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被浪头一打,彻底淹进河底,饶是她水性极佳,也花了好半天才浮出水面。

连翘吐了口水,抹掉面具上的水珠,咬牙瞪住岸边的人。

“认输!”

刚才在河底,她的面具都被冲走了。

要不是纳戒里还放着一张备用面具,她绝对要郁闷死。

长孙彦还准备继续出手,闻言不禁怔住,“这么快就认输?”

言语间颇有些意犹未尽的意味。

“哼,我打不过你,也看不穿你的招数。”

连翘往岸上游去,咬牙切齿道,“你看穿我一招,就学我一招,我多吃亏!”

“真是小家子气。”长孙彦不屑地撇撇嘴。

对他这句话,连翘压根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完全没放在心上。

她游到岸边后破水而出,故意在半空中抖了抖水,淋湿了那人的斗笠,才落回到地面。

长孙彦倒也不怒,又好气又好笑地补了句,“小混账。”

“是是,您快离小混账远点,别又溅到身上。”连翘站在岸边,自顾地拧起了斗篷上的水。

听她这么顶嘴,长孙彦心中倒生了几分亲近。

他当年在学院时,也经常顶他老师的嘴,转眼间,已经好几年没回过沧灵学院了。

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倒让他怀念起以前的日子。

想到曾经,长孙彦不禁有些手痒,他瞄了眼连翘,开口道,“喂,你是不是缺钱?”

“嗯。”连翘想起刚才诓他的话,于是点点头。

“好极了。”长孙彦抚掌笑道,“我带你去挣钱,跟我来!”

连翘打量了下四周,不确定身后还有没有人跟着,索性跟着他朝城西走去。

此时,潜伏在她身后的几名四星斗者,在原地踌躇起来。

“她身边那位好像是二爷。”

开口的那名斗者神情为难,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却迟迟没有跟上。

另一个看上去比较精明垂下眼睛,低低地问出声,“咱们愿意承受世子的怒火,还是二爷的怒火?”

“……”

“……”

“不跟了,回府。”几人沉思片刻后,果断作出决定。

城西,赌坊内。

连翘被人群挤来挤去,长孙彦则在她身前,将手搭在赌桌上,毫不犹豫地押下筹码,“大!”

他回头瞥了眼连翘,“你押什么?”

他话音落下后,赌场内众人都屏住了呼吸,想听清连翘会说什么。

这个小矮子刚来赌场时并不起眼。

可是开了几局后,竟然场场是赢家,老手啊!

他们全迫不及待地凑在连翘身边,即使看不清她想押什么,沾沾运气也是好的。

连翘被挤得头昏眼花,索性随口道,“那就小吧。”

“押小……”

“我也押小!”

那些人争前恐后地围住了赌桌,纷纷押了小。

连翘悄悄放出斗气丝线,从桌子底下钻进了骰盅,原本三个“一”的点数,被她改成了“四”、“五”、“六”。

场上坐庄的人,这时已经换了位女子。

她以木簪松松束了发,身着浅绿罗衫,相貌看起来斯文白净。

女子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连翘,站在她身旁的人摇了摇铃,示意买定离手,场内顿时安静下来。

她缓慢地抬起骰盅,在看到里面的点数后,唇角微弯,“一十五点,大。”

“不可能,我刚把全部钱都押了小。”

“怎么会是大?!”

人群中顿时沸腾起来,全都凶神恶煞地盯住连翘。

“呀,这次手气不好。”连翘佯装惊讶地凑到赌桌前,“怎么是十五?”

坐庄的女子极轻地笑了声。

这么久来,已经没有人敢把老千出到她头上了。

眼前的小娃娃却是个异类,分明猜中了,却要偷偷把骰子弄成输局。

不过她虽输了,和她一伙的那个混蛋却赢了。

“呵呵,小小年纪不学好。”女子勾了勾指头,指向连翘和长孙彦,“把她和旁边那个男人抓起来。”

被发现了!

连翘心中一凛,刚准备溜走,结果身边不知何时已经围了几个打手。

长孙彦莫名其妙地盯住那名女子,“为何还抓我?”

