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快滚。”薄久夜执起一颗象棋中的卒子,眼角冷睨宁管家一眼,脸色微沉。
自己的狗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再没有比他这个主子最清楚的。
而他薄久夜生平就是最讨厌这种无事生非,就因为个人私怨,而在他面前挑拨离间的奴才撄。
因为这样的奴才,很可能会左右到他的决策,坏了他的大事偿。
“是……是是。”宁管家吓得腿一软跪在了地上,连忙颤颤巍巍连滚带爬的出了书房。
容若公子抬眼看了薄久夜一眼,眼底涌出欣慰之色。
到底他没有挑错人,只有这样敏锐过人办事果断的男人,才能成大事。
“容若,你是怎么看待魇这个人的。”薄久夜落下手中的卒子,又捡起一颗象,在手中把玩,低垂的眸子看似在一眨不眨的观察着棋局。
可他那严阵以待的眼神和表情,却像在对着一个厮杀的战场,“你是知道的,本相有本事能让鬼杀宗调查魇的一切行踪资料,可却调查不了他这个人,到底有颗怎样的心。”
容若毫不犹豫的落子,吃掉了薄久夜的那颗卒子,脸上笑容愈发的温文尔雅,“属下知道,相爷是觉得魇恰逢这个时候出现在薄家,绝非偶然。”
“摆棋布阵的人都知道,若想不为他人手中棋子,自己必须成为执棋人。”薄久夜眼见卒子被吃也不着急,手中的象这次没有继续发起进攻,而是开始步步撤退,连车也丢在了防御之外,“那么,首先清楚的第一件事,就是应该知道,坐在自己对面的对手,到底是谁。不然,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相爷所言极是。”容若看了那颗被薄久夜丢在防御外的车一眼,笑了笑,一时有些举棋不定起来。
这显然是个抛砖引玉的圈套,如果吃了,就会立刻中了请君入瓮的局,可如果不吃,就会被一个小小的车逼的节节败退。
他现在的局面,真是被逼的骑虎难下。
两厢权衡下都是死路,容若失笑,扔了手中的将,“属下输了。”
薄久夜虽是赢家,但是并没有得意和高兴,反倒眉目皱起,也百无聊赖的扔了手中的棋子。
背往椅背上重重一靠,他疲惫的闭眼揉起了太阳**,“若是官场上的人,本相倒是还能猜到对方在想什么,又想玩出什么花样。可对方,根本就是一个来自江湖的野路子,谁知道他到底有什么目的,居然摆了这么大一个局,却还让人摸不透,他到底摆的什么局。”
“是啊,原本以魇这样能让死人都可起死回生的本事,第一次就该救治好了七少爷的,但是他并没有,还拖延时间,设下这样大的一个圈套,坐等着我们往里钻。”容若端起小几上的茶盏,轻啜一口香茗,眼神变得锋利起来,“属下甚至都怀疑,这次瘟疫来的,实在过于古怪。”
薄久夜精神一振,嚯的睁开了双眼,“你的意思是,这场瘟疫,极有可能是他一手制造的?”
“不过一场小小的瘟疫而已。”容若笑看薄久夜,“相爷觉得一个连大晋国的一支上千骁勇的虎豹骑都能轻易灭到尸骨无存的毒医,会做不到么。”
薄久夜徐徐眯起了双眼,“这么看来……这样的人,是只能顺着来,不能逆了去了。”
顿了一下,薄久夜深暗的目光,对望向了容若的眼睛,“如果说,本相想将他为己所用呢?”
*
虽然解决了玉笙寒的事情,但云朵的心并没有完全的放下。
现在她的心头还被另一件事所系着,整个晚上都辗转难眠,无法入睡。
“啧,也不知道那个妖孽到底回来了没有……”
明知道的,白城就算日夜兼程的赶路也需要整天整夜,那还得看路好不好走。
这才过去两天,某太子是去办差,身上又还有伤,怎么可能两天就回来了?
