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久阑一怔,愣愣的看着她。
十三公主见他这个反应,不由也是一愣,“不是吧,你真的不知道这件事?”
薄久阑抿了抿唇,目光转向了不远处,已经越走越近的薄家大门,没有吭声。
“你这样总是把自己排除在薄家之外,真的舒服吗?”叹了口气,十三公主担忧的看了他的侧颜一眼偿。
“阑不会答应的。”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薄久阑却说了这样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十三公主自然听得莫名其妙,“什么?”
停下脚步,薄久阑转头看向十三公主,眼睛一眨不眨,“阑不会让她嫁给鬼手毒医。”
“为什么?”十三公主一脸错愕。
“魇这种满手血腥的屠夫,不配。”说完,薄久阑转回头,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徒留在原地的十三公主一脸无语。
当然,她无语的不是薄久阑说的不对,而是薄久阑……说的太对了。
如果九哥不是她的九哥,她也不愿意,会让一个好人家的姑娘家,去嫁给九哥这样的……疯子。
只是若说不配,就太有些言过其实了……
想到这,十三公主眼底波光攒动,望着薄久阑越来越远的背影,提裙追了上去,“从未听你提起过这个妹妹,没想到你还挺关心她的嘛!诶,你等等我啊——”
*
一盏茶的工夫后,马车停在了东宫的大门前。
薄久阑眼角微翘,无声的斜睨了旁坐的十三公主一眼。
十三公主垂下双睫,把眼底的心虚遮掩,“实不相瞒,最近九哥在前段日子的白城遭遇不少的暗袭,受了不小的伤,还中了奇毒,若是靠我医治,只怕许久都不会见好。所以只好请毒医师父下山。”
“这么说来,医治皇上是假,医治太子才是真。”薄久阑淡淡道:“倒是未曾听其他人提及,殿下真是掩藏的极好,军心未乱,殿下决策甚好。”
十三公主呵呵一笑,笑容有点干,“你且在这等会儿,我马上让师父出来,同你一道回薄家。”
说完,也不等薄久阑有所表示,便主动掀了车帘跳下了马车,提裙一路快步走进了东宫。
等进了东宫的大门,十三公主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一头的冷汗。
“一个晚上,让我独自一个人在薄家两个精明的老狐狸面前演戏,就跟踩刀尖跳舞一样!”一抹额头上的冷汗,她咬了咬牙,目视东华宫的方向,“九哥,这次你欠妹妹我,可欠大发了!”
说着,风风火火的直往东华宫赶去。
片刻,到了东华宫,推门而入,迎面她就碰上凑过来的孟非离。
“公主殿下,可有见到云姑娘?”孟非离着急的问,因为他越想,越觉得自家殿下发疯,跟云姑娘绝对脱不了干系。
“还云姑娘呢,马上就要变成雨姑娘了!”回答是在回答孟非离的问题,可十三公主现在的眼睛,却是往那道隔开内殿的珠帘斜睨。
孟非离挠头,“公主,您的意思是?”
“就快死了,你们就等着哭吧!”不耐烦的甩了甩手,十三公主大步朝外殿摆设的宝椅走去,没骨头似地,很没形象的直接往上面一躺。
没想到刚一躺下,一只突如其来的大手就拽住了她的胳膊,猛地就把她整个人都从宝椅上提溜了起来。
还没等她嚷嚷疼,一张毫无血色的脸,立刻就凑到了她的眼前,一双碧青色的眼睛阴渗渗的瞪着她,眼睛里全是血丝。
“她怎么了!”
“我去,九哥你要不要这么吓人,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十三公主捂着心口大嚷。
“废话少说!”燕夙修脸色阴沉,朝她咆哮。
十三公主感觉自己的手臂都快被这个疯子捏断了,耳朵也快震聋了,只好举手投降放过他,“好好好,我说我说,你不要激动嘛!”
咽了口唾沫,她不敢拖延,在燕夙修凶狠的目光下,言简意赅的叙述:“我本想假借找薄家姐妹作耍去看看云朵姐,不想云朵姐还没回薄家,可是没多久,就传来云朵姐重伤被人送回来的消息,于是我就提议给她看看,然后替云朵姐把脉后才发现,她中了血杀宗的穿心掌,已经奄奄一息了……”
说到这里,她偷偷的拿眼瞧燕夙修的变化。
见他瞳孔紧缩,眼底有着她从未见过的恐慌,她这才目光一动,“九哥,她……果然不是你伤的吧?”