“在我的地盘上,你让身边那小娃娃出老千。”

女子捏起一枚骰子,在指尖转了转,“刚才我听出来了,三个‘一’,开盅却变成了‘四五六’。”

那女子说完此话,赌坊内的气氛陡然一变。

连翘猛地丢出几枚斗气针,趁身边的人被暂时点住时,运起轻功往门外奔去。

长孙彦的经验显然更加老道。

他率先打断几盏灯,制造出混乱,然后追着连翘也往外逃去。

刚到连翘身边时,长孙彦弯指在她的头顶敲了下,“跑都不叫我,你太没良心了。”

连翘脚底下没有丝毫停滞,头也不回地说:“我不叫你,你也溜得比泥鳅还快。”

“呵呵~”

赌桌后的女子不慌不乱,她指尖微动,在桌下接连按下几道机关。

叶竹青,城西所有赌坊的老大。

除了赌术,她最精通的是机关术,那个混蛋敢带人进她的地盘,就别想从她眼皮底下溜走。

连翘和长孙彦刚跑到门口。

地板却突然打开,下面一个石室宛如张着漆黑大嘴的巨兽。

“哇!”连翘急忙甩出手腕上的黑绳。

长孙彦则凭空跃起。

两人的反应都堪称奇快,然而还有比他们更快的。

两个铁笼从天而降。

还在半空中的两人根本躲避不开,顿时中了招,两人分别被锁在笼中,随后掉进了下面的石室。

女子悠然起身,“你们继续。”

她要去看看下面那两只老鼠。

昏暗的石室内。

长孙彦掌中释放出一团火焰,就像火把般,倏地照亮了这里。

那苍白的火焰透着诡谲,在他掌心无声地燃烧着,连翘心中好奇,“你那是什么火?”

“哼。”长孙彦将火焰灌注到铁笼上,“这时候还看火,你先想想怎么出去吧。”

连翘伸手抚摸着铁笼。

这材质是乌金铁,最坚不可摧的一种铁,刀剑劈不伤,水火浸不软。

“我劝你省点力气。”

连翘席地而坐,后背靠在铁笼上,看着对面。

“就算你的火再强,想破坏这种乌金铁,起码得持续烧个七天七夜,你能放那么久的火吗?”

“你说什么?”长孙彦顿时收了手。

“呵呵,小娃娃眼神不错嘛。”叶竹青称赞了声。

她从暗处行来,吹亮手中的火折子,随手点燃了嵌在墙上的铜灯。

在橙红的灯火下,她皮肤显得更加白腻,原本清淡的五官凭添三分艳色。

叶竹青瞧住长孙彦,微启朱唇,“你的火可以收了。”

“啧,啧。”长孙彦盯着她的脸,眼底微微发亮,却被斗笠遮了让人看不清楚。

他依言收了火焰,随后也坐在了地上。

叶竹青这时才走了过来,却聪明地没靠近笼子。

“小娃娃。”她望着连翘,语气温柔,“你告诉我刚才是怎么出千的,再把赢的钱吐出来,我便放你走。”

“喔,那他呢?”连翘抬手指了指对面笼子里的长孙彦。

“他?”叶竹青唇边隐匿了丝冷意,“他教唆你来使诈,不是个好东西,这种人就该死!”

“喂喂!”长孙彦立即辩解,“我可没教她出老千,这丫头天赋异禀,也怪我?”

叶竹青没拿正眼瞧他。

“赌场是你带她进来的,她个头这般瘦小,年龄恐怕才十来岁吧。

你带她来这种地方,可见你确实是个混蛋。”

长孙彦瞪起眼睛。

什么叫无妄之灾,这就是无妄之灾。

他抱着双臂,无奈的望著对方,“你这女人讲不讲道理?”

“跟你讲什么道理?”叶竹青哼笑了声。

她眼底流转着快意,绕着笼子,欣赏起被困在里面的长孙彦。

“一别半年,我对你很思念呢。”叶竹青语气陡转,眼神凉凉,“日日夜夜都想着怎么弄死你!”

“唉。”

长孙彦惋惜地叹口气,“想我就来找我呗,这段日子我对你也是牵肠挂肚。”

他微抬下巴,眼神风流又轻佻,眸光在叶竹青身上打了个转。

最后停在她纤细的瘦腰上,别有深意地笑出了声。

“还是那么不要脸!”

叶竹青挥手打出道斗气,准确地击中了长孙彦胸膛。

“咳咳……你这样我很心痛。”长孙彦紧抿着唇,捂住被打中的胸口。

连翘在他对面,看得是瞠目结舌。

他周身萦绕着淡淡的斗气,根本没受半点伤,却演的入木三分。

叶竹青冷冷一笑,懒得再理他,径直望向连翘,“丫头,说说你怎么出千的。”

“用斗气。”

连翘指尖放出道极细的斗气丝线,解释道,“覆盖住骰子,就不会发出声音。”

见她态度十分诚实,叶竹青不禁勾了勾嘴角。

“你们这些小混蛋,为了出千也是绞尽脑汁啊。”她无奈地转动着指尖的骰子。

连翘垂下眼睫。

前世为了接近猎物,她什么地方都混迹过,听骰这种技能早练了出来。

刚才她只在最后那盘耍了小手段,还是输局,结果就被人逮住了。

这叫她如何不郁闷?

“把钱交出来吧。”叶竹青的语气轻描淡写,“交了钱我就放你走。”

“丫头。”长孙彦这时出声道,“你千万别信那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