可知道归知道,心里总是免不了要操心一番。
脑子里一直萦萦绕绕这样挥之不去的问题,云朵干脆翻身坐起,然后点了蜡烛。
先看一眼床-榻上的玉笙寒并没有醒,这才舒了一口气,开始大半夜的在屋里屋外的忙活。
她找了一些钉子啊弓箭啊,暗器之类的,在房顶还有屋子的里里外外,全都装了简易的陷阱和机关。
毕竟玉笙寒受袭有过前车之鉴,这样的错误,她当然不会再犯第二次。
简单的陷阱机关虽然不起眼,但是却是综合了本尊的古代经验,和她以前在做雇佣兵时所用的现代经验,依照她的估计,只要来的不是个绝顶高手,或是百八十人一齐来,就绝对够袭击者喝一壶的了。
当然,她自然希望不会再有袭击者,但是有一就有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弄好以后,云朵也并没有完全放下心来。
但是她也没有办法,只得苦笑着到了玉笙寒的床-榻前,动作轻柔的替玉笙寒额前凌乱的碎发拨开,在他的额头上印下一枚轻吻,“不要再受伤,也不要再生病了,嗯?姐姐马上就会回来。”
虽然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听见,但她心里真的过意不去,只想说句抱歉。
明明知道这个关头,这个时间点,都不是抛下他的时候,但她无法忍受内心的煎熬,无法斩断在脑子里就像魔咒一样的声音。
她想去看那个人,非常非常想……
想的几乎快要疯掉了。
或许说她快疯掉了未免夸大其词,但是能把一个说好要远离的男人这样记挂在心的,还是头一次——
就这样的破天荒,于她这样早就冷情冷血的女人来讲,跟真正的疯了,实在是无甚差别。
念及此,云朵直起身,苦笑一声,便转身走去吹熄了桌上点燃的蜡烛,头也不回的跳窗离开了屋子。
就在她离开的那一刻,床-榻上那个沉睡了整整五六天的少年,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只是望着她离去的窗口给她眼,夜色笼罩的瞳孔里却是比夜色还要沉郁阴暗的颜色。
那一动不动多天的手,一次又一次,困难的朝她离开的窗口那里,伸着,五指虚张着。
好像要凭这样,想将她抓住……
*
从没有一次觉得,薄家能跟东宫都各占东城一半的占地面积是那样的方便。
以前只觉得真是冤家路窄,竟然和那个妖孽的东宫仅仅只隔了几条街的距离,现在反倒是庆幸两家这样隔得近,倒是省了不少的路程和时间。
这回半盏茶的工夫就到了东宫墙外的云朵,不禁如是想着,也不禁心中感慨。
当真是……
造化弄人。
东宫已经记不清来过多少次了,潜去东宫的捷径也好,安全路线也罢,她早就已经烂熟于心。
东宫真的是个很奇怪的地方,不管有没有某太子那个主人坐镇,东宫依然像是那日不落的太阳,每天依旧夜夜笙歌。
每次来,都是如是。
“真是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以前不觉得那些终日载歌载舞的名伶舞姬如何,各行都有各行的无奈,云朵向来都是这样想的。
可她现在,却分外厌弃这些坠入风尘不自尊自爱的女子。
即便她明明知道,在那些女子里,其实有很多都是出身高贵的千金小姐,而并非什么风尘女子。
吐槽完,便躲过一干巡逻的侍卫和暗藏在暗处的暗卫,径直来到了东宫的太子寝宫,东华宫外。
薄云朵敏锐的感应了一下,周围至少添了比上次还多了一倍的影卫,而且功力都比上次的还要好,且布防也有变动。
虽然看不见,但她也能猜到,肯定不会让她像上次那样能轻易的偷袭成功。
不过。
“难道……他真的回来了?”云朵觉得自己的心头都发着颤,脸上都露出了她自己都没发觉的微笑。
如果不是这里的主人回来了,这些看护的属下有必要这么卖命么?
