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没看上。”鸾贵妃的脸是说变就变,这片刻的工夫,都不知道变脸了多少次了,此刻的表情阴沉的很,像雷雨将来的前兆的天空一样。
曲延翊不知道这话怎么接,不管怎么说下去,肯定有损他一个大男人的面子和尊严,所以就挠着后脑勺垂下了头,没再说了撄。
鸾贵妃便将视线转到了薄云珂的身上,薄云珂一颤,忙低下了头,吞吞吐吐的,“我那四姐姐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傲了些,刚才陪同师哥去求亲的时候,四姐姐身边又围了那般多年轻有为的王孙公子哥儿,想来姐姐也是瞧得眼花缭乱了,所以才对师哥这样的……”
“呵,这样儿的,哪样儿的?”鸾贵妃冷笑,其实凛冽的吓人,“既如此,强扭的瓜也不甜,我们曲家也需要个更安分乖巧些的儿媳妇儿,本宫瞧颖儿就是个最好的,五弟……”
又被提到名字的薄云颖,本来松懈下去的神经,又被绷了起来,浑身阵阵发冷。
“姐,弟弟就喜欢那薄四小姐,您就别说了。”曲延翊苦笑偿。
鸾贵妃脸一沉,“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别人都瞧不上你,难不成你一个我们堂堂的曲家大男人,还要去倒贴上去不成?”
“我……”曲延翊结舌。
“娘娘若是不介意……臣……臣女愿意……帮曲统领……”已经跪在一边儿做了许久隐形人的薄云颖,哆哆嗦嗦的小声说道。
闻言,鸾贵妃,曲延翊,还有薄云珂,三人相继对视一眼,均露出了,狡黠得逞的笑。
*
云朵离开小屋,踉踉跄跄的走出了林荫小道之后,循着来时的路,往十三公主的娉婷台而去。
在这危机四伏的皇宫里,她也不认识其它的去处,且只有十三公主那里,怕只是对她最安全的去处。
她现在这幅样子,是能越快避开人群,才越好。
好在,刚才自己自戕脖子那一下,因为手抖而刺得偏深了些,虽然血流量似乎有些吓人,实际并没有多少实质性的伤害,疼痛还能让她保持着清醒。
想来她也是真的倒霉,午时才受伤的手掌和脖子,这才好了多大会儿的工夫,现在又旧伤未愈更添新伤。
皇宫人多纷杂,幸而宫里的多数人都去了凤朝凰,都去参加灯会去了,泱泱后-宫里,除了守卫和巡逻的御林军,也就没剩下什么闲杂人等了。
故而她这一路,倒也走的顺畅。
虽然摇摇晃晃的身子不稳,脚程也慢,但这离娉婷台倒也不怎么远,毕竟,都是因着皇上的寵爱而聚拢到了一起的几座殿宇。
是以,云朵这一路在守卫的御林军与偶尔擦肩而过的宫人眼里像个醉酒的哪家千金一样,慢吞吞的磨了快半个时辰,终于见娉婷台就在眼前了。
她还看到了正在娉婷台的石桥前,不住四下张望的花无心。
彼时,终于见到自己可以信任,甚至可以依赖的人,云朵不是高兴,而是心中有万般的委屈就像潮水一样,顷刻涌了出来。
令她抑制不住的,眼眶发酸。
到底她是个小女人,被人那么算计,还是自己喜欢之人的那般算计,她怎么嘴硬,怎么装作不在意,那都是在装腔作势。
实际上,她委屈难过的不行,只是没有一个人可以听她诉苦,没有一个人可以让她倚仗,更没有一个人,能懂她的心情。
而这时,甫一见到苦苦等候自己的花无心,她就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那样的对象,仿佛千帆过尽被风雨弄得千疮百孔的飘零船只,终于找到了可以停泊的港湾。
花无心是个武功高手,视力非常人可比,云朵离他还剩几百米的距离,他却在云朵发现他的那一刻,也发现了她。
不做任何的耽搁,他此刻几乎都忘记了自己要做一个合格的小丫鬟的事情,像个欢脱的孩子一样,不顾形象的迅速朝云朵飞奔了过来。
云朵见他跑了过来,便立在原地不再动了,她是真的累了,走不动了,也是,想娇气一回。
