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勋猜到了几分,认真地摸了摸绮罗的肚子道:“乖乖跟你娘一起等爹回来。”
绮罗笑着拍开他的手:“它才这么点儿,听不到的。”
林勋又亲了下她的头发,才下塌走了出去。一出去,就收起脸上的表情,边走边问:“是孟侧妃?”
“是的。婆子跟丫环在东院给侧妃收拾东西,她不肯。闹着要见王爷。透墨哥没办法了,这才让小的来找王爷。”霍然解释道。
林勋看他一眼:“你脖子怎么了?”先前离得远时没有看见,离近了才看见霍然的脖子上有几道抓痕,虽然用领子特意掩盖,但还是隐隐漏了些出来。依霍然的身手,谁可以这么近地伤他?
霍然连忙下意识地把领子拉高,满脸通红,连谦称都忘了:“我……我……是小瑾她……不是她……是我……”语无伦次。
林勋恍然大悟,拍拍霍然的肩膀:“嗯,长大了。”
霍然连忙低下头,脸红得都要滴血了,像个难为情的孩子。林勋又低声说:“在对付女人方面,透墨和季都挺厉害的,不懂的可以向他们请教。”
“什么事要向微臣请教?”叶季辰手里抱着账册过来,看到霍然这个样子,以为他做错了事,好奇地问道。林勋对霍然说:“东院我自己去,你正好跟季臣聊聊。”
“是……”霍然的声音小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了。
林勋心情大好地走了,叶季辰走到霍然身边,等着他开口,也是一眼看到了他脖子上的伤,当下了然,将他拉到角落:“怎么,跟弟妹吵架了?”
“没……没有!近来她对我温柔了许多,只是……”霍然摸了摸脖子,有点难以启齿,“这是昨夜里她弄的。我一时没个轻重,她今日下不来床……有点怪我。”
叶季辰笑了起来,一本正经地说:“这种事,要慢慢摸索。有的女子喜欢温柔相待,有的女子喜欢酣畅淋漓,你初经人事,难免掌握不好分寸。去开些涂抹的药回去给她擦擦,平时多问问她的感受,很快就会水乳交融了。”
霍然连连点头。早知道此法能驯服林瑾,新婚那夜他就应该尝试了。果然女人都如烈马,不管脾性多么桀骜不训,征服了她们的身体,自然也就收住了她们的心。这几天林瑾不说,他却能觉察出变化。比如不再对他冷冷淡淡,吃饭时也总是等他。床底之间虽然不算温柔,却也能察觉到她有些乐于其中了。
他心中的大石总算着地,这才有了新婚般的喜悦和幸福感。
……
林勋走到东院,看到丫环婆子都瑟瑟缩缩地站在院子里,不敢靠近屋子。他走进去,迎面飞来一个瓷瓶,被他伸手接住,随即放在身旁的矮桌上。地面上一片狼藉,孟亦欢的婢女跪在旁边,看到林勋走进来,连忙道:“娘娘,王爷来了!”
孟亦欢本来坐在榻上哭,听到婢女的声音,猛地抬起头来,看见林勋,冲过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腰:“王爷为什么要赶我走!我不走!这里就是我的家!”
林勋将她拉开,示意婢女出去。
“孟亦欢,你父亲曾跟我共同在沙场克敌。我们是战友同袍,你在我眼里,就是个晚辈,我不可能喜欢你。”
孟亦欢摇头,哭道:“那个女人跟我差不多年纪,她为什么就能得你的垂青!我到底哪里不如她!”
林勋把手帕递给她:“把眼泪擦擦。”
孟亦欢接过带着他味道的手帕,只攥在手心里。她心里清楚,林勋从来没有喜欢过她。能忍这么久,一是因为她是太后娘家的人,二是因为当年是皇上赐婚,三就是跟她父亲的那么点同袍之情了。她就是仗着这些,才肆无忌惮地要把那个女人赶走,以为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跟自己计较,没想到她却想错了。
林勋坐下来,这几年,他踏进东院的次数屈指可数。他不想给孟亦欢任何希望和假象。他缓缓说道:“我已同你父亲说好,他晚上会来接你回去。你还是完璧之身,才十六岁,不用在我身上浪费青春。我会对外言明,我放你出府并非因为你的过错,而全是我个人的原因。回到家中,你依然可以择良人而嫁。”
孟亦欢哭得更凶了:“你都知道了?你觉得我帮忙害那个女人,所以你一定要赶我走?”
林勋看着她,就像看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亦欢,你喜欢我,不过是你少时,我在回京途中无意救了你,并把你安全送回家中。但如若不是你,换了任何一个人,我也会这么做。你对于我来说,并不是特别的。就算没有她,你在我眼里,永远是当初那个在路边啼哭的小女孩,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喜欢你。你虽无知被人利用,我却不会跟一个孩子计较。”
孟亦欢扑倒在榻上哭,哭得撕心裂肺。林勋不再说什么,起身走出屋子,吩咐外面的婆子和丫环:“等侧妃冷静下来了,你们继续进去收拾。记得以礼相待。”
“是。”众人齐声应道。
林勋走出东院,看到透墨立在那里等,便问道:“怎么了?”