虽然这只是揣测,但云朵的心里就好像已经得到了证实,那望向东华宫倒映在窗上未熄烛火的目光,竟比烛火还要明亮热烈。
那眼神里涌动着一种情绪,就像即将要破壳而出——
云朵或许不知道,那份情绪,叫做望眼欲穿。
为了能节约时间,为了能立刻见到那个人,云朵一跃下了房檐,大刺刺的落足在东华宫的大门前。
清晰的感觉到周围的杀气扑面而来,云朵立刻摘了脸上的面罩,站在廊下挂着的灯笼火下,将自己脸上的面纱拉下,让自己的面目,清清楚楚的显现在灯笼火光之中。
那眼看就要汹涌而来的杀气就像被施了法术,瞬间是凝固还是停滞了一样,并没有继续再向云朵逼近。
云朵是知道的,自己这张脸恐怕现在东宫上下,尤其是经常保护在某太子身边的人,都已经再熟悉不过。
没想到这样袒露出自己的真面目,竟然真的有用,那些隐匿在暗处的无数暗卫,果真没有继续要来对付她的意思,俨然,是要放任她了。
心头,顿时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
云朵转过身,看着挡在面前的宫门,不知该笑,还是该作何反应。
如果不是有人对这些暗卫曾经下了什么命令,即便她露出真容又怎样?
恐怕一样对她当成刺客照杀不误。
而那个人,不用动脑子,她都知道是谁。
“你到底在做什么……燕夙修。”云朵抬手,指尖轻抚着门上精致的腾龙花纹,哭笑不得。
你知不知道,我若要以后想杀你,只要我一露真容,保护你的这些暗卫一旦不动手,那就等于形同虚设,若你尚在熟睡,我就能堂而皇之的取你性命了!
你这样信任我,你究竟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燕夙修……
既然心有所属,你就不该对我这样心无城府的敞开大门,就不应该用这样的方式……来撩我。
知不知道我会误会的,会自作多情的,会动摇的……你这个笨蛋。
轻轻将门一推,宫门便打开了。
大概是新换上的宫门,那门轴被打磨的极好,竟然没发出一点的声音。
宫里的陈设布置,都还是几天前的老样子。
几盏样式别致的花灯挂在宫殿里,样子很新,像是刚换上的。
其它的火光,都是镶嵌在壁上,或是搁在纱罩宫灯里的夜明珠所散发出来的。
夜明珠的光线比烛光柔和且白一些,数量多了,倒是把整个宫殿照耀的似白昼一般。
云朵甫一推门而入,心跳就莫名的开始加速,每往里面走一步,心头就好像被小鹿撞了一下。
这种感觉,她从来都没有过。
从来没有。
哪怕是对她曾经的初恋,她的丈夫……薄久夜。
她知道,这样的心悸,那是因为她已经确定,那个人真的回来了,而且,就在这座宫殿的内殿寝室之中。
而另一样原因,则是因为刚才的暗卫一事,已经让她的心境,起了不小的变化。
这样的知道,忽然让她萌生了退意,她突然有些害怕,这一步继续走进去,那就将是越陷越深的结局。
而一旦看到了那个人,她又要做什么,她又能怎么样呢?
