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老爷您这是怎的了?”
正好闯进来的朝霞,与薄久夜撞了个正着,眼见薄久夜状况不妙,她立刻便伸手搀扶住了他。
然而,薄久夜的第一反应,既不是感激自己妻子的出手,更是连丝毫对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疑惑也没有。
而是把她当成了拦路石一样,一把就将她推了开偿。
“滚开!”
与此同时,还对曾经被他捧在手心的爱妻,吐出阴冷厌烦的字眼。
朝霞没想到自己的丈夫会突然对自己这么粗鲁,根本就没有半点设防,当即被推的向后一个趔趄,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幸好容嬷嬷是片刻不离她的身,眼见这个情况,眼疾手快的伸手及时搀扶住了她,“夫人小心——”
虽然人是万幸没有摔倒,造成什么损伤,可在听到自己丈夫所讲的那般无情残忍的话后,朝霞的脸上半点的庆幸也无,只有面如死灰。
看着自己丈夫毫不关心头也不回的离去背影,她的眼中只剩下不敢相信的惊色,与一阵胜过一阵的刺痛。
“老爷……老爷……”
汹涌的泪水很快模糊了朝霞的眼睛,窒息胸闷的感觉,让她的呐喊小的可怜。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声声的呼喊,几乎倾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夫人,夫人您可要多保重身子啊,您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您现在的肚子里还有小少爷,还有薄家的嫡长子啊——”
搀扶着朝霞的容嬷嬷见主子情况不妙,连忙苦口婆心的开口安抚,伸手在主子的胸口,替主子顺气。
即使明明还不知道主子腹中怀着的到底是男是女,可精明如她容嬷嬷,依然选择了最中听,或者说是对方最想听的话,来劝解对方。
果不然,这话很快就起了效用,差点就要窒闷的朝霞终于大口的呼吸起来,惨白的脸慢慢得以好转。
朝霞勾着头,目光放在自己还未明显隆起的小-腹上,双手颤巍巍的覆盖了上去,似笑似哭的嗤道:“是啊……薄家长房嫡子,我有了老爷的嫡子,可是……他还在乎吗?他心里还有我吗?他还需要这个孩子吗?”
“夫人夫人,别再说了,别再说这样的话了,这话要是让腹中的小少爷听到了,定会受到影响的!”
容嬷嬷一脸惊骇的连忙央求,“相爷最近只是诸事缠身,心有烦闷才会不经意的说了那种话,定然只是无心的,何况您还没来得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相爷,若是相爷知晓了,定然会高兴坏了的,把您捧在手心里都怕摔了,哪里还会伤您的心呢?您是想太多了……”
“真的吗?真的是这样吗?”朝霞苦笑,泪珠夺眶而出,可眼底,却闪烁起了希冀的光。
“自然是真的,奶娘何曾欺骗过夫人?”眼见主子情绪终于有些稳定下来了,容嬷嬷偷偷吁了一口气,忙不迭的接话。
朝霞嘴角的苦笑,终于泛起了一丝甜意,双手轻抚着自己的小-腹,眼中希冀的光芒大盛,眼神有些恍惚,似在憧憬着什么。
“如果老爷知道我有他的孩子了,会不会再也不会冷落我了,会不会继续像以前那般疼爱我,会不会……”
自言未完,朝霞突然一个激灵,似想到了什么,整个人都是浑身一震。
而后,她本来染上了幸福光辉的脸,瞬间扭曲狰狞起来,眼底希冀的光芒刹那褪尽,沾染浮起的,是阴狠毒辣的颜色。
她慢腾腾的转过头看向身后的屋子,像木头人转动脖子一样僵硬机械,甚至还能听到,那脖颈骨头的咯咯摩擦声。
屋子里,云朵觉得很累了,想继续盖被睡一觉,休养休养生息。
不想,后窗突然传来吱呀一声,被打开的声音。
大概是这样的场面经历的多了,她好似已经特别的习惯了,显得尤其的敏-感。
她刚要躺下的身子一震,当即重新直起,脑袋立刻转向了侧后方向,脸上带着一抹精神一振的惊喜。
可一眼过后,她脸上的惊喜,瞬息化为乌有。
“你来做什么。”冷漠、失望、讥讽,顷刻蔓延于她的面目中,“魇先生。”
半个月,真是不长不短的时间,它似乎没有让之前的一切改变太多,但似乎,却又改变了很多。
甚至,竟有些物是人非。
再对上这个半个月前逼婚自己,却又有恩自己,偏又令自己咬牙切齿的男人,她的反应,竟是出奇的平静。
好像……
只是在对一个陌生人。
魇此刻浑身散发的气息,糟糕到了极点。
他脸色铁青,眼底蕴有似一碰就会爆发的怒火,浑身散发的寒气已经降到零点,冷的若有实质。
“这就是你看到自己未婚夫该有的表现么,玉倾人。”
他一步一步靠近,步伐似乎很沉重,每踏下一脚,光洁的地板竟能激起一层的薄尘,浑身散发出的冷气与威压感,令整个屋子的气氛都变得压抑。
云朵一震,表情从怒到惊,“你是怎么知道我真名的。”
她要是没记错,这个名字从本尊与生母进薄家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脑子里,依稀还残留着十多年前,生母对本尊的告诫——
让她如果可以,这一辈子都不要再用这个名字,要永远的遗忘掉!