花无心见她在等着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情绪触动了他的心底某种柔软,促使他心情飞扬,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于此,云朵不过几个呼吸间的光景,花无心,便到了她的跟前。
跑动频率这么大,合该他应该喘息的很厉害的,但一到云朵跟前,他保持住了三步远的恰当距离,急促的喘息压制着,将喘息的频率降低。
所以在云朵的眼里,现在的他,脸色特别的不好看。
因为云朵并不知道,他之前与太子干了一场不小的架,你死我活的那种,但他没有继续,因为太子的武功深浅超出了他的想象,他不知道继续下去,还能不能活着回来见云朵。
可他想活着回来见她,所以没继续跟太子耗。
但他伤的不轻。
另一个,是因为听见十三公主哭着说找不到云朵了,他忽然发现自己却什么忙都帮不上,不知道该去哪里寻云朵。
所以他重伤后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再者,就是现在他不想大口大口的喘气样子,令云朵觉得不雅观,所以强忍着急促的呼吸,强制的刻意去放平缓,就这么憋着气儿,把脸色憋的更难看了。
“无心……你怎么了?”行走了小半个时辰,加上这短短几个时辰里的事件跌宕,情绪的起伏,还有药效的不断催化,云朵的嗓音此般发出来,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沙哑。
听在花无心的耳朵里,都听出了滚烫的温度似地。
花无心这便没答复她,下一刻,视线就像射线一样,挪开云朵的脸,急切而担忧的在云朵身上扫荡。
很快,他的视线就被云朵脖子上让瓷片割裂的伤口给吸引了,紧接着,就是云朵身上已经被汗水浸透且透着凌乱的衣裙,裹着纱布却依旧被鲜血染红的右手,左手甚至指尖还在滴着鲜血。
脖子上的伤口和右手上的伤口,血迹已经干涸了,左手还是新鲜的,一看就知道,是刚才不久伤了左手的。
因为云朵手里一直还捏着那块碎瓷片,这一路为了一直保持清醒的状态,她又把左手的手心给割破了。
手心其实尚好,割破了会很痛,但是血流的不会太多,要不然,经她这么个自残来去,还是午时就受过伤流过血的人,这会子早就已经失血过多身亡了。
花无心看了之后,眉心是越皱越紧,越皱越紧,几乎把眉头皱出了一个沟壑,最后,还愈发锐利的视线,落到了云朵的脸上,“谁欺负你了!”
事情的经过,究竟发生了什么,花无心都没有问,他怕问多了,会不会反倒伤害到云朵。
因为在别人眼里如何厉害如何强势的云朵,在他花无心眼里,其实是像水晶一样透明易碎。
所以,他不问,不说,他话少,他只关心他最在意的。
也是他这短短的五个字,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令云朵最后的一点心防,彻底的土崩瓦解。
泪,情不自禁的一下涌了出来,说没有眼泪的云朵,还是哭了。
大概还是头一次,云朵在人前哭的这样伤心,哭的这样像个孩子,是史无前例的,嚎啕大哭。
一时间,花无心都是懵的,但他很快回神了过来,却手足无措的,脚下踌躇着,不知该靠近她,还是该远离她。
云朵却先作出了反应,几乎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一样,朝花无心跑了过去,仅仅三步,却让她最后几乎是跌进了花无心的怀里的。
幸好无心眼疾手快,及时出手圈住了她的腰肢,不然只怕她就要滑倒到地上去了。
她在他怀里,哭的像个受尽委屈苦楚的小女孩,哭的肆无忌惮。
花无心是浑身僵立在那里的,圈在云朵腰上的手臂,一点都不敢动,几乎都是麻-痹-的。
也是因为夏季穿的薄,云朵身上惊人的热量透过了薄薄的衣裙,很快传导到了花无心的手臂上。
这才使得一直处于木讷状态的花无心,才回魂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