但是,身体却不听理智的劝退,心里甚至还生出侥幸的念头。
她只是来看看他,哪怕,只是一眼也好……
侥幸的心理成了催化剂,她的脚步下意识的加快起来,一种迫切,急需立刻马上……
想要见到他的迫切,油然而生。
十几步之后,云朵几乎是飞奔进了内殿,宛如破茧展翅的蝴蝶。
因为她现在穿着好的缎面绣鞋,又有好的轻功底子,一路跑进去,竟然没发出一点的声音。
不是第一次进到这个地方,这里的一切她都已经无比熟悉,这里满满充斥的熟悉味道。
那侧躺在床-榻上的那个男人,却是第一次,如此的令她心跳加速。
云朵轻轻的喘着粗气,步子蓦地慢了下来,一步一步的,靠近她此刻目光所及的目标。
与以前所不同的是,这一次,她的周身,不带一点的杀气与戾气,很温和的气息,就像只是走去观花赏景的游客,不忍叨扰眼中的美景。
然而很快,云朵的目光就被榻上人外露在被子外的裸-露身体所吸引。
不过,倒不是什么晴色的下-流反应,她现在的眼里和脸上的表情,却都是满满的刺痛。
轻盈无声的脚步终于到了床-榻前,她赶紧去看他裸-露在外的上半身的伤势,洁白的纱布绑了一层又一层,却还是在胸口的位置处,被鲜血浸透了很大的一块。
殷红的色泽,把她的眼睛刺得生疼。
忽然,云朵又忍不住责怪起来。
责怪他为什么两天前,没有跟自己说出实情,宁可让她当时误会了他跟十三公主,却还要对她藏着掖着。
是的,明明在此之前她是知道的,也自嘲过自己。
自己不是他的谁,哪里又能轮得到她来关心?
他瞒着,那只是因为把她当了外人。
可是,她就是忍不住责怪,无法抑制它在自己心里的蔓延。
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她竟生出了想去一看他伤势的念头,仿佛只有看到了确认了,她才能完全的放下心。
未料到,眼见她的指尖就要触碰到他身上纱布起头的位置时,手却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捉住了手腕。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被连带着手腕被压制的动作,被一具冰冷沉重的躯体,给生生的压倒了下去。
这样叠在一起的体-位,既增加了亲密的暧-昧味道,同时,也让两人近在咫尺,把对方看的清清楚楚。
而云朵最先看到的不是别处,是一双撞进她眼中的碧青色眼眸,像绿宝石一样晶莹,却带着妖异的美丽。
不知是否刚刚苏醒的关系,这对妖异美的宝石上,还染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令人顿生一种隔雾看花的神秘,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四目相对,她在看着对方眼睛的同时,她的眼睛,又何尝不是被对方一瞬不瞬的望了进去。
相视仿佛很短暂,却又很漫长,一个世纪般的漫长。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这样静静的望着,仿佛要望穿,要望到彼此的心里去。
也不怎的,双方的视线开始就变了味道,从一样的错愕,变成冷静的凝视,继而,渐热的温度,变成无法自控的缠-绵。
忽的,也不知道是谁,先吻上了对方的唇,或者可以说,是同时。
刚开始,那就是蜻蜓点水的触碰,可触碰过后,两人相视一笑,仿佛确定了什么似地,触碰就开始变成了浅尝而辙的轻吻。
许是轻吻的感觉很好,两人开始渐渐不满足于这样的轻柔,都开始释放自己的内心渴望,将这个吻加深加热,抵死的缠-绵,热烈的疯狂。
气氛跟着渐渐起了变化,就连周围的空气,仿佛也在逐步升温,犹如烧在锅中的香油,从冷凉,终至烧的沸腾——
两人的身体就像缠绕一起的舌头,也开始亲密的缠绕到了一起,好似化成了柔软的藤蔓,双腿勾住了对方的双腿,双手纠缠上了对方的双手,好似非揉成一股不可。
而身体其它的部位,都因为如此,而被紧紧相贴到了一起,亲密无间。
对方的身体是个怎生的样子,彼此都体会了个一清二楚,甚至都能清晰的感觉到,对方的体温,是怎样丝丝缕缕传达到自己身上的。
而这样的亲密体验,无疑是火上浇油,将本就热烈的气氛,燃烧到了沸点——
云朵此刻甚至能够感受到,对方的炙热的y望,是怎样顶在了自己的大腿上,一时间,她心中顿生万般情绪。
有紧张,有心动,但同时,也有不知所措,还有从未有过的恐慌。( 就爱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