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良和郑利率领所部水军到达战场,先趁夜巡视一周,迅速驶回营地。
阮良说了他的看法:“郑将军,金贼的水寨主营可比以前严整多了,寨内必有高人。而他们的分寨,却又很松散,毫无军列。”
郑利认同了他的意见:“听说以前咱们大梁从水路打金贼,一个一个稳,金贼的水战实力跟咱们根本就不是一个重量级的。然而现在却进步飞速。只是一时半会,分寨的人还是领悟不了这位水寨高手的意图,不能把营寨布置的像主寨一样严整。”
阮良略一思考,计上心来:“可派细作查访一下,是何人掌管水寨。可寻机刺之。”
郑利疑惑道:“将军,那人身边必有重兵防护,想于数十万大军之中行刺于他,又谈何容易?”
阮良笑道:“当年岳元帅身边还有层层重兵保护呢,还不是被天满教的高手行刺过吗?”
郑利问道:“将军的意思是?”
阮良道:“世间事,难免百密一疏。金贼水寨中的那位高手必定会去查探分寨,他在路上之时,便是最好的下手良机。只要有高人飞檐走壁,伺机杀了他,亦非难事。”
郑利道:“普天之下,谁有这般本领?”
阮良道:“晚上你就知道了。”
当晚,二人在帐中以沙盘,石块进行兵棋扮演,小校来报:“阮将军,时大人求见。”
瘦骨嶙峋的时迁像猫一样闪了进来,问道:“小将军,星夜传书,唤老头子何事?”
阮良纳头便拜:“时叔!请受小侄一拜!”
时迁也不谦虚:“你拜吧,老子和你爹平辈论交,你小子给老子磕头那是应该的。磕完头,有屁快放,我这还多着事呢。”
阮良笑道:“时叔还是像当年那么真爽。小侄也不和时叔废话,今日相邀,是想求时叔一件事。”
“快说,快说。”
“求时迁帮我查探出金贼是何人主掌水寨?然后寻机行刺他!这件事,普天之下,除了时叔,没有第二个人能办到。”
时迁听了阮良的马屁,显是大为受用:“那是,那是。”
阮良道:“事成之后,标记时叔第一功。”
时迁笑道:“皇上赏给我的钱,十辈子也花不完,我如今己是这把年纪,还要那些狗屁功劳干什么?只是为国尽力,义不容辞!那份功劳啊,还是你小子自己留着吧。”
阮良道:“那我就不和时叔争来争去了。时叔送我功劳,我就接着。”
时迁骂道:“小兔崽子,跟你爹一样,有了好东西从不推辞!等着我的信儿,我这便去了。”
阮良、郑利自去调拨船只,集齐弓箭,火药,准备战事。
且说那神通广大的老时迁,年纪虽然大了,却依然身轻如燕,这一身轻功,练习多年,非但不退步,反而更精熟。
他从沂州出海口出发,没多久便混进金营。
金营里有大部分金兵驻扎在水寨,水面上又不能出产粮食,自是需要人力从陆路往水上运送巨量物资,来支撑金军对大宋的攻伐。
时迁擅长易容术,他先是摸清了一个身材与自己相似的哑巴运输兵的行踪,然后杀了他,拨了他的衣服胡子,搞到自己身上,再易容成他的样子。
那哑巴本来就不会说话,也没人和他说话,他也只须跟着其它金人一道行动即可。
苦点累点,暂且也忍了。
论机警程度,时迁在整个梁山一百多名旧将中,可排第一。
再加上他多年往来金地做细作,早把金人的习俗摸了个通透。此刻学的惟妙惟肖,丝毫不露半点破绽。
混入金营后,借着往各营运粮食之机,他耳听八方,眼观六路,听别人说话(常年在金地的细作生涯,使得他懂一些女真语),很快摸清水寨主将名叫耶律刚。这位本来应该成为旱鸭子的金国蛮子之所以水战能力这么强,全靠他的四名手下,他们全是宋人中的汉奸,当年为了大俸大禄,投降了大金,被完颜希尹重用。希尹死后,他们仍在大金军中任职,还竭尽全力帮着金主完颜亶打造了大金国的水军,现在,这支水军成了现任皇帝完颜亮手中的利箭。
时迁一路紧盯着他们,随时准备出手。
他手里连把匕首都没有,更没有其它暗器,大金国搜身极严,他是绝对不可能带着武器混进来的。
真如阮良所料想的那样,耶律刚建好了主寨,却建不好分寨,毕竟大金的水战人才太匮乏了。
他本想命令四位汉奸分头去督建分寨,但金人瞧不起汉人由来已久,更瞧不起投降的汉人,自己若不亲身前往,光靠他们四个副官,是无法发号施令的。金人都敢扇他们大耳光。
于是,他们五人一起去分寨,同时,也一道迈上了死亡关。
时迁神不知鬼不觉的杀害了往耶律刚的船上送粮的一名金兵,然后当那人的尸体被其它金兵发现的时候,时迁“啊啊咦咦”的扑在他身上痛哭。一边哭,还一边指主将船队的位置。
时迁所装扮的这个身份,与那个被杀的人有亲戚。
金人极重军伍中的感情,见他哭的厉害,指挥运粮的千夫长还道时迁是想替他的亲人完成运粮任务,以免受军法责罚,连累家人。于是他便让时迁替那人去运粮。
时迁的目的终于达到了。
他顺利带着金兵来到了耶律刚的船上。常年的做贼生涯,使他一眼就认出了那四位精通水战的汉奸,因为他们的装束和长相,与金人相差甚远。
时迁忍耐着,一直不动手,他在等待。
粮食终于交割完毕了。
众目睽睽之下,时迁无法动手,也无法夺刀。否则即使侥幸成功,也绝对无法脱身。
按照惯例,办完差事后,他们得给主将耶律刚行礼之后方可辞出。
这将是他最后的机会。
他挤到最前面,半躬身躯,庄重行礼。
突然,他假装没站稳,一个跟头栽了下去,撞倒了桌子,还把桌子上的酒坛子打翻了,弄了一身酒水。
金兵盘查甚严,连他的头发都无法藏匿利器。
于是,他决定用毒。
他用的这种毒粉,无色无味,均匀抹在衣服上,任何人都查不出来,即使摸到,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这是明教最厉害的毒药,他们毫无保留的传给时迁。这药一遇酒水,立时化作剧毒,闻入口鼻之中,六个时辰必定全身腐烂而死。
时迁事先服了解药。
他跌跌撞撞的爬了起来,“咦咦呀呀”陪着笑脸,上前一步,对着五人鞠躬致歉,那意思是说:“对不起,不小心把酒坛子给你们打坏了。”
然后他迅速从怀中摸出碎银子,放在桌上,分成五份,满脸歉疚的指着银子,“啊啊呀呀”的道歉,故意增加让他们闻到毒药的机会。
他心里说:“畜生们,多闻点毒药,多闻一会儿!”
五人见酒被打翻,本来有些恼怒,见他这般虔诚赔礼,又见他是哑巴,心道他累死累活运粮又能有多少俸禄,全拿来赔我们了,也就不能再因为这点小事责罚于他。于是耶律刚淡然一笑,挥手示意,令他退去。
时迁随众人下船,然后不知何时消失了。
六个时辰后,耶律刚,大金第一水战天才,和四位汉奸水战高手,全身腐烂,又奈不得那奇痒,五人自己把自己活生生的挠死了,死状甚是可怖。
大金国新打造的精锐水军,因群虫无首,遂告瘫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