大厅,便有一个保姆模样的人警觉地走了过来,“你找谁?”

“哦,是这样,我是丰城电视台的,之前采访过江总,今天想来采访一下她的家人。”左丹的谎言滴水不漏。

“稍等!”说着,保姆就转身,去了一个房间,过了好一会儿,推着一个中年妇人走了出来。

左丹看这个女人,高贵又阴冷,一双眼睛如同鹰眼,让左丹在她面前,大气不敢喘一口。

“您是——”

“江景程的母亲——薛明美,你的来意,小张都跟我说了,对不起,无可奉告!”

左丹心想,“无可奉告”这四个字倒是和江景程曾经对她说过的一模一样。

果然是母子。

左丹又变了一张微笑脸,毕竟在她面前的,可能不仅仅是江景程的母亲,若然将来她要进江家,这也是一道门槛。

“是这样,江总曾经在节目中提到过他的前妻,我想问一下——”

“那个女人?她早就死了!死了五年了!就这样!”说完,薛明美就让小张把她推到自己的卧室去了。

“哦,对了,这次我们是背着江总来采访您的,想给您一个惊喜,能不能拜托您不要告诉江总?”左丹在后面急促地说到。

薛明美没说话,进了自己的卧室,“砰”地关上了门。

前妻死了?可为什么听江总曾经说过的话,根本没有。

左丹特别纳闷,第二天就回了丰城。

她时间很紧迫,没有问路人甲还有大众江景程的前妻究竟是谁。

她想的是,下次一定来一个微服私访。

这次失算,没想到江景程的母亲是这样的人。

回来以后,周姿就来找她。

周姿没有签完的材料来找左丹签字,左丹神神秘秘地对周姿说,“我昨天偷偷地去见了江景程的母亲!”

周姿浑身一颤,当即脸色泛白。

“怎么了你?”左丹说到。

“没有。昨天生了一肚子气,没睡好。”

“怎么了?”左丹又问。

“还不是工作上的事儿,你刚说,你见了江景程的母亲。”周姿问,她生怕左丹打听出来什么,那就真是凭空多出来事情了。

“对,他母亲说,江总的前妻早就过世了!可听江总的意思,应该没有啊。”左丹不解的口气。

周姿这才长吁了一口气,这几天心情起伏太大,如同过山车一样。

她觉得,随着江景程来到丰城,那段往事暴露只是迟早的事情,可是现在,她宁愿躲在乌龟壳里,她不想见到那一天的风霜暴雨。

“不清楚,可能是真的死了!”周姿说。

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在江家人的心中,她死了也是正常。

周姿一下午都坐在办公椅上愣神,脑子里一直浮现两个字——死了。

这几天怎么老是和“死”字联系在一起?

江景程提到过“死”,而且不止一次,今天,她也被“死亡”。

不知不觉,周姿就在办公室里呆到八点多,下班的时候,突然之间的倾盆大雨,让她要去取车都寸步难行,站在电视台的门外,看着大雨倾盆,一筹莫展。

也没说要下雨啊,早知道她就拿把伞了。

江景程的车从这里经过,不知道是特意还是正好经过。

江景程看到了站在台檐下抱着胳膊瑟缩着的周姿,一筹莫展的周姿。

他的车在路边停了多久,他就看了周姿多久。

好一会儿以后,他对着前面的司机说,“去给周小姐送把伞!”

“好。”

司机下车,自己撑着一把雨伞,又给周姿拿了一把伞。比起路灯,电视台的门口,灯光更亮,所以周姿没看到江景程的车。

听到司机这样对自己说,周姿侧了侧身子,看着对面,手搭在额上,要仔细看清楚江景程的车。

不过,他们之间,隔着浓重的雨幕。

周姿拿着伞,上了自己的车,到了车上以后,给江景程发了一条微信:谢谢江总的伞,雨下得太突然。

那头回:夏天出门带伞,这话我说过不止十遍了!

