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 孟青茹恼羞成怒, 可比起她这因为儿女情长之事,在这里心里酸涩,陈太后那边, 却是因着郑皇后失足落水一事,差点儿没有晕厥过去。

“娘娘, 做个儿夜里太皇太后可是往慈安宫去了,既没下了封口令,那么此事, 太皇太后怕也不怕引人揣摩,或许,正是做给韩家人看的。”

这么些年, 京城谁人不知道,太皇太后宠着郑皇后这个外甥女,即便之前那般进退两难, 也曾动过念头, 给她讨个死后哀荣。

可现在, 太皇太后却替郑皇后选择了这样的结局,这如何能不让人后背一阵凉嗖嗖的。

难不成, 是她们太自以为是, 太轻敌了?

以为娘娘膝下有皇上在, 韩家就的顾及天下悠悠众口。

想到这个可能性, 陆嬷嬷突的心里一咯噔, 这, 这难道韩家如此沉得住气,就是不想惹了这麻烦,等到太皇太后亲自动手。

这样,莫说天下人了,便是朝堂上那些文人,谁敢质疑一句。

又怎么肯跟和韩家牵扯上关系,觉得韩家逼人太甚。

陆嬷嬷这么想着,陈太后也害怕极了。她并不愚蠢,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若非没有任何选择,太皇太后不会这样取了郑氏的性命

郑氏尚且逃不过这样的结局,那么自己,入主坤宁宫没多久,陈家如今虽是外戚,可却并无半分兵权,更何况,还有和谢家的旧仇,这样的娘家,她又如何指望着上。

若说陈太后之前还有拼命一搏的孤勇。那么此刻,看着郑氏这样的结局,她心里如何能不发怵。

何况,这郑氏这么一去,朝堂上怕是数百本参郑家的折子,郑家怕是没一个人能逃得过。

显赫如郑家,却要落的满门覆灭,这个陈太后怎能看不到。

“娘娘,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陆嬷嬷神色仓皇道。

陈氏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略微沉默几许,暗暗叹息一声,终于是开口道:“郑氏这么一去,你可听说太皇太后准备怎么安排她的后事了?郑家满门获罪,她还能入皇陵吗?”

见娘娘突然提及这个,陆嬷嬷脸色也是一白,却是不知如何接口。

见她这神色,陈氏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一瞬间,寝殿里愈发宁静了。

而这样的宁静中,宫女缓步走了进来,低声回禀道:“娘娘,太后娘娘请您往慈宁宫去吃茶。”

太皇太后这个时候派人来,可见并非只是吃茶这么简单。

几乎是一瞬间,陈氏便知道,自己之前垂帘听政的美梦,怕是只是妄想了。

太皇太后没能用自己给韩家一个交代,已经是很手下留情了。

很快,陈氏便到了慈宁宫。

太皇太后静静地坐在那里,瞧这一夜间,似乎又老了许多的样子。

陈氏怎敢说话,缓缓就跪在了地上。

见她还算知道害怕,太皇太后的脸色终究没太过难看,沉声道:“陈氏,仔细算算,哀家在这宫里,也大半辈子了。这宫里起起伏伏,哀家也算都看在眼中。这宫里的人,也多是有野心的,如你,如郑皇后。”

见太皇太后丝毫都没有藏着掖着,陈氏身子猛的一僵,可眼神中还是流露出来几分不甘心。

是啊,这世间又有几个人能甘心。

好不容易坐上天下最尊贵的日子,这母凭子贵,她也终于是熬出来了。

可谁能想到,这朱家的江山,竟然已经气数已尽。

太皇太后把她的神色都看在眼中,不由感慨道:“你心里想什么,哀家不会不懂。哀家更知道,你和郑氏一般,觉得哀家只是为了淮安侯府留一条后路,才这般做。可你想过没有,哀家其实没有选择的,便是你,你又有何选择?”

“韩谢两家手中掌控的兵力,即便你说服的动两广,靖南王府,辽东,你以为你真的有可乘之机?”

“你只是不愿意认输罢了,可你能这样折腾的起,可曾想过陈家,想过皇帝。这么小的孩子,你一心只想着靠着他能够荣享富贵,可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你可曾想过,为他留一条生路?这天下大势,谁都拦不住?你难道只为了自己的私心,甘愿拿皇帝做赌注?一场注定失败的赌注?”

在太皇太后的质问中,陈氏瞬间是泪流满面。

太皇太后暗暗叹息一声,伸手从身侧拿出一道明晃晃的圣旨。

见着这道圣旨,陈氏的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太皇太后难道真的要?

怎么会?

怎么可能?

难道真的没有其他路可选择了吗?

这天下难道真的要拱手相送?

太皇太后打开手中的圣旨,瞧着神色凝重极了,叹息几声之后,她才一字一顿道:“陈氏,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陈氏这个时候脑子几乎是一片空白,只当这是太皇太后拆人拟好的,谋划皇上禅位给韩砺。

看她眼中的不甘心,太皇太后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她重重叹息一声,幽幽道:“不,你错了。这道圣旨,是大皇子早些时候放在哀家这里的。”

这句话仿若一道惊雷,让陈氏几乎没喘过气来。

怎么会这样?

爷怎么会有这样的举措?

见她震惊的样子,太皇太后缓缓合上了圣旨,沉声又道:“大皇子这些年不得帝心,能坐上这个位子,别人瞧着显赫,可他那样的性子,怕是如坐针毡呢。若非没有被迫推上这个位子,哀家倒想让他当个闲散王爷。可这帝王家,又哪里还有选择。”

“而这孩子,想来也早已预料到了自己不得善终,才提前写了这禅位的旨意。”

“哀家原以为,不必这个时候拿出来的。可如今,哀家再不拿出来,许朱家唯一的血脉也未能留下来了。”

听着太皇太后这番话,陈敏之前被权势冲昏的头脑,这个时候,瞬间却像是清醒过来一般。

人都说大皇子生性愚钝,木纳,可自打她嫁给爷,爷却未曾苛待过她。

而她,做了什么?

竟然亲手结束了爷的性命。

想到这些,陈氏哭的愈发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