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 陈莹满腹心思的回了定国公府。

看她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李氏知道,定是因为这几日的事情, 让她生了惧意。

她招手让女儿上前来, 颔首道:“今个儿往大皇子府邸去,可瞧着郡主了?”

陈莹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拘谨, 迟疑了下, 开口道:“嗯。”

李氏闻言,暗暗叹息一声, 半晌才开口道:“你在郡主面前,没有露出什么端倪吧?”

陈莹本就委屈, 这会儿听娘亲这般问, 忍不住不悦道:“娘,我岂是不知道轻重的。便是大姐姐,我也没有透露丝毫。”

听她这么说,李氏终于松了一口气。碍着那件丑事,原本今个儿莹姐儿是不愿意往大皇子府邸的。她到底是自幼娇养在闺阁中的女子, 哪里面对过这样的境况。

可李氏却不能让她由着自己的性子,这毕竟是大皇子府难得的喜事,定国公府的姑娘若不去,岂不惹了郡主怀疑。

她知道这件事情上为难了宝贝女儿, 可除了这样的选择, 她还能怎么做。

这个时候若有半分的差池, 这整个陈家都得跟着遭难的。

她也只是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明明好端端的一门婚事, 偏偏被那小贱人弄得她这般被动,这般小心翼翼。

陈莹却犹自有些后怕,小声道:“娘,您真的准备留下傅锦肚子里的孩子?这孩子可是祸根,到时候若是被郡主知道了,如何能不动怒?”

李氏自然知道郡主身份尊贵,不会轻易容忍此事。可她也没有办法。

她原先也是想过势必不能留了那孽种的,可延之却跪在她面前苦苦哀求,这倒也罢了,还说若傅锦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意外,他便剃发出家去。

自个儿的儿子自个儿知道,她听得出,儿子并不是在拿这个威胁她。

自个儿的亲生儿子,如今为了一个小贱人,竟然威胁自己,说到底,还是自己不中用。可李氏又有什么法子。她还能真的不管不顾不成?

儿子犯了错不假,可她这当母亲的,也不可能逼的他毫无退路。

所以,也只能留下那小贱人肚子里的孩子。

她其实已经谋划好了,待这小贱人生产那日,便来一招去母留子。到时候,即便儿子生了疑心,可没有证据,也不会真的就闹腾到她面前来。

“莹儿,你不明白,娘亲也是束手无策了。你哥哥的性子你还不清楚。为了那小贱人肚子里的孩子,威胁我说要剃度出家。他既然敢这么说,那便不会是随意之言。我如何敢冒这样的险,到时候东窗事发,我们只会更被动。”

陈莹咬牙切齿道:“哥哥当真是被那小贱人迷晕头了,做了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不说,还敢这样护着那小贱人,连礼仪孝道也不顾了。可这样的丑事真的能瞒得住?郡主真的能在一切未戳穿前嫁进来?”

陈莹真的好担心,事情会生了变数。

李氏又何尝不担心。

她暗暗叹息一声,哽咽道:“娘亲又何尝不怕,昨个儿晚上梦见这丑事被传了出去,郡主大怒,谢家退婚,皇上更是治罪陈家。”

“大梦初醒,我久久才回过神来,才知道原来是在做梦。可梦境竟然那样真实。”

“我其实也知道,如今陈家是大皇子的岳家,皇上不可能赶尽杀绝。可比起死,其实还有让人更难以接受的。”

陈莹一个小姑娘家,这会儿听着这话,顿时一阵疑惑。

李氏声音颤颤道:“你哥哥早就被立为世子,若这样的丑事传出去,怕是乾清宫还未有动作,这府邸的人就生了取而代之之心。所以,莹儿,母亲知道这样做是不义之举,甚至有些龌龊。可我也是没有选择了。”

“我已经准备瞅着时机和你祖母说说,若能让郡主早日嫁过来,就再好不过了。”

陈莹看着娘亲脸上的凝重,还有眼中的谋划,突然也打了一个冷颤。

半晌,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低声道:“大长公主殿下宠着郡主,郡主虽明年就要及笄,可谁人不知,殿下心里想多留郡主两年。”

“这些年,祖母也碍着这个,从未提及大婚之事。娘亲这个时候说出来,岂不惹了祖母疑心。”

闻言,李氏眉头微蹙,喃喃道:“你放心,我知道轻重的,定不会让你祖母起了疑心。其实,比起我,你祖母更盼着郡主能够早些嫁过来。自打你大姐姐嫁给大皇子那一日起,你祖母其实比谁都盼着谢家和陈家成为真正的亲家。否则,若有个什么差池,你祖母百年之后如何有脸面去见你祖父。”

听到这里,陈莹沉声道:“娘的意思,是想让祖母亲自往忠国公府找大长公主殿下吃茶,把这事儿定下来。”

“可女儿总觉得不安的很,事情难道真的能这般顺利?”