周姿的心刹那时间揪紧了起来,又想起了以前,她出门总不带伞,每次都让他出去接。

虽然就一个月,他总共也没接过她几回。

可为什么周姿现在觉得,当时的一切,都历历在目。

现在的她,站在天上,看着那时候的他和她。

她忽然觉得:那时候的他们,也没那么不好,好像——还很好。

周姿在车上,心情好久都不能平静。

这段日子以来,江景程总是经意不经意地提起从前。

周姿认为,如果他是故意,可能是在提点周姿,提点她当年的两个人是有多荒唐。

周姿低头苦笑,本来么,也没奢望两个人之间还会发生什么。

哄婉婉睡着,是晚上九点,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周姿觉得心里特别特别平静。

印象当中,还有几天就是她的生日了,二十岁那年的生日,她是和乔正业过的。

过完了生日的第二天,乔正业就悄没声地去了美国,没有一点儿音讯,到现在,周姿才知道了点儿端倪,是因为他被人包养了,可能想不开,觉得没法面对周姿,所以一个人跑去了美国。

可是,他虽然穷,周姿并不嫌弃。

隐约记得,二十岁生日那天,她去取了证件照,是前几天照的,要考大学英语六级,然后就去和乔正业吃饭了。

周姿靠在床上,又是苦笑,怎么最近总是沉迷往事?

她记得,那叠证件照现在还在的,总共打印了六张,考完六级,就结婚了,没等到出成绩,就出国了,又因为这版证件照和几件往事都有关系,所以她一直留着,就在床头柜抽屉的最里面,她拿了出来,怎么数都只有四张,周姿心想,她明明记得考试就用了一张啊,应该还剩下五张的,怎么会少了一张?还是让婉婉弄丢了?

以前她没想过这个问题,也没数过。

不过她没当回事,可能是婉婉给弄丢了,毕竟都好几年了。

周姿放下照片,想想那天她对崔沁的态度不好,当时是找孩子心切,这几天崔沁一直都没有联系她,她觉得应该给崔沁打个电话。

崔沁的声音懒懒地响起,“还知道给我打电话?”

“对,那天的事情,对不起,是我太急躁,我生怕你带孩子去见江景程了,我怕,我这一辈子,不想和仇人再有任何交集了。”周姿站在窗前,说到。

“我懂,但和曾晋在一起,你应该不反对的?”

周姿默认了,崔沁对周姿从来没脾气,周姿一直以来都把这些归于崔沁年纪比她大十二岁的缘故。

周姿刚要说话,便听到那边传来一个男声,“我洗完了!”

声音离得远远的,听不太清,很像乔正业,不过周姿并不肯定,因为崔沁的房子很大,回声大,再说了,崔沁的男朋友也不可能是乔正业。

只听到崔琦“嘘”了一声,“亲爱的,在床上等我,我在打电话哦。乖!”

周姿说到,“果然对你的男朋友好得很!”

“是不是羡慕?”崔沁声音很自然地说到。

“很羡慕!”

“什么时候也让曾晋这么对你?”接着崔沁咯咯地笑起来。

周姿也笑了一下。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周姿就收到了曾晋送的东西,他派专人送过来的,是一条梵克雅宝的项链,周姿曾经出身豪门,对奢侈品并不陌生,知道这条项链差不多十万块,对以前的她来说,根本眼睛都不需要眨一下。

现在既然是他送的,周姿收下了,也表明了一种态度——我愿意和你交往。

曾晋给周姿发微信,是文字信息,不是语音:怕你又不收,我会很尴尬,所以,派人送去,即使不收,也避免了我的尴尬,很少的钱,别放在心上。

周姿回:我很喜欢。

二十岁以后,周姿就没有过过生日,既然在丰城重新开始,那生日也重新开始吧。

正在她发微信的时候,眼睛的余光告诉他,有人又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发完,周姿才看到,原来是江景程发来的,写了几个字:生日快乐!晚上来我家拿生日礼物,我家你知道的。

周姿回:前夫给前妻过生日,这合适么?

那头回:哪里不合适?不是还有带着孩子一起过的?

周姿吓了一跳,安慰自己:他就是这么随口一说,两个人有个孩子的事情,他不知道。

所以,她慌忙回答:为什么要去你家里拿?