虽然看他的反应已经证明了这一点,但她还是想听他的亲口确认。
谁晓得燕夙修根本没再理会她,甩了她的手,就急匆匆的往门外走。
十三公主这才发现,自家这个笨蛋哥哥,连鞋子都忘了穿。
她一时又好笑又好气,忙站起身来大喊:“九哥,别忘了你现在的内力已经被我暂时封闭了,你就这个样子去,是要直接挂羊头卖狗肉的走薄家大门啊,还是架梯子翻墙啊?”
但见燕夙修停下了脚步,然后转过头,眼神凶狠的看了她一眼,而后,扭头看向了孟非离。
孟非离浑身一哆嗦,干笑着摆手向后倒退,“殿下,属下也是被逼无奈啊,属下真的不是有意要出卖您的……哈哈,比起这种小事,您还是想想要怎么才能进薄家吧,您没了内力,想要再翻云姑娘的院墙,怕是不太可能了,搞不好还会被薄家影卫当刺客杀了的……”
“那就堂而皇之的去。”燕夙修眉头皱成了川字,“摆驾!”
“我去,九哥你疯了吧?”十三公主看不下去了,抬手直扶额,哭笑不得,“先别说薄久夜让不让你进,就算让你进去了,见你迫不及待去看云朵姐的架势,你还怕薄久夜不会联想到什么吗?到时别说会害了你自己,还会害了云朵姐的,你脑子放清醒点行不行?”
都说情爱是蜜也是毒,会让一个正常人变得神魂颠倒,精神失常,真是半点也没错。
十三公主这番话,简直就像一盆冷水,把燕夙修浇了个透心凉。
一个激灵后,燕夙修就没话了,身子摇晃了两下,差点昏倒。
幸好他已经离门口不远,这才一伸手扶住了门框,才没有狼狈的跌到地上。
“公主,您就别逗殿下了,既然早就有了法子,就快说吧。”一直冷眼旁观还没说过一句话的楼狱,突然幽冷幽冷的说了这样一句。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直深深的看着主子燕夙修。
见主子听了他的话后,立刻转头看向了公主的一双碧青眼睛里都在放光,他的眸色就愈发的幽冷深沉了。
十三公主被燕夙修的眼神看的心里发毛,赶紧打着哈哈,把她早就为这个傻哥哥铺好的路,给说了出来。
“我已经跟极度宝贝云朵姐的薄久夜提议了,云朵姐的伤势是江湖人所伤,非普通的伤病,我这个没武功的公主不懂,所以不敢涉猎,而恰好九哥你这个毒医就在皇宫为父皇治病,再没有人比你更适合治云朵姐,所以……九哥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没等燕夙修答话,孟非离一脸震惊,“公主,您这样实在是太冒险了,万一薄丞相怀疑到你……”
“别说了,公主她一定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完美借口,要信任公主的能力。”一句极度宝贝云朵的薄久夜,就已经黑了脸的燕夙修,对孟非离一摆手,“先帮本宫准备。”
孟非离无奈的看了一眼被自家哥哥夸奖后而得意的朝自己扬眉的公主殿下,没敢再说什么,朝太子主子走了过去,搀扶着回内殿装扮,做毒医所需的一系列准备。
两人进了内殿后,外殿一下子空落了下来。
事情该办的都办好了,还得了哥哥的赞誉,十三公主毕竟还是个十五岁不到的少女,还是极容易满足的。
于是她美滋滋的伸了个懒腰,打算回宝椅上继续躺着。
可她还没躺下,就被还没走的楼狱,那幽冷的声音打了断。
“属下还从来没见过公主撮合过倾姑娘与殿下。”楼狱目不转睛的睨向十三公主,完好的左脸上染着阴霾,被半张玄铁面具遮住的右脸上,仅露在外的右眼眼珠,殷红似染了血。
十三公主脸上的笑,瞬间凝了起来,“楼狱,你这是在质问本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