透墨跪下来道:“小的恳请王爷做主,小的想娶宁溪。”
林勋抬手让他起来:“这事原本也该办了。等我跟夫人商量之后,择良日让你二人完婚。”
“谢王爷!”透墨激动之余,又道,“小的怕宁溪要准备婚嫁之事,又要照顾夫人,无暇□□。夫人现在怀有身孕,这王府里头也该有个妥帖的人照顾才好。”
“你说得有理,你派人将我从前的乳母尹氏从应天府接回来吧。由她照顾夫人,宁溪也可以安心准备婚事。”
“是!”透墨连忙转身去办事了。
过了几日,废后的圣旨在朝堂上颁布,赵笙被除掉了皇后的服御,离开坤和宫,以庶民的身份,被送回了赵家。于氏在赵府门口看着朴素的马车行驶过来,不禁抬手抹了抹眼泪。想她赵氏一门,曾经无限风光,出了一位皇后,一位国公夫人,没成想如今,两个女人都被休离归家。
于氏这一生,亦可谓经历良多。到了这般年纪,富贵荣辱都已经置之度外,只盼家人平安,也并没有什么看不开的。子女长大后,各自离开家,经年见不上一面。如今倦鸟归巢,她虽然年事已高,但只要活着一日,便会好好地庇护她们,如同她们孩提时。
一身普通妇人装扮的赵笙从马车下来,一眼看到了于氏,还有站在她旁边的赵阮。赵阮正双目放空地望着远方,痴痴傻傻的。逍遥散服用之后,最佳解毒的时间是三日,过了三日,则药石无达。
她心中愧疚,在拥抱了母亲之后,走过去握住赵阮的手,轻轻唤了声:“阿阮。”
赵阮缓缓地看向她,露出一个笑容。
逍遥无忧,此生所求。
于氏走过来,拉着姐妹俩,说了句:“走吧,咱们回家。”
……
后宫无主,朝臣上奏要真宗立新后,原先提出的两个人选是郭贵妃和王贤妃。郭贵妃一向深得帝宠,但是与朝臣没有往来,晋王又是个不争的皇子。连郭孝严对她当不当皇后,都没有表示出多大的热情,更遑论他人。而王贤妃虽然有王家的支持,但王赞官司缠身,自保尚且困难,秦王又是戴罪之身,朝臣也有所顾虑。
这样议下来,两个人都不是皇后的最佳人选,便要皇帝另外择娶大臣之女。
真宗回绝了礼部的提议,退朝之后,因为身体不适到文德殿小憩片刻。这时,童玉把赵琛和陆云昭带了进来。
赵琛跪在真宗的面前:“臣弟有罪。”
真宗看着这个一直以闲王自居的堂弟,这些年他手伸得有多长,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只不过当初登基的时候,所有兄弟都没有帮自己一把,唯独他把攒的一箱金子放在他面前。所以他许他一生富贵安逸,只要他不过分,他便能容忍。
“琛弟所犯何罪?”
“云昭乃臣弟亲子,并不是陆逊之子。臣弟有欺君之罪!”
真宗眯起眼睛,看向陆云昭。他对这个年轻人格外看重,不仅因为他才华盖世,也是因为他是郭雅盈之子。
赵琛把陆云昭拉到身边,一边磕头一边说:“郭雅盈当年并不是悔婚与陆逊私奔,是被臣弟酒醉后强-暴,怀了云昭,自知配不上勇冠侯,这才下嫁陆逊。云昭是臣弟与她之子。”
真宗听完,猛地站起身:“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臣弟当年本来要与阿如私奔,便约定在破庙相见。哪知阿如一直没有来,臣弟便守在庙里喝酒。不省人事之时,有人丢了麻袋到臣弟身侧,夜色昏暗看不清楚……”
“所以雅盈从郭府被掳走的那一夜,是被你……?!”
“臣弟罪该万死!”赵琛以头抵地,“皇上要如何惩罚臣弟,臣弟绝没有怨言。但云昭是臣弟之子,子不教,父之过。他一时糊涂,告知秦王燕王的行踪,目的并不是要燕王的性命,只是希望能带走自己所爱的女子。请皇上明察!”
“混账!”真宗怒极,抬手给了赵琛一个巴掌。陆云昭直起上身道:“皇上,所有过错都是臣犯下,与陵王无关,皇上若要降罪,给燕王一个交代,就请惩罚臣!”
“闭嘴!”赵琛斥了他一声,“退到旁边去。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陆云昭不愿,坚持一人做事一人当。
真宗皇帝道:“你二人不用再争了,朕已经有了决断。陆云昭联合秦王行刺燕王,着……”他话还未说完,童玉小跑着进来,满头大汗:“不好了,皇上!不好了!”
“什么事大惊小怪的?!”真宗不悦地看向他。
“颖昌府易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