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啸缓缓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俯瞰着母女二人,眸中一片嘲弄,丝毫没有怜悯同情之意。
卫笙倒是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不是她如何心软了,而是确有交情,相处月余同处一室,过去回忆再看面前种种,无尽讽刺,讽刺的是阮枝琪,也是自己,又或者说是世态。
但她更知道,善恶一念,凡事种因得果,后果皆由自负。
这个世界往往都是弱肉强食,这个道理亘古不变,无论是非对错经过如何,两厢对立往往各为其顾,今天自己如果是个普通学生,受辱的必然就是自己,那日寝室内的一番言语也是一样。
寝室里的冲突卫笙不在意,是因为她自有底气,而如果她没有重生国际,她不是卫笙,当时也必然烙下屈辱,落个莫欺少年穷的牙关紧咬之态。
卫笙自然知道这事全因阮枝琪一念偏差造成,阮家的接连纠缠她没有理由谦让,不过今日她只是打算给阮父些教训,算是间接地给阮枝琪些教训,可惜阮枝琪遇到的是林啸。
此刻失禁的阮枝琪,正被痛哭的阮母抱在怀中,林啸则缓缓解开西装蹲身遮在了她的腿上,嘴角挂着阴桀的笑容,又像是一个有礼的绅士。
卫笙双手插兜缓缓点头,很林啸。
那方胖子汤大勇早已抹着额头上的冷汗,吞着口水走到门口吸烟,他的女伴也是面色复杂地紧跟在汤大勇身旁,寸步也不敢离。
而赵鸿飞等人则在阮枝琪失禁地瞬间纷纷面色难看地转过头去,避开目光抿唇不语。
阮振华则是晃着身形立在原地。
崔贤迈步走到卫笙身旁,看着林啸为对方披好衣服的背影,再看向阮振华和苏佩此刻的模样,低低道,“恶人自有恶人磨。”
林啸已经从苏佩紧攥着的手中接过自己的四方杯,“阮夫人丢了女儿也没把林某人的酒杯丢掉,感激不尽。”说完这话,已经仰头喝尽杯中酒,浑身打了个激灵,迈步朝外走去。
孔占东则是从始至终都没回头,在林啸身影从他身边擦身而过的同时,这才迈步走向外面,二人就站在车边,一个抽烟一个喝酒等待卫笙。
季龙跟刘青平来鹏城已经差不多一个月了,原来天天守在车里尾随卫笙,煎熬而又窝囊,今天好不容易接到一个好活儿,一路上就寻思是以国安身份亮明证件将人给保出来,还是找到局长喝杯热茶握手寒暄一派风骨。
他将证件挂在西服内衬,反复做了多次掀开西服亮出证件的动作,可是到了警局他才发现,根本就没有他的用武之地。
他从林啸扣动扳机开始就站在门口的,虽然被人给拦下了,但也全程看到了里面的情况,心有余悸之余不禁寻思这些恶势力怎么这样嚣张?
等到那群张扬的人走出大门,他才快步走向卫笙方向。
“刘部说要我按你吩咐办事,说你心里有谱,不会让他太为难。”季龙来到卫笙身边低声说道。
卫笙不禁叹了口气,这个刘青平,办事还要敲打她一下,意思叫她别仗着有MSS护持太无法无天。
她本是打算将阮振华收押了事,灭灭阮家气焰,任他有天皇老子的关系,这些地方官员谁又敢跟MSS叫板,就不怕被查个底调,所以就是阮振华有再深的关系,这面对面的一碰,他的关系还是都得退避三舍,想不吃亏都难。
刘青平正好就在鹏城,用他借力打力这事也就算是过去了,而眼下闹到这个地步。
看向地面失神无措,周身一片狼藉的阮枝琪,卫笙忽觉一阵心烦气躁,抬手拍了拍季龙肩膀,“算了,帮我收个尾罢。”
说罢就与崔贤对视一眼,抬步朝外走去。
在路过阮振华的时候,卫笙脚步微顿,“阮先生好自为之吧。”
阮振华就看着卫笙一人在前,后方一群人呼啦啦跟着她撤出了警局,再见她走到门前车旁跟刚刚的孔占东和持枪男人说些什么,不禁缓缓闭上眼目,脚步踉跄却是又被赵鸿飞给扶住了。
耳边传来赵鸿飞的叹息声,“不是赵哥不帮你,那批工业显示器要是被查出来,你我就算是栽进去了!息事宁人、息事宁人吶!”
这会儿,汤大勇口中的铁局长也到场了。
季龙上前亮明身份,意思是全当这事没发生过,铁局长惊疑地打量着他的证件,“这位同志,这是什么意思?”
季龙神秘道,“机密。”
汤大勇快步回来摇头说,“老阮,今天你真是踩错了庙,你看看……”他指着季龙方向,“国安都来人了,给那位撑场子的!”
嘶!
赵鸿飞和阮振华对视一眼,后者看向那方已经被苏佩搀扶站起缩在大厅角落的女儿,又是闭目重重叹息。
——
崔贤坐在车中,此刻他身侧坐着的是王厉,刚刚自从进了警局,王厉从始至终都没有言语,直到此刻上了车,而车内除了小王只有二人,他才淡淡道,“那个女孩是什么人?孔占东跟她又是什么关系?”
“卫笙。”
“哦……”王厉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如果我没有看错,刚刚孔占东是在为她要个解释?本来说是小儿科的闹剧,现在看来很有意思。”
“的确有意思。”
——
卫笙则是因为王厉在场,所以乘了孔占东的车子,林啸坐在副驾驶问,“我的表现,诸位可还满意?”
孔占东淡道,“惊艳全场。”
卫笙说,“万一真中了唯一的那颗子弹,你打算怎么办?”
林啸笑道,“我说过,我最近很信命,命里有时终须有……”
孔占东闭目道,“要不要扳倒阮振华?”
卫笙转头望向窗外街景,此刻已经入夜,鹏城这座城市灯火辉煌,那繁华的街景以及华贵的橱窗,映衬出一片大城市的冷漠与疏离,与道路两旁路过的公交车中拥挤场面似是反差巨大,又好似相得益彰。
站在这片城市当中,渺小的人们望而却步,又渴望拼搏出一席之地。
卫笙闭目,活动着颈间筋骨感叹道,“还真是够无情的。”
孔占东露出笑容,“我倒希望。”