本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迄今为止,从来没有违背过母亲的遗愿。
而她也从来没打算要违背,甚至如果不是逼近过来的这个疯男人突然提及,她根本就不会记得还有这种事情。
但是,从他居然会知道的这件事里,就已经够她惊诧的了。
大概云朵的反应没有愉悦到魇,他的脸色更加的阴沉了下去,“作为你的未婚夫,就该有这个资格知道。”
本来他还挺高兴终于知道了她的一个小秘密,但是现在想起这个小秘密的来源,是从别的男人嘴里知道的,还是他最不喜的薄家男人。
他那点子高兴,瞬息就被颠覆成了怒不可遏。
云朵无语凝噎了片刻,然后一翻身,裹着被子继续躺倒睡觉。
疯子就是疯子,成天的满嘴疯话,是她吃错药了,竟然会跟他较起真来了……
见她不答理自己了,魇更是生气了,长腿一跨,到了她的榻前,伸手就去扯她的被子,“未来夫君跟你说话,你这什么态度!”
云朵没想到他会突然动手,一时猝不及防,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被子被他扯去,“你自己也说未来的,既然是未来的,那就未来再说,不要现在就在这里给我装-逼穷得瑟!”
重伤未愈,东西大概也是好几天没吃了,而刚才一场‘真情流露’的戏码更是把她所剩无几的力气耗光。
她根本就没有那个力气和心情,再去应付这个男人。
所以她已经极其的不耐烦,耐心彻底的没有。
“玉倾人,你这是向爷挑衅,终于要下战书了是么。”一把扔掉手中的被子,魇猛地俯下身,两手撑在了云朵身子两侧,冰寒阴沉的脸,瞬间逼近云朵的脸。
他菲薄的唇一张一合,寒冽的吐纳,全都喷在了云朵的脸上,“那好啊,就让爷看看,你到底能有什么本事,让爷亲自退婚!”
云朵一时难以收拢呼吸,鼻翼里一时全都吸进了他吐纳的气息。
就跟他人一样,是冰一样的冷冽味道,但是,其中却饱含了幽幽的药草香。
她不可否认,这个男人的味道是很好闻,很令人感到舒服的,但是她就是喜欢不起来,且厌恶的可以。
她更讨厌,他这样过分的亲近,如果不是她自愿,如果不是燕夙修,她根本不想再被任何男人触……
念及此,她心头一刺,疼痛感由浅至深,渐渐将她淹没。
那种感觉,就像一根长针,一点一点,刺进她的心脏。
比心口那一掌,还要痛的剧烈。
她突然想笑,想大声的笑。
薄云朵,薄久夜半点没说错你,你就是个傻瓜,燕夙修都已经厌憎你了,只想远离你这个残花败柳了,那你还想着他做什么呢?
你是想犯贱么?
“倾人,你怎么了。”魇一愣,看着身下的云朵无声的突然笑了起来,却还流着眼泪,似是很痛苦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