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极炎之地。
两个蓝袍元婴修士以法力支撑,漂浮于地面二十尺之上,他们脚下的地面干裂灼热,隐隐有银白色的火焰跳跃。只需细细一丝,就足以将金丹期后期修士化为灰烬。
一朵朵水蓝色的灵花从右边的蓝衣人手中绽开,盘旋而下吞噬了逼近的火焰,跌落的水属性法力围绕在二人周围,不断滋生,又不断凋亡破碎,蓝黄的光芒相交闪烁,不知已经持续了多久。
“此处竟真有如此大团的云霞瘴。”任仲面色有些灰暗,嘴唇干裂起皮,却终是松了一口气。
他眼见着卓谦之布下的大阵起效,眼见漫天的砖红色云雾被逼的无路可走,步步后退,缓缓压缩,最终凝结成了一颗固体的圆球。
卓谦之不断压缩法力,那圆球才不甘不愿地归入了早已准备好的泥盒之中,只有极炎之地的泥土,才能既不削弱云霞瘴又能承载它的力量。
随着云霞瘴的消失,周围的火灵力崩溃消散,极炎之地瞬间变得荒芜残破起来。
“这极炎之地,怕是要就此消失殆尽了。”任仲眯起眼,千万年的孕育成长,倾颓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卓谦之收起泥盒,微微侧头看了任仲一眼,顺手又将当日在坊市之中得到透明细颈瓶拿了出来递给任仲。
任仲下意识地接了,他盯着瓶内那一团稀薄浅淡的云雾看了一会儿,便大抵明白了卓谦之的用意,“此物,莫非并非纯正的云霞瘴?”
“孕育之物罢了。”卓谦之言简意赅地说了,目光却没有离开任仲,细细看,仿佛还带着一丝包容和笑意。
任仲勾起嘴角,欺身上前亲了对方一口,而后松手,任由那细颈瓶从两人之间跌落地面。地面温度仍是高的,不过片刻,那细颈瓶便从中碎裂了开来,那团云雾重获自由,几乎是瞬间便消失在了任仲的神念范围内。
“走罢,有了它,便大不相同了。”卓谦之看着任仲满意地挑眉,伸手便祭出了飞行法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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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之云霞瘴,所需材料已集齐大半,另外两种我也有了线索,气运傍身,此物定会是你囊中之物。”此刻,两人已然离开了极炎之地,卓谦之站在飞行法宝前端,回头突然说了这么一句,阳光打在他宛如刀刻的俊颜上,任仲直接心口一热,连脱力的指尖都灼烧了起来。
“所谓气运,本就是看不见摸不着之物,我向来是不以为然的。”他从背后一把搂住卓谦之,干裂起皮的嘴唇吻上卓谦之后颈,“如今,我却是不得不信了。”
“哦?”卓谦之不适的缩了缩脖子,伸手摸出一壶灵泉水递给任仲。
任仲放了手,一屁股坐在飞行法宝之上,扭开壶盖,狠狠喝了一大口。而后他慢慢皱起眉头,像是在斟酌用词一般,一字一顿,“我的气运就站在面前,不由我不信。”
“…”卓谦之先是沉默,而后偏过头去哼了一声,嘴角的笑意却仍是落入了任仲眼中,“油嘴滑舌!”
任仲哈哈一笑,直接仰躺在飞行法宝之上,看着急速后退的天空突然问道,“我们这是往何处?”
卓谦之走到任仲身边,从上而下,深深地看着任仲,阳光从他背后而来,他的表情有些模糊,声音有些低沉,“百草谷。”
任仲朝他伸手,“百草谷?”
“拜祭我娘。”卓谦之停顿了片刻,而后慢慢地蹲在了任仲旁边,仿佛有什么心事。
“是我思虑不周,我们确实该一同去看她。”任仲坐起身,手却没有收回,就那么固执地举着,直到卓谦之伸手握住了他。
“嗯。”卓谦之坐在他身旁,倚着他,用手指在他手心搔刮了两下,然后便闭上眼假寐起来,仿佛刚才的犹豫都是他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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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草谷。
任仲与卓谦之变换样貌,不掩元婴初期的修为,将拜帖送入百草谷外大阵,连带着的,还有一面翠绿色的百草令。
不过片刻,便有一金丹初期的老者急匆匆破阵而出,他不卑不亢地冲着任卓二人拱手,随后,将二人引入了正殿之中。
百草谷的掌门乃是一金丹后期女修,她相貌平平,却长了一双厉眼,看见任卓二人先是一笑,而后站起身摆了个请的姿势,“不知二位前辈来谷,有失远迎,濛儿,看茶。”
她身边的紫衣小童应了一声,转身往内殿而去,于此同时,那引路的金丹修士也在掌门的示意下离开正殿。
“肖掌门客气,当日我与黄齐黄前辈有过约定,凭此百草令,可进贵谷禁地取走当日约定之物。”卓谦之自然也是做了准备的,自黄齐寿尽之后,百草谷一连换了三代掌门,却是一代不如一代。
因此,百草谷虽名声在外,宗门地位却在逐年下降,好在其向来与世无争,又擅于炼制各种奇丹秒药,倒也没有其他宗门趁机寻仇之说。
“前辈,请用茶。”小童不过五岁有余,却俨然一副大人模样,她摆好茶盏,又好奇地看了一眼任仲,却见任仲冲她微微一笑,顿时吐了吐舌头,快步地走回了肖掌门身边。
“我并未见过太师祖真容,自然不知前辈与其约定…况且禁地乃是我门人的绝命之地,外人怕是不能随意进入的。”肖掌门微微一笑,此言一出,竟是拒绝之意。
“如此,肖掌门是要破坏我与令师祖之约定?”卓谦之微微皱起眉头。
潜入百草谷对于他和任仲并非难事,但当日黄齐于他有救命之恩,又有师徒之情,他不愿贸然闯入禁地破坏当日约定,故而手持拜帖信物而来。可…若是这肖掌门不识抬举,他便也可不再顾及其他。
“前辈误会。”肖掌门哈哈一笑,眯着眼看卓谦之,“在下自然不敢破坏您与太师祖的约定,只是,非本谷之人,不能进入禁地。”
卓谦之沉下了脸色,他最不喜旁人拿捏威胁,想来是不耐烦了。
任仲见此,轻轻一弹桌面,一股子磅礴的神念之力冲着肖掌门而去,还未等其变了脸色,又瞬间消泯。他不经意地笑了笑,“我等清静惯了,怕是不能接受掌门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