江景程回:东西太大,搬不过来!

周姿回了句:好。

具体是什么东西她没想。

反正在和江景程的婚姻关系存续期间,没有赶上过周姿的生日,所以,他没有给周姿过过生日,至于她的生日他是怎么知道的,可能是看过她的身份证吧,毕竟登记需要身份证。

可都过了那么多年了,他还记得吗?

下午周姿去了江景程的家,夏天,天黑得晚,周姿到的时候,天还有点儿亮,彩霞满天,夕阳还能看得见,很美的。

虽然路过江景程家不止一次了,可却是周姿第一次进来。

家里很豪华,低调的奢华,周姿懂行情,知道他的一张椅子都是从意大利订购的,某个毯子是从西班牙空运来的,工艺品来自肯尼亚。

江景程一个人坐在沙发上。

“你的家这么大,就你一个人住?”周姿问。

“对。怎么,想搬来一起住?”江景程一个舒服的姿势坐在沙发上,胳膊放在沙发背上。

“这怎么行?”周姿反驳,“你怎么还和以前一样啊,那么不正经。经过这几年,我的心思已经变了,本来特别恨你的,但是想想,创业的人,富不过三代,这就是我们家的命运,命运决定了周家要栽在江家手里。我认命了,不恨了。最难的是放下,我做到了。”

周姿一直站在客厅中央。

隔了五年,她和他终于能够如同朋友一样聊天了。

五年前,她还太小,却做了他的妻子。

江景程轻笑,这次的笑,周姿终于看到了,是发自内心的,“说来说去,不还是恨我吗?”

周姿恍然想起来,在电视台门口,他曾经问过自己,这么多年恨不恨他的,周姿说不恨。

周姿坐在旁边一个软软的墩子上,估计这又是从土耳其弄来的。

“有一年吧,挺恨的。你到底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周姿急了。

江景程看了看窗外,“急什么?陪我吃个饭。”

“吃饭?”周姿诧异。

现在已经到了同桌吃饭的地步了吗?

“对!厨师已经在做了!”江景程指了指斜后方,厨房的位置。

“你料定我会留下来陪你吃饭?”周姿有一种别人算计了的感觉。

江景程又笑,今天他的笑容一直挺真心的,“你不留下来我就自己吃。有什么?”

周姿想想也对。

厨师的菜端上来以后,周姿发现,竟然都是她爱吃的。

难得过去几年了,她的喜好他都记着。

再次同桌吃饭,周姿感觉很奇怪。

正奇怪的时候,江景程忽然说了一句,“看外面!”

绚烂的烟花升空,在天空开成了一大朵花,特别漂亮。

“你送给我的?”周姿也开怀地问到。

“我说这个礼物没法直接送给你!”江景程也放下了筷子,周姿已经跑到了窗前。

周姿也没有觉察出来,她其实已经好几年没有这么开怀地笑过了。

烟花快放完的时候,江景程的电话响起来,周姿还趴在窗前看。

江景程退到客厅打电话,是左丹。

烟花放完,周姿也返回客厅,她听得出来,江景程是在和左丹说话。

周姿想起那天左丹去过江城的事情,总害怕她因此而质问江景程,江景程会把她的事情说出去,那以后,周姿就难混了。

就在江景程答应了左丹的约会、挂了电话以后,周姿突然说到,“你能不能不去?”

江景程还是坐在沙发上,刚才的菜,两个人也吃了不多。

“为什么不去?你总得给我个理由,如果能说服我,我就不去!”江景程若有深意地打量周姿。

“你去了,我—我嫉妒,我看不得你每天和她来往,你可以找别人,但不能找我身边的人,她每天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难受!”周姿口不择言,在努力营造一种“妒妇”的形象,说到这里,不知道下面该说什么了。

江景程还是含笑看着她,“继续说。”

“总之我嫉妒!你不许去!”周姿站在那里。

她还有一个目的——趁着今天晚上气氛好,如果能上床就上一次,还得十月怀胎,挺慢的。

“我不去!”江景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