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皇后脚步虚浮的走出了东暖阁, 赖嬷嬷见状,忙上前扶住了她。

皇上最后那句话, 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虽说知道皇上待自己不如往年了,可心底却是笃定, 皇上不会二次废后,即便是碍着日后史书上的记载, 皇上也不会这样不知顾忌。

就连姨母也告诉过她,让她安下心来,皇上绝对不会废黜她。

可今个儿, 皇上那番话却几乎是指着鼻子告诉她,皇上丝毫都不怕再次废后。

“娘娘, 您这是怎么了?皇上到底说什么了?”赖嬷嬷侍奉郑皇后身边多年,虽早已经知道这次皇上不会轻饶主子, 可看着主子这失魂落魄的样子,她还是吓坏了。

郑皇后紧紧抓着她的胳膊,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而此时的惠安公主,已经回到了长春宫。

听闻御花园的事情,恭妃穆氏吓得愣在了那里。

见状, 惠安公主抓了她的手, 笑着道:“母妃, 经此一事,皇后娘娘在父皇心里, 怕是再不如往常了。之前, 父皇多少对皇后有些顾忌, 可今个儿宁德那番狂妄之言,这几乎是把皇后娘娘当场拉下了水。若不是皇后娘娘这样言传身教,宁德怎敢这样。”

说着,惠安公主不由想到方才宁德公主吓得都要晕过去的样子,嘴角的笑意就愈发深了。

她这些年默默无闻,对于宁德公主的骄纵,虽有些恼怒,可也并未把她放在心上。

可没有想到,今个儿她自己撞在这枪、口上了。

可以说,连老天爷都在帮自己呢。

这阖宫内外谁不知道父皇已经对皇后不如从前,如今再生了这事儿,皇后的地位只怕更不如从前。

若父皇能废后,那母妃的机会就来了。

听惠安公主提及废后,恭妃身子猛地一僵,她不由又会想到了当初自己被废黜的那一幕。

即便过去这么多年,此刻都是历历在目。

也因此,她有些震惊的望着惠安公主道:“你觉得你父皇真的会废掉郑皇后?”

不等惠安公主开口,她就自嘲的摇了摇头,“不,不会的。你父皇已经废过一次后,即便是碍着外头的流言蜚语,还有日后史书上的记载,你父皇也不会这样做的。”

“这样的话,你可不敢再说了,若不小心落在你父皇耳中,可就坏了。”

惠安公主看着她眼中的不安,更是握紧了她的手,低声道:“母妃,您忘记我之前说的了,这事在人为。这若是半年前,我们如何能想到,皇后会落得如今这样的处境。这些日子她更是自作聪明的抄了经卷供奉在佛祖面前,她也太愚蠢了,却没有想到自己有了这贤名,却是把父皇给弄得十分尴尬。有了这件事情,还有御花园宁德的口无遮拦,父皇心里不会没有计较的。”

说着,她又道:“而且,方才我回来的路上已经听说皇后娘娘往东暖阁去请罪了。您看着吧,她这样自作聪明,终有一日,父皇会对她失去所有的耐心的。而到时候,您的机会就到了。父皇越是厌恶她,就愈发看到您这个发妻的好。”

惠安公主的话让穆氏更是阵阵心惊。

她几乎不敢想,自己还能见到那一日。

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消息很快就传了开来。

凤昭院里,谢元姝闻言,淡淡笑了笑,“常听人说这人倒霉了喝口水都塞牙,如今,我算是亲眼看到了。”

听着郡主语气中的嘲讽,芷东也难掩笑意道:“之前这宫里还有传言说,这次过年,许皇后娘娘会在皇上面前替淳嫔娘娘求了妃位。如今,这妃位没求到,反倒是降为了贵人。这真是引人唏嘘呢。枉淳嫔娘娘事事替宁德公主着想,却不料,她却是在自己的女儿身上栽了跟头。”

谢元姝拿起茶杯,轻抿一口,笑道:“所以说连老天爷都在和皇后娘娘过不去呢。这宁德公主往日里也没少找惠安公主的麻烦,却偏偏在这个时候,遭了皇上的厌恶。她自诩嫡出的公主,从未把惠安公主放在眼中,听说还指望着皇后娘娘给她体面,能在出嫁前赏赐了她公主府。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她怕是再不敢有这样的念头了。”

“也不知道昭华大长公主殿下闻着这消息,会是什么感想。这淳嫔毕竟是宁德公主的生母,如今获罪降为贵人,依着昭华大长公主那骄傲的性子,心里如何能没有点计较。”

话才说完,就见芷青神色匆匆走了进来。

不等谢元姝开口,她就急急回禀道:“郡主,听说小少爷身边有个侍奉的丫鬟暗地里和小少爷说大奶奶肚子里有了孩子,日后会取代他。只她万没有想到,小少爷人还小,心里藏不住事,哭着就跑到大太太房里了。大太太听了,怎能不动怒,当即就让人活活杖毙了那丫鬟。”