才说完,有丫鬟进来回禀,说是二太太过来了。

听闻白氏过来,李氏眼神一冷,没好气道:“她来做什么?”

陈莹知道母亲对二婶有怒气,可二太太既然来了,也不好把人拦在外面,否则,若是被祖母知道了,不得过问发生了什么。

到时候,就怕节外生枝。

有她劝着,李氏虽然脸上还是愠怒,可到底也没有制止。

很快,白氏就进来了。

比起前些日子,白氏瞧着消瘦了许多。虽然脸上上着浓浓的妆容,可到底也遮盖不住脸上的憔悴。

她委实没料到,自己那外甥女竟然做了那样的丑事。她还琢磨着什么时候给她选一个合适的人家嫁了,没想到,她竟然早有打算。

这好端端的,让她也跟着受累,在大嫂面前没脸。

想起这个不知所谓的外甥女,二太太就恨不得扇自己的脸,恨自己当初是瞎了眼,才把这小贱人接到府邸来。

她也知道自己百口莫辩,可还是怕大太太疑心是她背后搞的鬼,一进门便哽咽道:“大嫂,我知道为了锦丫头的事情,你心里堵得慌。我更知道,你怨我,其实我又何尝不气自己,若是时光可以倒流,我就是看着她死在外头,也不会招了她入府的。”

“这些年,大嫂执掌中馈,我这个当弟妹的,未曾有一分对您不敬。大嫂其实也知道,我平日里吟诗作画还可以,可论起府邸的庶务来,我是半点不通的。自然也不会觊觎您的管家之权。原这些话我也不必说出来的,可我这几日心惊胆战,就怕大嫂觉得是我背后怂恿了锦丫头。天可怜见的,我们二房这些年仰仗长房生活,我是疯了才会想着毁掉世子爷。”

说着,白氏便低声哭了出来。

白氏倒也不是在装腔作势,对于这个弟媳,李氏向来都不怎么放在眼中。就如她所说,每日里除了吟诗作画,其他一概不懂。要说也是生了子嗣的人了,也该有些长进,可偏偏,和闺阁中也无两样。

她唯一做的错事,便是把那小贱人接到府邸来,否则,也不至于生了这样的丑事。

陈莹见二婶哭的厉害,她是晚辈,不管怎么样,这个时候,也不该冷眼看笑话。

何况,她确实觉得这事儿二婶也有些冤枉。说是无妄之灾,也没差的。

这么想着,她小声的对着李氏道:“娘,二婶事前也丁点儿端倪都未察觉,否则又怎么会不拦着傅锦。傅锦生了不该有的心思,肯定是处处避着二婶,这时候,您就莫要和二婶置气了,该是一起想法子才是。”

见终于有个人肯替自己说话,白氏感激的看了陈莹一眼。

李氏虽还冷着脸,可到底还是开口了:“那日你没拦了我把那小贱人送到寺庙去,我就知道,这事儿和你没什么关系。只是你也太大意了,出了这样的事情,想必她有那样的心思也不是一日两日,可你,竟然被瞒到最后才知道。”

“成日的就知道吟诗作画,就知道整那些有的没的。看吧,终于是弄的无法收拾了。”

白氏听了一阵羞愧,一时间竟然不知说什么好了。

李氏心底暗暗叹息,只一字一顿道:“明个儿我便和老夫人提及,想让郡主和延之早日大婚。你在旁也帮衬着些。”

白氏瞧着迟疑了下。

看她这样,李氏气又是不打一处来:“你只需附和几句就好,我也不是让你做什么。不过你记住了,多说多错,定不能让老夫人生了疑心。”

白氏赶忙点了点头。

等到白氏离开,李氏整个人感觉自己乏力极了。

陈莹上前给她捶着肩膀,安抚她道:“娘,您莫要真的和二婶计较,要怪就怪傅锦那小贱人,这事儿若不是她生了龌龊的心思,谁也逼迫她不得。”

李氏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轻轻嗯了一声。

又不免问起今个儿大皇子府邸宴请之事来。

“你大姐姐瞧着可还好?”

陈莹点了点头:“固巷胡同的宅邸果真是显赫,这整个京城都未必能找出第二个来。大姐姐自然是开心。这好不容易盼着出宫建府了不说,皇上还给了这样的恩旨。如今谁谈起大皇子,还敢像往日那样不敬啊。”

听她这么说,李氏的眼中终于是有了笑意:“皇上给大皇子这样的恩宠,我们陈家也跟着有脸。人们都说大皇子木讷憨厚,可谁又能说得准,他这人不是傻人有傻福呢?”

听着这话,陈莹心中猛的一惊,暗道,母亲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暗示什么?

难不成,母亲还想着大皇子有朝一日能登上那个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