说着,她顿了顿,有些忌讳的开口道:“这丫鬟在被杖毙之前,什么都招了。说是大姑娘暗中收买了她,故意让小少爷和大奶奶离心的。”

听到这,谢元姝几乎是气极反笑。

这谢云菀,她以为经过上一次的事情,她该知道收敛了。

可没想到,她仍然是不死心。

芷东也吓坏了,愤愤道:“这大姑娘也太没良心了,这些年谢家也没有亏待她,她怎么能用这样龌龊的手段对付大奶奶呢?”

谢元姝冷哼一声:“她如今倒也愈发会算计了,想了这么一招。这若不是轩哥儿心里藏不住事,哭着跑到大嫂房里,这事儿怕真的让她得逞了。”

“小孩子家懂什么,这若长期被这样教唆,宝桐怕就真的吃了亏了。”

想到这些,谢元姝也不由有些后怕。

可比起后怕,她真的恨不得撕了谢云菀。

因为这样的愠怒,谢元姝冷冷道:“那被杖毙的丫鬟呢?”

芷青有些不解的看着她,低声道:“该是要被丢到乱葬岗去的。”

谢元姝微微勾了勾唇角,一字一顿道:“何必丢到乱葬岗去,既然她效忠的主子是菀姐儿,毕竟这主仆情分一场,不如就直接丢到祁王府门口。看她日后,还敢不敢这样暗中动手脚。”

这……

饶是知道郡主雷厉风行,芷东和芷青也不由吓住了。

祁王府毕竟是宗亲,这样的事情,岂不惹了流言蜚语出来。

谢元姝冷冷道:“怕什么?如今这菀丫头是祁王府的二少夫人,也该让祁王妃知道知道她这二房的儿媳妇做了什么。”

人家都欺到头上了,谢元姝又怎么可能再忍下去。

何况,这次涉及的还是轩哥儿。

这么小的孩子,若真的被人教唆,怕是日后再怎么精心教导都难了。

谢云菀都敢为了对付宝桐如此利用轩哥儿,谢元姝又哪里需要顾忌。

很快,那丫鬟的尸、体就被丢到了祁王府门口。

祈王妃方才因为淳嫔被降为贵人的事情唏嘘不已,这会儿闻着消息,更是难掩震惊。

门口守门的小厮低声回禀道:“王妃,奴才瞧着似乎是忠国公府的马车。”

什么,竟然是忠国公府?

他们祁王府和忠国公府也算不上有深仇大恨,祈王妃几乎立马就想到了谢云菀。

朱宝茹自然也想到了。

这若不是因为生了大事,谢家何以做到这样的地步。

朱宝茹可没祈王妃的好耐心,气呼呼的就往二房去了。

她早就见不得谢云菀仗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太子的,耀武扬威的样子,这会儿,听说她又暗中动了手脚,她如何能忍得住心里的火。

谢云菀这厢才听说淳嫔娘娘被降为贵人,想到宁德公主之前骄纵的样子,她就不由有些落井下石。

只是这才没说几句,就见朱宝茹直接闯了进来。

她都没反应过来,朱宝茹上前一记凌厉的耳光就甩了过来。

谢云菀直接就被打懵了。

“谢氏,你别以为你能仗着肚子里的孩子为所欲为。你和郡主有什么嫌隙,我管不住。可你若因为你的私心,把我们祁王府推到风头浪尖上,我绝对不饶你。”

这么她怎么听不懂呢?谢云菀连忙看向伴雪。

伴雪轻轻摇了摇头。

不等谢云菀开口,朱宝茹一把就狠狠拽了谢云菀的手,一字一顿道:“你不知发生了什么?那我告诉你。就在刚才,谢家把一个丫鬟的尸体丢在了祁王府门口。你倒是给我说说,这丫鬟到底替你做什么事情了?让忠国公府做到这般地步。”

丫鬟的尸体?

谢云菀瞬间就想到了她安插在轩哥儿跟前的丫鬟。

她那日在薛芫面前那样难堪,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更别提没多久,宝桐有身孕的消息又传了出来。

她确实动不了宝桐,绞尽脑汁才想到离间轩哥儿和宝桐的法子。

这若好生谋划,让轩哥儿和她离心,这对宝桐来说意味着什么,想到那一幕,谢云菀做梦都能笑出来。

可怎么会这样快,就被谢家发觉了端倪呢?

谢云菀觉得诧异极了。

而且,这谢家竟直接把那丫鬟的尸体丢在祁王府门口,这根本就是故意给自己没脸。

而能做到这样肆无忌惮的,除了谢元姝,她想不到第二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